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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5-02-10, 03:52 PM   #51
mok
Insane Gamer
 
註冊日期: Feb 2008
文章: 7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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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文章於 05-02-10 03:55 PM 被 mok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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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5-02-10, 03:52 PM   #52
mok
Insane Gamer
 
註冊日期: Feb 2008
文章: 765
魔族聯盟

四十七‧傑路多之死

真紅的閃電擊破天花,碎磚傾盤而下,石室頓時傳出慘嚎,召喚師和士兵給磚石淹沒了。傑路多連忙抱緊安琪拉,迴避密如驟雨的亂石,賈爾斯矯捷躲閃,而圖魯魯見薩莉仍在慌亂之中,立刻把她抱入懷裏,用身體抵擋擊向她的磚塵。

「沙沙沙沙……」

亂石散磚落個不停,整個屋頂塌下來了,薩莉、賈爾斯、圖魯魯、傑路多和安琪拉最終淹沒在棕色的海洋,降神石室變成一片廢墟。

另一方面,在聖默克爾帝國的本營,眾軍官看見遠方的泰加列城,不禁吃了一驚。這時格雷瓦多聽到帳篷外的騷動,讓卡捷貝倫扶他而出。兩人看見泰加列城後,也像軍官般陷入詫然。

「這……這是什麼?」

格雷瓦多臉色蒼白,遙望出現在泰加列城上高的龐然巨物,渾身絲絲顫抖。這顫抖是什麼回事呢?與其說是恐怖,不如說是感受到一股壓倒天下萬物的強大咒力吧。那咒力是他從沒感受過的,而且感受過一次就畢生難忘,很可能是那龐然巨物發出。

既然說是巨物,體積當然不小。牠足足有整座皇城那麼大,呈龍形,渾身鮮紅如血,有粗壯的四肢和長長的劍尾,背後的雙翅廣闊得足以遮敝天空,使日光消失,群星黯然,讓天下萬物籠罩在永恒的黑暗……但體積和翅膀並不是最突出的地方,而是牠的頭!那條血色的巨龍竟然有九條長長的勃子,每條脖子上各長著一個憎獰的龍頭。

九頭龍降臨!

「那怪物是什麼?為什麼泰加列城會出現那傢伙……我們的部隊還在裏面呀!」一個軍官臉露懼色,發出驚駭的話語:「皇子殿下,我們要下令部隊撤退嗎?」

戴頓怒哮道:「荒謬!我們的部隊攻入皇城了,現在怎可以撤退?皇子殿下,我們不管那怪物是什麼,總之一定要戰鬥下去的,泰加列城很快就是我們的了!」

沉默,格雷瓦多一時拿不定主意。這時他察覺不單只他,連攙扶的卡捷貝倫也顫抖不已,她嬌俏的臉上滑過一抹汗珠。是害怕,卡捷貝倫真的害怕了,想不到平日天不怕地不怕,最愛胡鬧生事的她,會給一頭不知名的怪物害得心驚肉跳。

「貝倫,不用害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有危險的。」格雷瓦多輕輕挽住她的手,臉綻溫柔的笑容:「我無論如何都會保護你。」

怔了怔,卡捷貝倫朝他點一下頭:「嗯,我不會害怕。」

格雷瓦多鼓起勇氣,用宏亮的聲音喊道:「傳令下去,我們不要害怕那頭怪物,將士們繼續進攻!假如那怪物敢保護魔族,我們就連牠都一起消滅!」

在降神石室——

「轟」的一聲,圖魯魯打翻雜物,揹著薩莉從瓦礫中爬出。這時賈爾斯、傑路多和安琪拉已經站起來了,不約而同地報向石室外的天空,九頭龍正以傲慢的目光俯視他們。

圖魯魯大嚇一跳:「這……這個大塊頭就是九頭龍嗎?真的很大啊!」

感受到強大的咒力,賈爾斯帶點顫抖:「剛才一解除封印,九頭龍就從肋骨出來,召喚師還沒跟牠訂立臨時契約的……還有,我想那些召喚師都給天花板壓死了。」

他說畢,掃視四周的敗瓦,果然沒有一個召喚師逃出來。

不久前看見兩位皇姐的屍體,此刻又見九頭龍的真身,薩莉慌亂越甚,臉容竭斯底里:「不……九頭龍不要傷害父皇和母后,不要呀……」

傑路多和安琪拉交換一眼,壓下心頭的不安,他抬頭,朝天空的九頭龍朗語:「尊貴的九頭龍閣下,我是埃塞爾馬王朝的皇帝,龍人族的傑路多‧格爾‧埃塞爾馬,是我們幫你解除封印的!」

「……」

九頭龍的九個頭徐徐垂低,橘色的眼眸盯向他,閉口不語,猶如以無上的地位睥睨渺小的眾生。

「我知道閣下擁有無敵的力量,在三百年前摧毀過幾個人類的國家,只是一時不小心才給人類封印。」他一邊說,右手隨話音自然擺舞:「今天,人類的國家——聖默克爾帝國入侵我們的領土,我們國家在滅亡的邊緣了,幸好我們找到封印了閣下的肋骨,又解除封印,希望閣下能夠助我們擊退人類,重現三百年前震撼四海的威武英姿!」

九頭龍仍瞪著他,沒有言語。

氣氛有些詭異,傑路多凝視九頭頭,賈爾斯、圖魯魯和安琪拉越是不安,薩莉仍一副恍惚的樣子。

這時,九頭龍中間的一個頭說話了,聲音低沉,蘊含無上的威嚴:「愚蠢。」

他們怔了怔,難道談判失敗了?抑或九頭龍是另有意思?傑路多的額頭滲出冷汗,強裝若無其事:「我明白閣下不是一般的召喚獸,其強大的力量足以顛覆眾生,堪稱統領人世的神明。假如閣下能助我們擊退人類,我們願意奉閣下為瓦姆族的最高守護神!」

「我已經是烏塔克族的守護神了,除了烏塔克族,我不想當其他種族的守護神。」

傑路多臉露疑色:「烏塔克族?」

「喀喀……」九頭龍笑了,夾雜半分輕蔑:「烏塔克族是一個人類的少數民族,他們沒有自己的土地,長期在不同的人類種族間流徙,受盡世人白眼。但烏塔克人沒有失去希望,他們渴望有一個強大的神明保祐他們,而那份信念跟天地間的咒力融合,使我從『無』之中誕生。可以說,我是由烏塔克人創造,也是烏塔克族唯一的守護神。」

眾人詫異,想不到九頭龍是如此誕生,於是聽下去。

「我在冥冥中引領,烏塔克人終於找到自己的土地了。他們落地生根,開拓村落,而我則化為咒力沉睡在河流和原野,使土地肥沃豐盛,烏塔克人從此過著偷快的日子。」牠說到這兒,頓了頓,語氣轉趨陰沉:「可惜,他們在三百年前給另一個人類種族消滅了,烏塔克族在世界上消失,我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個烏塔克人。」

賈爾斯想起什麼:「三百年前?你就是在三百年前大開殺戒,摧毀人類的國家的。」

「沒錯,當我甦醒過來,發覺人類消滅了烏塔克族,我才找他們洩憤的……烏塔克人是我最珍惜的子民。」

聽到這話,圖魯魯單純地笑了:「啊,原來如此,看來你不像人類說般那麼壞嘛。」

九頭龍一聲不響地瞥向他,嘴角微微上翹,憎獰的臉目透現一絲寒意。

似乎氣氛好轉了些,賈爾斯沉吟,試探離開幻覺空間的法子:「九頭龍,薩莉之前想跟你訂立契約,失敗了,我們都掉進你的幻覺空間。我在這兒看見很多東西,心裏有一個疑問,可以問一問你嗎?」

「喀喀喀,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想問這個幻覺空間,是不是完全按七年前的歷史創造出來吧。」

「……」

想不到牠會猜到問題,賈爾斯藏起驚訝,無言瞪向牠。

九頭龍連他的驚訝都猜得到,輕視地說:「我是烏塔克族的守護神,擁有真正神明的力量。不論是宇宙的真理,還是渺小生靈的心思,只要是我想知道的,我都可以知道——包括你這個螻蟻的意圖。」

賈爾斯仍舊默然。

「這個幻覺空間是按七年前創造的,每個人物和物件都跟七年前一模一樣。」牠說到這兒,稍頓,用橘色的眸子瞟向傑路多:「連這個傑路多的想法也跟七年前相同。」

賈爾斯垂頭了,回想起昨天傑路多跟格雷瓦多的交談:原來七年前的傑路多也是想跟人類和諧共存,並不像薩莉般要向人類報復——她完全扭曲了父親的思想。

傑路多和安琪拉泛起疑色:「幻覺空間是什麼回事?你們在說什麼?」

「喀喀,就是說這個世界呀。這個世界並不是真實的,而是我創造的一個棋盤,你們則是供我玩樂的棋子。誰叫那個薩莉在七年後打擾我,我才陪她玩玩,看她能不能從幻覺空間逃出來,喀喀喀……」

薩莉瞪大眼睛,看著傲慢的九頭龍,臉上仍掛驚恐和迷惘。

傑路多滿頭問號:「我不懂,即是說我們是閣下創造的?為什麼薩莉小姐可以在七年後打擾閣下?我越聽越不明白了……」

「陛下,你不明白是對的,任何人第一次聽這種話,也是不會明白。其實我、薩莉和圖魯魯是來自七年後的現實世界,薩莉更是你們七年後的第三公主……」

賈爾斯發出淡淡的話語。

傑路多和安琪拉大驚!

這時,九頭龍溢出的寒意越盛,咧開嘴巴,展現駭人的獠牙:「呀,我給那個混蛋人類封印三百年,幾乎忘記你們這班螻螞的慘叫聲了。我知道四周有很多人類和瓦姆,不如我殺光他們,再把埃塞爾馬王朝、聖默克爾帝國,還有北方的基瓦公國和庫斯克帝國都化為焦土,這樣好不好?傑路多,謝謝你幫我解除封印啊。」

頃刻回過神,他緊張得大叫:「不要呀!請你……閣下打敗聖默克爾帝國就行,不要傷害瓦姆!」

「喀,沒問題,反正我想聽你們的慘叫聲罷了,人類和瓦姆都沒關係。」牠綻出兇殘的笑容,目光盡是獸性,以倨傲的言語報向傑路多:「下跪吧,埃塞爾馬王,假如你肯向我下跪,或許我會答應你的。」

他們一驚,埃塞爾馬王朝的皇帝,怎可以隨便下跪呢?但人類已經攻入皇城,國家萬分危險,傑路多沒有選擇的餘地了。他略掀袍角,想也不想就朝九頭龍跪下來。

流露一分神傷,安琪拉也在傑路多的身邊跪下。

圖魯魯訝叫:「陛下,你不能這樣做啊!」

縱然跪下,他神情肅穆,臉上沒有受辱的神色:「我是埃塞爾馬王,我的使命是守護埃塞爾馬,守護這個由瓦姆建立的國家。假如我捨棄皇帝的尊嚴,就能換來瓦姆的微笑,我為自己的下跪感到光榮。」

薩莉、賈爾斯和圖魯魯百感交雜。

安琪拉跪在他的旁邊,眼泛感動的淚光。

「篷」的一聲,傑路多的右臂突然爆開了,碎肉雜骨橫飛而出,鮮血濺滿大地,痛楚一瞬間充塞所有神經,他暴起慘鳴:「嗚哇哇哇哇哇哇哇——」

「喀喀喀!」九頭龍仰天惡笑,聲音巨大無比,猶如黑天咆哮的雷聲:「就是這樣,我就是想聽這種慘叫呀!你們這班螻蟻太天真了,為什麼以為我會幫你們?像你們這種軟弱的生物,唯一的存在價值,就是讓我聽到悅耳的慘叫聲,喀喀喀喀……」

「不要呀呀呀呀呀——」

薩莉嚇得淚流滿臉,驚呼而起。

賈爾斯怒咬顎骨,圖魯魯則抓起狼牙棒,憤然喝喊:「可惡,我之前以為你不是那麼壞,原來真是一個大壞蛋!雖然你好像挺厲害的,但我們奧加才不怕你!」

「住口!」

驀地,傑路多喊出一聲。

所有人靜然。

劇痛侵蝕身體,傑路多渾身顫抖,嘴唇透白,臉上盡是汗水,依然跪在九頭龍跟前,用謙卑的話聲:「假如閣下覺得我的下跪還不夠,可以取去我的右手,左腳,甚至生命……我只希望閣下拯救這個國家。」

九頭龍斜眼一瞥:「愚蠢,我根本沒打算救你們。」

一下衝擊,傑路多垂低頭,閉上眼睛,眸角濕潤了。原來是自己太天真,太愚蠢,他沒有能力挽救這個淪落的國家,守護瓦姆的最後國度——埃塞爾馬王朝只剩下滅亡一途。他心頭一酸,長久的壓抑終於崩潰了,在大家的臉前嗚咽出來。

「嗚嗚……」

安琪拉把他擁入懷裏,輕輕的,柔和的,鮮血沾滿她的潔白長裙:「親愛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不用自責,我們也不會責怪你的。你是我看過最偉大的皇帝,最偉大的丈夫,也是最偉大的孩子父親。」

「對不起……對不起,嗚嗚……」

他哭成淚人了,只能用左臂抱緊安琪拉。

「不用道歉。」

她溫柔的言語。

薩莉、賈爾斯和圖魯魯為之動容。

九頭龍幸災樂禍地說:「喀,真是感人呢,你們螻蟻就是喜歡玩這種遊戲。」

緩緩轉頭,安琪拉瞥向薩莉,流露最後的,哭泣的笑容:「薩莉,我不知道幻覺空間是什麼一回事,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女兒,可是,請你們一定要活下去,見證這個國家的滅亡和復興……只要大家心存希望,瓦姆族的國家一定會重臨。」

「母后……」

「篷——」

九頭龍尾巴一甩,巨大的紅色閃電劃空而至,不偏不倚地打中相擁的傑路多和安琪拉。連慘叫都沒有,速度之快讓人吃驚,兩人隨瓦礫拋飛空際,撞破一面牆壁,掩沒在碎石和沙泥裏。

兩人消失了。

九頭龍收回尾巴,語帶少許不耐煩:「哼,棋子畢竟是棋子,沒用就應該棄掉。」

目睹父母被殺,薩莉完全失控了,雙手按著腦袋,發瘋般大叫大嚷:「不要呀!不要呀不要呀不要呀不要呀不要呀不要呀不要呀不要呀!哇哇哇哇哇哇哇——」

圖魯魯手足無措:「薩莉姐姐,你冷靜一些啦!」

「不要呀不要呀不要呀不要呀——」

薩莉沒有理會他,手腳胡亂擺舞。

「拍!」

賈爾斯一巴摑在她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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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5-12-10, 09:06 PM   #53
m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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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聯盟

四十八‧夢的終結

薩莉瞪大眼睛,茫然看著賈爾斯。

怒上心頭,他一下子破口大罵:「你這是什麼樣子?你明明知道他們的幻覺,為什麼還要在這兒發瘋呀?你的父母在七年前死了,你的兩個姐姐也是,你的所有親人都在七年前死光呀!難道你連這些都忘記嗎?你還要發瘋到什麼時候?」

「這……父皇和母后……」

「我要你清醒過來!」賈爾斯怒喝,又狠然摑她一巴掌:「你記得跟我說過什麼嗎?你說你為了復興瓦姆族,可以把一切都犧牲,包括你自己的『心』!一個連心都可以犧牲的人,為什麼要眷戀過去?過去就是過去,就讓它躺在墓碑下沉睡吧!」

「……」

不自覺間,薩莉低下頭,瀏海遮敝了她的眼睛,緊抿的櫻唇沒有言語。

賈爾斯憤怒至極,他從沒如此激動的,見薩莉仍沒有反應,第三巴怒摑過來了!豈料「拍」的一聲,接住,薩莉及時握緊他掃近的骨臂,垂下的臉依舊默然。

他冷冷瞪著薩莉。

過了片刻,薩莉發出淡漠的,沒有感情起伏的話聲:「說實在的,我給圖魯魯或其他瓦姆教訓還好,但給你這個骷髏教訓,真是讓人不爽啊……」

她說畢,甩開賈爾斯的手,重新抬起頭,展現出堅定的眸瞳:「但全靠你,我總算清醒過來了。沒錯,這兒的一切是幻覺而已,我來這裏就是為了離開幻覺空間。」

「哼!」他沒好氣地挪開臉:「你懂得這樣想就好了,不要再讓我失望。」

圖魯魯捏一把汗水:「呼,薩莉姐姐總算恢復正常啦。」

看見剛才的一切,九頭龍的九個龍頭稍稍垂低,吊起嘴角,用挖苦的口吻:「喀喀,你們的鬧劇玩完了?想不到你這個執念強大的女人,可以這麼快清醒過來呢。」

「真是對不起啊,讓你看見我失態的樣子。」薩莉綻現怒笑,抽出銅鞭,輕輕地打地面一下,驟然傳起清脆的碰聲:「雖然這兒的一切都是幻覺,但你如此傷害父皇和母后,我倒是有點生氣的,不知我能不能親自感受一下惡夢之龍的力量?」

圖魯魯抓起狼牙棒:「啊,我想砸這個大塊頭很久了!」

掃視四周,賈爾斯見石室的出口給沙泥掩沒了,天空又有九頭龍把守,看來跟牠戰鬥是在所難免。他暗自嘆一口氣,左手的指骨化為碎片,在身邊翩起十多個咒力球。

九頭龍發出輕蔑的低吟:「愚蠢,你們這班螻蟻想打贏我嗎?想打贏真正的神?」

「不要說廢話了!疾風蜻蜓!」薩莉猛喊,乘疾風蜻蜓呼嘯而出,猛然衝向天空的九頭龍!牠不慌不忙,一個龍頭如閃電般襲出,但她甩動彊繩,以毫釐之差避過攻勢,那龍頭邊瞬間充滿咒力球了……是誘餌!原來她用自己作誘餌,把其中一個龍頭引出來。說時遲那時快,咒力球驟射烈風和劫火,龍頭頓陷火海,銳利的風刃劃向皮膚,而圖魯魯則踏牆躍起,越過風與火的屏障,手中的狼牙棒朝牠悍砸過來:「死吧吧吧吧吧吧——」

「轟」的一聲,那龍頭一動不動。

九頭龍太大了,圖魯魯的鐵棒猶如一根縫衣針,根本傷不到牠的分毫。

三人落回地面,交換警戒的眼色。

牠徐徐收起龍頭,傲慢一笑:「沒用的,不論你們怎樣攻擊,也是傷害不了我,就像蒼蠅傷不了瓦姆一樣。」

「不試試又怎知道呢?」

薩莉冷笑應道,但心知九頭龍說的是真話。圖魯魯的狼牙棒是用精鋼造成,加上他的怪力和技巧,剛才的一擊絕對有炸裂蟲般的力量!看來沒可能擊倒牠了,三人必須思索逃走的方法。

「現在輪到我了。」這時,九頭龍發出低吟,其中一個龍頭瞟向圖魯魯,他整個人霎間彈開,如炮彈般衝向一角的瓦礫上!薩莉和賈爾斯大吃一驚,霍地轉頭,見圖魯魯仰躺在一堆亂石中,胸口有紫黑的瘀痕,口吐鮮血,看來傷得挺重。

他拼力坐起來,胸口和內臟疼痛萬分,臉容充滿驚訝:「怎會這樣?暴熊肌……不知怎的給衝破了……」

當薩莉和賈爾斯仍在詫異之際,九頭龍拍一下翅膀,凌厲的巨風剎間刮出,把兩人吹向一面斷牆上!隨著猛烈的碰撞,賈爾斯渾身化為碎骨,薩莉也來不及召喚剛蛹,撞得口吐鮮血,腦際冒出幾顆金星,昏昏沉沉地跪下來。

九頭龍連碰都不用碰,就把他們打敗了。

薩莉很不容易才定住心神,賈爾斯立刻重合身體,圖魯魯則咬緊牙關,勉強站起來。看來實力相差太遠,他們不要說打低九頭龍,就連逃出石室都沒可能呢。他們的心間泛起不憤和後悔。

竟然主動見九頭龍的真身,甚至跟牠動武……薩莉三人犯下無法彌補的錯失。

「呀,你們終於懂得後悔了。」九頭龍看穿他們的心思,龍頭們仰天一笑,接著垂低,朝他們報以囂傲的話語:「可惜呢,我根本沒有打算殺你們,還有我很快要回到肋骨了,你們就在這個幻覺空間自生自滅吧。」

「什麼?回到肋骨?」

薩莉頓起疑色。

「沒錯,傑路多在七年前並沒有完全解除封印,我只是現身一會兒,就要回到肋骨,所以你在現實世界的礦坑找到我時,我仍舊封印在肋骨裏。」九頭龍侃侃而道,語氣滿不在乎:「而人類攻陷泰加列城後,知道傑路多召喚的是我,於是說成是他們召喚我出來,壯大他們攻陷泰加列城的聲威……喀喀喀,你們瓦姆和人類都是可笑的生物啊。」

圖魯魯抹抹嘴角的血:「那你為什麼……不殺我們?」

牠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我說了嘛,我要看著你們『自生自滅』。人類今天就會攻陷泰加列城,接著開始大屠殺,之後把生還的瓦姆當作奴隸般販賣……那些都是歷史潮流,是你們三個改變不了。我要你們看著那些事發生,流乾絕望的淚水,直至精神給幻覺空間蠶食殆盡,這樣比一下子捏死你們還要有趣呢,喀喀……」

三人恍惚地看著牠。

最後,九頭龍的身體化作枚枚光點,滲入土地之中,回到淹沒在瓦礫下的肋骨中,只剩下稀薄的聲線:「再見了,我們下次再見吧,假如你們能夠逃出幻覺空間……」

牠完全消失了。

薩莉他們總算擺脫危機,但心裏,盡是苦澀的味兒。

倒塌的石室外,瓦姆和人類的戰鬥聲越來越近。

「沙沙……」

驀地,他們聽到半點聲音,轉頭一看,詫見小薩莉和路路從瓦礫爬出來!是小洞,原來瓦礫中有一個通往外面的小洞的!只見小薩莉衣衫襤褸,臉上盡是泥巴和未乾的淚痕,像一頭受驚的小鹿般東張西望,而路路也髒兮兮的,忠誠地伴著她的身旁。

薩莉訝叫:「你……為什麼公主殿下會在這裏?」

小薩莉看見她,一下子激動得嗚咽了,眼淚直流,跌跌爬爬地撲到她的懷裏:「嗚嗚……勇士姐姐,找到勇士姐姐就好了。梅迪娜皇姐和瑪法皇姐給人類殺了,父皇和母后不知去了哪兒,小薩莉很害怕呀,嗚……勇士姐姐你要救我!」

心裏一悲,薩莉回想七年前的自己,雖然她逃出被殺的厄運,但今後要過更痛苦的日子,要變得堅強,要經歷血雨腥風,為復興國家而犠牲一切寶貴的事物……薩莉看見她,不禁溢出晶瑩的淚水。

「公主殿下,你再看不見父皇和母后了,從今天起要靠自己生存。」薩莉輕吻她的臉頰,握起她的手,見她戴著一枚刻有奇美拉圖案的純金指環:「你知道這枚指環的意義嗎?它是埃塞爾馬直系皇族的證明。你要把公主的身份和指環藏起來,逃出城堡,越過虛無地帶,拜昆斯哥的科爾巴科札為師,跟他學習武技和召喚術……待時機成熟了,你才向世人公開身份和指環,帶領瓦姆推翻人類的暴政。」

沒錯,薩莉七年前也有一枚奇美拉指環,她一直小心藏起,等待揭竿起義的時機。

小薩莉先是愕愕看著她,然後扁起嘴,放聲大哭起來:「嗚哇,我不知道勇士姐姐在說什麼。小薩莉要見父皇和母后,小薩莉要見父皇和母后呀,嗚嗚嗚嗚……」

賈爾斯和圖魯魯來到她的身邊,薩莉柔聲說:「不要哭,不要害怕,你一定辦得到的,你要……」

「我不聽!我要見父皇和母后呀!哇哇哇——」

看見她哭哭鬧鬧的樣子,薩莉有點氣了,不禁板起臉龐:「不要吵,公主殿下你一定要振作過來,你現在是背負瓦姆族的未來的,你要拯救千千萬萬的百姓……」

「我不管,我要見父皇和母后,才不管什麼瓦姆族呀……嗚哇,我要見母后!」

一個咬牙,薩莉終於忍不住,「拍」的摑了她一巴掌。

「……」賈爾斯和圖魯魯怔然。

小薩莉頓時傻住,回過神,哭得眼淚鼻涕直流:「哇呀呀呀,勇士姐姐打我,父皇和母后快救我呀!嗚……小薩莉很害怕,父皇和母后快些懲罰勇士姐姐……」

心裏很痛,心裏真的很痛,原來七年前的自己是這樣子。她親眼看著父皇和母后被殺,親眼看著自己的哭哭鬧鬧,還親耳聽自己說不管瓦姆……是恨!薩莉是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她恨死這個七年前的自己!

這時,小薩莉想逃,薩莉一下拉住她,雙手不自覺挪到她的脖子上,用力地捏緊。

「呀……我,我透不到氣,咳咳!」

她臉露痛苦,伸出小小的舌頭。

「吠吠!」

路路見主人有危險,立刻豎起尾巴,猛吠個不停,但沒有朝薩莉攻擊。

心碎了,薩莉已經淚流滿臉,眼淚夾雜憤怒,心酸,還有對孩童時代的懷緬……就讓一切都成為過去吧,就讓一切都躺在孤獨的墓碑下,任由風雨和冰霜洗練,任由碑面佈滿老舊的裂痕和青苔,不會有人拜祭,大家只需在自己的心靈獻花。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薩莉只能不斷道歉。

「呀……」

雙眼反白,嘴唇發紫,小薩莉無力掙扎了。

圖魯魯驚慌大呼:「不要這樣啦!薩莉姐姐,她只是一個小孩子啊,你先放手啦!」

揚起手,賈爾斯制止他,無奈地搖頭,沒有說任何話語。

舊世界,就在大家的心中。

「大姐呀!大姐,你沒事嗎?」

耳邊,聽到模糊的聲音,越來越響亮。

薩莉緩緩地睜開眸子,看見一張張熟悉的臉,是鐵斧傭兵團的戰士。為什麼他們會在這裏?難道連他們都進了幻覺空間嗎?她的腦袋漸漸清晰,思緒越是條理,終於明白是什麼一回事。

一個狗頭族的戰士大叫:「太好了,大姐醒來啦!」

「啊,我的左眼看見東西了,即是我回到現實世界嘞!我回到現實世界了!」

聽到圖魯魯的歡叫,薩莉坐起,見她身處荒廢礦坑之中,四周盡是鐵斧傭兵團的成員,而賈爾斯坐在地上沉默不語,圖魯魯則高興跳舞。是的,他們回到現實世界了,因為薩莉破壞了幻覺空間的核心——小薩莉,這段夢之旅程終於完結。

她朝戰士報以茫然的聲音:「我……剛才昏了嗎?昏倒多久?」

一個獨眼族戰士喜上眉梢,臉上的大眼睛瞇成一條幼線:「大姐你們昏了幾分鐘,真是擔心死我們啦,還以為永遠不會醒回來呢!現在醒來就好了,哈哈哈……」

她低頭自言:「原來只是幾分鐘……」

驀地,一陣耀眼的紅光綻射而至,是石英粉圈中的肋骨發出的。光芒越來越強,眾人不禁用手遮敝雙眼,直至紅光退去,肋骨消失無形,只剩下空空的石英粉圈。

「看來九頭龍走了,牠不想留在這個地方。」賈爾斯平淡地說,站起身子,拍拍圖魯魯的肩膀:「不要跳舞了,我們要盡快離開這兒。薩莉的老師說過,當跟九頭龍訂立契約時,牠放出的咒力連數百公里外都感受得到的,我想麥哥城和塔拉爾德都知道有人接觸九頭龍了,麥哥城應該很快就派人來。」

圖魯魯恍然大悟:「啊,原來如此,那我們要快些走啊!」

戰士們你眼望我眼,充滿困惑的神色:「等等,到底什麼回事?大姐跟九頭龍訂約失敗了嗎?」

「我們一邊走,一邊解釋吧,總之先離開這裏。」

賈爾斯發出淡淡的話語。

就這樣,薩莉、賈爾斯、圖魯魯和戰士們依原路離開礦坑,見坑外厚雲密佈,下著滂沱大雨,麥哥城的士兵還沒有到來。看來必須冒雨而行了,一些戰士泛起無奈之色。這時薩莉垂低頭,一聲不響,獨個兒走出坑外,讓豆大的雨點濺打自己的身體。

「啊啊,既然大姐這樣走,我們也跟著辦,我們不能給麥哥城的士兵逮住的。」

戰士們道,紛紛冒雨而走。

雨嘩啦嘩啦地下個不停,眼前的景色朦朧一片,大家的鎧甲和戰袍都濕透了,臉頰給大雨打得隱隱作痛。

「嗚……」

突然間,他們聽到飲泣聲,原來薩莉在雨中哭起來了。她依然垂低頭,濕透的髮絲遮敝了眼睛,淺淺咬起唇,臉上的是雨水也是淚水,隱若的泣鳴從櫻唇間溢出。

圖魯魯緊張地問:「薩莉姐姐,你為什麼哭了?是哪兒不舒服嗎?」

「不,我沒有哭,我沒有……」

輕聲回應,她停下步履,抬頭,在那厚厚的烏雲和雨線中,她看見幻覺空間一幕幕的難忘光景:跟家人團聚的喜悅,為沙捷古將軍的死哀傷,回想瓦姆不屈不撓的精神,還有降神石室的一切……她只能報以痛心的話響:「我殺了自己,以前那個軟弱的薩莉不在了,我只能夠前進,背負著七年前的一切向前……」

賈爾斯、圖魯魯和戰士們心情沉痛。

一個那迦族戰士湊近賈爾斯,小聲地問:「話說回來,為什麼大姐要殺掉自己呢?她知道自己就是幻覺空間的核心?還是一時衝動才動手?我真是想來想去都不明白……」

「我想……你說的兩個原因也有一些,她應該猜到核心就是自己……」

他垂低頭,語氣充滿無力感,幻覺空間仍拆磨他的精神。

睜圓淚眼,薩莉撕大喉嚨,朝下雨的天際長嘯:「九頭龍,你等著瞧吧!我一定要跟你訂立契約,我要你當我最忠誠的僕人,還要用你打敗人類,讓人類活在恐怖和絕望之中!我以埃塞爾馬王朝第三公主——薩莉‧格爾‧埃塞爾馬在此立誓!嗚哇哇哇哇哇哇——」

雨聲中,夾雜悲憤的號鳴。

另一方面,在塔拉爾德的皇宮,格雷瓦多站在窗邊,凝視馬里維自治領的方向,抿緊唇,臉容肅殺陰沉。他身邊有一台外形典雅的桌子,桌上空空如也的,倒是桌下的地面有一灘積水,亂濺的花瓶碎屑,以及慘遭踐踏的鮮花。

「卡擦!」

這時,門開了,卡捷貝倫推門而入。她在這七年間沒有回妖精森林,身體如人類般成長,猶如一個二十二、三歲的人類美女,此刻穿著潔白的高貴長裙,婷婷玉立的身姿,胸前勾劃出誘人的曲線,匹練的金色長髮披到腰間,臉上還帶幾分七年前找不到的妖媚。

她緩緩走近格雷瓦多,淺帶挖苦地説:「親愛的,那些花得罪你嗎?想不想堂堂一個勇者,竟然會傷害柔弱的鮮花。」

「貝倫,你應該知道我生氣的理由。」

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怒意。

她笑了,已經來到格雷瓦多的背後,纖纖的玉臂從後擁抱他,白玉般的十指撫摸他的胸膛,卡捷貝倫伏在他的背間:「一般人是不可能跟九頭龍訂立契約的,那個埃諾森也不擅長召喚術……親愛的,能夠跟九頭龍訂約的就只有你而已,只要我們比任何人快一步,把那頭怪物找回來就行……我永遠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他輕輕嘆了口氣,閉上眼睛,握著卡捷貝倫的手:「這個國家,再也不能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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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5-23-10, 09:46 AM   #54
m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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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埃諾森

險峻的山峰上,連綿的斷崖邊,轟立著一棟棟木造的房子。雖然它們看起來搖搖欲墜,其實穩固極了,鳥人族世世代代都住這些房子中,而地位越高的鳥人,他們的房子也築在越高的地方。

這兒是馬里維自治領的首府——費倫多東南部的山區,自埃塞爾馬王朝滅亡,一支鳥人族的部落徙居至此,不知不覺就度過了七年……

在山頂的一棟房子前,艾莉絲身穿樸素的長裙,露出衣後的羽翅,雙手輕輕扭捏用香草洗過的床單,再把它們掛在一列列繩子上。微風在吹,純白的床單透出艷陽的光芒,在繩子上徐徐飄舞,四周洋溢著香草的芬芳。

既然住在山頂的房子,艾莉絲在部落的地位當然不低。她是長老唯一的孫女,自小接受鳥人族的精英教育,甚至擔當埃諾森公爵的特使,監視麥哥城討伐奧加族村莊的戰爭,可是,她並不想當下任的長老,只要每天能洗洗衣服,做做菜,已經是她最快樂的時光。

「呼,終於晾好床單了,接著要幫婆婆打掃房間呢……」

看著一片片潔白的床單,她臉上流露優悠的,嫻靜的笑容。

「艾莉絲姐姐,艾莉絲姐姐呀!」

這時,她聽到孩子的聲音,轉頭一看,見兩個六、七歲的小鳥人從崖底飛上來,展現樂天的臉蛋:「艾莉絲姐姐,我們肚子餓了,你快些做昨天的蛋糕給我們吃!」

她怔了怔:「咦?巴布太太沒有給你們弄早餐嗎?」

孩子們笑了笑,在半空輕輕拍動翅膀:「有呀,但艾莉絲姐姐的蛋糕太好吃了,我們一想起就覺得肚子餓啦,姐姐你快些做蛋糕給我們吃啦,我們很想吃!」

聽到這話,她不禁「噗」的笑了,用手輕遮嘴巴:「小孩子不能這麼嘴饞呢。」

「我們很想吃!」

他們的笑臉很純真,像兩個頑皮的天使,逗得別人的心頭發暖。

艾莉絲淺閉星眸,輕皺淡淡的眉梢,微笑帶著一份慈詳:「嘻,不如你們中午到我家吃飯啦,我親手做菜給你們,我想婆婆不介意的,但你們要先回家告訴巴布太太。」

「哇,太好了!」

兩個孩子歡天喜地,一溜煙地飛回家告訴媽媽了。

她目送小孩子離開。

這時,另一個男鳥人飛到山頂,他年約三十,中等身材,黑短髮,臉容肅穆認真。他是副長老的兒子,也是費倫多城跟部落的聯絡人,艾莉絲一直把他當作長輩般看待。

她報以美麗的笑容:「早呀,米洛克先生,你有事找婆婆嗎?」

「我不是找長老的,是找你……埃諾森公爵想見你。」

別開臉,米洛克掠過幾分難色。

艾莉絲的笑意消失了。

數小時後,麥哥城的市長戴維斯、前猛虎傭兵團的團長托馬斯和三名侍衛,乘快馬來到費倫多城。戴維斯是收到埃諾森的命令,從麥哥城星夜趕來的,而托馬斯只是普通平民,也受到埃諾森的傳召,登時大吃一驚,旅途上盡是不安和狐疑。

他們進入費倫多城,來到公爵府門口,門人幫他們通報,三個侍衛則有事走開了,留下戴維斯和托馬相望無言。

托馬斯越是不安,朝他堆起奉承的笑容:「這個……市長大人,不知公爵找我有什麼事呢?小民我……我應該沒犯什麼事吧,說到底還幫你們打過奧加的……」

瞄瞄他,戴維斯強顏笑了,語氣有半點生硬:「啊,不用擔心的,埃諾森公爵很看重你呀,你從今天起出人頭地了,將來記得要帶挈我呢,哈哈哈哈……」

戴維斯假笑幾聲,臉上竟然泛起陰沉。

「這是什麼意思?」他滿頭問號,心坎越來越不安,甚至把說話的「公爵」變成「公爵大人」:「我之前見過公爵大人嗎?公爵大人為什麼會知道我?我是一個普通的傭兵而已,只是殺奧加拿了一點點點點點點點點點點的功勞……」

「……」戴維斯沉默,乾脆別開不耐煩的視線。

這時,門人回來了,用禮貌的口吻:「公爵大人已經等候多時,請兩位跟我來。」

他們點頭,隨門人步入府中,足足走了十五分鐘才到大殿。大殿寬敞,樓底極高,殿廳的後方有一個一米高的台階,台中央放了一張設計極盡奢華的椅子,高高在上的埃諾森公爵就坐在椅子上,而台下兩側,分別佇立艾莉絲和幾位心腹重臣。

埃諾森看來四、五十歲,中等身裁,身穿血紅色的衣服,外披一襲用金線鑲邊的烏黑長袍。他的臉龐稜角分明,光頭,眼眉粗黑,一雙黑色的鷹眸凌厲威武,嘴邊和下巴還長著短鬍,渾身上下盡是懾人的威勢。

戴維斯戰戰兢兢,走到台階前四五米,單膝跪下行禮:「啓稟公爵大人,小人戴維斯奉公爵大人的命令,日夜兼程,從麥哥城趕回來了,還帶了托馬斯先生到來。」

見他下跪,托馬斯也惶恐伏在地上:「呀呀呀呀這這這這……小民就是托馬斯,托馬斯‧潘恩,我……」

他原本還想說什麼的,但話到嘴邊,又緊張到不到知說什麼才好,吐了一個「我」字就沒有下文。

冷眼一瞟,埃諾森用低沉的,沙啞的聲線:「戴維斯,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

「是關於九頭龍的事。」戴維斯暗地一驚,把頭垂得很低很低,話音帶點顫抖:「兩天前,有人在麥哥城附近接觸九頭龍,我立刻知道了,還派人到發出咒力的荒廢礦坑調查,可是……」

「可是什麼?」

只是短短的一句話,戴維斯已經嚇得肩膀跳了一下,額頭佈滿顫懼的汗珠:「我們來到礦坑時,九頭龍的咒力消失了,我們找不到肋骨,也遇不到那些接觸九頭龍的人,我們只能從雨中泥地留下的腳印,猜到那班人為數不少,當中幾個還肯定是魔族……」

沒有話說,埃諾森只是直直盯他。

戴維斯依然跪著,害怕得不敢抬頭,一抹汗水滑過微跳的臉頰。

過了片刻,埃諾森終於說話了:「戴維斯,你知道我為什麼派你管治麥哥城嗎?」

「小……小人知道。」

「為什麼?」

「公爵大人英明睿智,知道召喚九頭龍的肋骨就在麥哥城附近,於是派我當市長,動用麥哥城的一切力量尋找肋骨……這個,現在有人在麥哥城附近接觸九頭龍,即是公爵大人猜對了,公爵大人的見識果然遠遠超過一般人,我們能在其麾下效力,簡直是無上的光榮……」

「夠了!」

驀然間,埃諾森怒喊而起,橘黃的電殛立時包圍戴維斯全身!高熱灼痛身體,麻痺心臟,每根神經線和血管彷彿快要裂開,戴維斯頃刻倒在地上,痛苦地滾來滾去,爆出淒厲的哀鳴:「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艾莉絲和重臣嚇了一驚,托馬斯更「哇」的詫叫出來,發軟的雙腳幾乎跪不穩。

埃諾森泛起森冷的,歹毒的獰笑:「你管治麥哥城那麼久,不單只找不到肋骨,還給別人捷足先登了,到底你對我有多忠心呢?啊啊,對於一隻不忠心的狗,我宰了牠應該沒關係吧。」

「嗚哇哇哇哇哇——饒命呀!求大人放過我……哇哇哇哇哇哇呀呀呀呀呀呀!」

戴維斯冒著劇痛大呼。

陰險笑了,他沒有停下電殛,倒是轉頭,朝站在一旁的艾莉絲報以惡毒的眼神:「艾莉絲,我派你監視麥哥城跟奧加的戰鬥,但你跟戴維斯一樣,沒有發覺奧加真的藏著肋骨……你跟戴維斯同罪。」

她一下子花容失色;「不!我只是……」

「本來呀,我看中你們的才能,在七年前才沒有殺你們,只是對你們每個族人用了血印,由我操控你們的生死,可惜你們還不肯認真賣命呢,我真是很失望……」

「等等,公爵大人……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她已經籠罩在電殛之中。

過了不久,埃諾森終於停下電殛,戴維斯給電昏了,身體多處燒傷,而艾莉絲受過鳥人族的戰鬥教育,雖然倒在地上,依然保持清醒,眼眸中溢出無辜的淚光。

托馬斯嚇得坐在地上,而重臣們把頭垂低,害怕得不敢作響。

「嘿嘿嘿,看來你比想像中強呢,不枉我把你們收為部下。」埃諾森怪眼圓睜,嘴角的笑意充滿惡毒,接著雙手按在椅柄,霍然站起:「來人呀,抬戴維斯去療傷,待他醒來,就告訴他不用回麥哥城了,以後留在我的身邊工作!還有艾莉絲,我明天會吩咐你新的任務,你現在給我滾回山上的鳥巢!」

「是……」

氣若柔絲,她艱難地爬起來,拭去眼中的淚,一拐一拐地步出殿廳,地上留下數根燒焦的羽毛。

這時,埃諾森瞥向托馬斯,竟然臉帶少許溫暖:「托馬斯‧潘恩。」

「哇,在在在在在在,小民在呀!小民我沒有幹什麼犯法的事,總之我以後會改過的,我以後真的會改過啊!」

他嚇得整個人彈起,朝埃諾森連連跪拜,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因為你是我的上賓,從今天起就住在公爵府。」這時,埃諾森已經變成另一個人,是和顏善目,猶如看見自己孫子的老爺爺,聲音失去之前的威嚴:「來人,快為托馬斯安排最好的房間。」

[作者話:從今篇開始,故事會演變成薩莉陣營、格雷瓦多陣營和埃諾森陣營的對決了,出場的人物會越來越多,視點也不再只局限在薩莉身上,敬請大家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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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5-30-10, 07:18 PM   #55
m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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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托馬斯之謎

埃諾森的房間,彌漫著一份詭異。

這是一個由棕色牆壁劃出的房間,地板是蒼白的雲石,暗紫的帳幕遮敝了拱門形的窗口,陽光透不進來,為房間添上一襲淡淡的陰森。在陰森的一角,一個三層高的架子上放滿了奇怪的物件——六芒星咒力陣的繪圖、染血的儀式匕首、蝙蝠的乾糞便、刻了文字的石頭,還有用一個個小瓶子盛著,不同顏色的古怪液體。

埃諾森坐在一張設計奢華的椅子上,椅背很高,椅柄和其他堅硬的部分用純金造成,而艾莉絲、米洛克、另一個鳥人和托馬斯則跪在他的前面,臉掛畏懼和不安。

今天,埃諾森召四人到來,是吩咐新的任務。

他靠在椅背,雙手放在鈍金的椅柄上,用銳利的目光一掃,話音盡是跋扈慓悍:「三天前,有人接觸九頭龍的肋骨,之後肋骨消失了。我不知道是不是那班人帶走肋骨,當然也不會讓它落入其他人之手。我現在命你們組成調查隊,尋找肋骨的下落。」

寂靜聆聽,四人沒有抬頭,更不敢觸碰埃諾森的銳光。

「那麼,調查部隊要往哪裏呢?」他淡然問了一句,摸摸食指的紅寶石指環:「艾莉絲,你懂得感覺咒力,你告訴我三天前感覺到什麼,是只有一股強大的咒力嗎?」

「這……」

她依舊低下頭,沉吟,怕說錯話會招至可怕的電殛。

「三天前的下午,麥哥城附近放出強大的咒力,那咒力在幾分鐘後消失了,我們肯定是九頭龍發出的,而過了數小時,妖精森林又出現另一股咒力了,雖然那咒力比九頭龍的遜色一些,但還是太可疑了,沒有人知道那咒力是什麼回事。」

突地,托馬斯抬起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呀呀,我想起了,那天真的有兩股咒力的,還弄到我心緒不寧,連酒都喝不下啊!」

眾鳥人沉默,其實他們都感覺到另一股咒力,但想不到連托馬斯都感覺到出來。

「嗯,托馬斯做得好。」埃諾森這個暴君,展現稀有的慈靄笑容:「我要你們潛入妖精森林,調查那咒力是什麼東西發出的,或許那兒藏著一隻足以跟九頭龍匹敵的召喚獸,也可能是九頭龍躲進妖精森林,總之我要你們查個究竟。假如你們在森林找到肋骨,不用問當然是把它帶回來。」

咬咬唇,艾莉絲發出恭敬的話音:「公爵大人,請問我可以問一件事嗎?」

「問。」

「從一千年前開始,妖精森林長期都有濃霧覆蓋,只有白妖精進出森林時,濃霧才會消失,換句說話外人根本進不了去,這也是聖默克爾帝國始終不能控制森林,容許白妖精族自治的理由。公爵大人要我們怎樣進入森林呢?」

米洛克和另一個鳥人點頭。

埃諾森掠過一絲不悅的神色,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不屑的微笑:「嘿,你以為只有我們想進妖精森林嗎?不單只我們,格雷瓦多一定也感覺到那股咒力,他和部下會進妖精森林查個清楚的,而剛巧他的皇妃卡捷貝倫,就是一隻白妖精。」

艾莉絲略怔:「公爵大人的意思,是格雷瓦多和卡捷貝倫會進入妖精森林,而我們要趁濃霧消散時,靜悄悄溜進去?」

「說得對,我在塔拉爾德佈了無數的探子,不論格雷瓦多如何精明,肯定也走漏消息的。我會在這幾天查到他進入妖精森林的時間,你們在森林外等待,把握機會就行了。」

這時,米洛克抬起認真的臉龐,伴著擔心:「公爵大人,我們和格雷瓦多一同進入森林,一同調查那可疑的咒力,我怕假如給他發現我們,說不定會大打出手的……我們沒可能打贏格雷瓦多。」

「哈哈哈!」埃諾森仰天大笑起來,毫不留情地批評他的愚蠢:「我叫你們『調查』,不是跟格雷瓦多開戰啊,你這個白痴!還有就算跟他戰鬥,托馬斯一定會幫你們的,哈哈哈哈……」

「呀,原來我也要進入森林?」

托馬斯大呼,用手指指著驚訝的自己。

另一個鳥人忍不住了,詫叫出來:「托馬斯……這傢伙不懂咒術和召喚術,劍術也普普通通,還常常推自己的部下去死,他只是一個二流……不!三流的傭兵,這傢伙怎樣幫我們呀?」

此言一出,房間的氣氛凝固了,埃諾森冷冷瞪住那鳥人。

「呃……對不起!公爵大人我一時失言,請大人原諒!」

他立刻知道自己說錯話,慌忙叩頭道歉。

艾莉絲心驚肉跳,連忙為族人幫口:「公爵大人,他沒有侮辱托馬斯先生的意思的,只是覺得這個任務太重要,想法才偏激了點,請大人和托馬斯先生不要……」

「嗚哇哇哇哇哇——」

話猶未止,房間爆出慘叫聲。只見那鳥人的胸口劇烈爆開,鮮血四濺,內臟灑得一地都是,生命之火在剎間消失。是血印!埃諾森發動了那鳥人的血印,一下把他殺掉了!

「哇」的一聲,托馬斯嚇得叫出來,整個人彈後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

看見那鳥人死了,艾莉絲和米洛克陷入恍然。

埃諾森板起臉,身體埋在椅背之中,用倨傲的眼神俯視跪下的他們:「你們鳥人記著,我在你們的身上用了血印,只要我一個不高興,隨時隨地都可以殺死你們,甚至使你們整個部落消失,明白了沒有?」

「是……」

強忍淚水,艾莉絲的話音嗚咽。

「明白就好,我要你們挑選三十個優秀的戰士,準備出發到妖精森林。還有,我有方法監視你們的,假如你們不好好幹,就不要怪我冷酷無情了……我不想像上次般給肋骨溜掉。」

「是……」

淚水滑過她的臉頰,從下巴掉落地面。

埃諾森霍然站起:「你們鳥人可以走了,托馬斯你留下,我有話跟你說。」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麼?」

托馬斯驚魂未定,猛然喊出來。

強忍悲傷,艾莉絲他們離開了,剩下埃諾森和托馬斯。托馬斯仍坐在地上,這時才察覺失禮,立刻跪回下來,渾身微微顫抖,額頭盡是恐懼的汗珠,生怕下一個被殺的就是自己。

看見他的模樣,埃諾森半開玩笑地說:「啊,你當了這麼多年傭兵,難道還怕屍體嗎?」

「這……不不不不……我我我……」

他嚇得伏在地上,額頭碰地,汗水沾濕雲石地板,結結巴巴的不知在說什麼。

看穿他的心思,埃諾森收起跋扈和傲慢,口吻像跟好朋友交談:「我昨天說過了,我是不會傷害你的,因為你是我的上賓,是我招待的客人,跟那些下等的魔族不同啊。」

「……」他依然伏地,困惑和害怕同時襲上心坎。

「我想你一定不明白吧,不明白我為什麼對你這樣好。其實我一直有留意你的,也知道你的一切一切,在你討伐奧加族的村莊前,還派艾莉絲解放你的力量呢!這個你記得嗎?」

驀然間,托馬斯抬頭,朝埃諾森報以詫異的眼神!埃諾森沒有說錯,他在討伐奧加族的村莊前,確實在麥哥城第五墳場見過艾莉絲,還說要解放他的力量。

托馬斯吞一下口水,鼓起勇氣道:「這……公爵大人,那天艾莉絲跟我做過什麼?自從我見過她,就覺得自己怪怪的了,我記得跟奧加戰鬥時,我明明吃了兩下致命傷的,但沒有死,身體還在第二天痊癒呢……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嘿嘿嘿……」埃諾森低聲笑了,語氣無比陰森,又帶幾分洋洋得意:「沒什麼,我把幾隻召喚獸寄宿在你的身上而已。你吃了致命傷卻沒有死,還有在第二天痊癒,這些通通是召喚獸的力量,而且只要你懂得運用牠們,力量會變得更強呢。」

「呀?」

托馬斯張大嘴巴,整個人呆住。

「如何?你覺得我在騙你?」

「……」他不懂回應。

「假如我真的騙你,你怎樣解釋當天的事?人類會有那種生命力和痊癒能力嗎?」

就算平日很少用腦袋,此刻的托馬斯不得不陷入沉思。人類中了一次致命傷就會死,那天他足足中了兩次,雖然把召喚獸寄宿在身上好像挺無稽,但他找不到其他的答案了。

埃諾森微笑,禮貌地扶他起來:「嗯,看來你開始相信了,那你知道我為什麼賜你這種力量?」

「我……不知道。」

他幽黑的眼瞳中,充滿無限狐疑。

「是你妹妹莎娜的託付。」

埃諾森輕輕的,溫暖的話音。

頓受衝擊,托馬斯猶如給閃電劈了一下,腦海浮現妹妹的身影。莎娜‧潘恩是一個有烏黑長髮的女孩子,自小跟哥哥相依為命,她堅強,勇敢,待人做事都正經八八的,偶爾會流露少女的溫柔……嗯,這就是莎娜了,即使把世上所有的女人加起來,也比不上莎娜的萬分之一,她是托馬斯眼中最偉大的,最珍貴的女性。

可惜,在她十五歲那年,一支奧加族的軍隊把她擄走了,自此托馬斯再沒有見過她。

轉眼間就過了七年。

茫然中,眼淚沾濕他的眸子。

埃諾森抬起目光,像凝視虛空中的一點,臉上泛現神傷:「奧加族最喜歡吃人,他們擄走莎娜,是想把她當作糧食般吃掉吧,所以你找不到遺體,墳墓中只是放了她生前的衣服和東西。」

「你想說什麼?」

不知怎的,托馬斯溢出一絲怒意,覺得埃諾森想污蔑他心目中的女神。

埃諾森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眸眶漸漸濕了:「七年前,我是討伐魔族的將領。有一次我打敗了一支奧加部隊,在他們的軍營救出很多人類,當中一個叫莎娜的,她說自己是格德郡頓河村的莎娜‧潘恩……」

格德郡頓河村!托馬斯和莎娜生前就是住在那兒!

「我發現莎娜時,她跟其他人類一樣,給奧加折磨到奄奄一息了,簡直跟血人沒有分別。我帶兵二十年,早就看慣傷者和屍體,看見她的時候,心情還是很酸很酸……她只是一個女孩子啊,為什麼奧加要這樣折磨她呢?我想救她,我叫軍醫救她和其他人,可惜她傷得太重,我們唯有含著眼淚,聽她最後的遺言……」

「莎娜說了什麼?莎娜說了什麼呀?」

托馬斯抓緊他的肩膊,發瘋般搖動著。

別開臉,埃諾森用手抹抹眼裏的淚光:「她說她有一個叫托馬斯‧潘恩的哥哥,雖然對她很好,但性格吊兒朗當,說話又不正經,幹活的時候還常常躲懶……唔,總之她說了哥哥的很多不是,聽得我們都莫名奇妙了,哪有這樣的遺言的……」

他的腦袋激動得快要爆炸:「之後呢?莎娜還說了什麼呀?」

「最後她說……」這時,埃諾森直瞪他,眼眸帶著一份感動和肅然:「『雖然我的哥哥很沒用,但他是我最喜歡的哥哥呢,希望他能改過來,當一個了不起的男子漢。』」

剎地,房間再沒有聲音。

寂靜過後,是斷續的飲泣和悲鳴。

「原來她……原來她……」托馬斯的淚水失控了,如缺堤般直淌而下,他唯有用手掩眼,發出沉痛的嗚咽:「我一直以為自己對莎娜很好,原來她覺得我是這樣沒用的,她……嗚嗚,想我當一個了不起的男子漢……」

「嗯,你妹妹說完這番話,當天晚上就死了,我們把她和其他人埋掉,希望她在天國得到安寧。」埃諾森說到這兒,頓了頓,給他一條抹眼淚的手帕:「後來我當上馬里維自治領的領主,又知道你是莎娜的哥哥,於是把召喚獸寄宿在你的身上,讓你完成她最後的心願……」

沒有接過手帕,托馬斯伏在他的肩膀,嚎啕大哭起來:「謝謝你,公爵大人……」

埃諾森輕撫他的背:「不用謝,只要你學懂運用召喚獸的力量,殺光奧加,好好為國效力,成為一個了不起的男子漢就行了……你今後就在我的身邊做事。」

「謝謝你,公爵大人……」

悲痛至極的托馬斯,只重覆這句話語。

另一方面,艾莉絲沒有返回山區,而是飛到一所醫院,落在病房陽台的欄杆上,見房內的戴維斯坐在床上沉思。沒有踏前一步,她始終站在欄杆,流露幾分拘緊。

戴維斯察覺別人的目光,轉頭,一絲詫異爬到臉龐:「你是……艾莉絲?來這裏幹什麼?」

「對不起,本來我有事找你的,可是見你在想東西,又不好意思打擾……」她沉吟一會兒,別開臉,踏入房間的步履伴點不自然:「戴維斯先生是普通人,昨天給公爵大人責罰一定很痛,所以我帶了些祖傳的膏藥,是醫治灼傷的,可以跟醫院的藥一同使用……」

她說罷,從身後掏出一個小瓶子。

「嘿,原來你想巴結我。」他低頭笑了,語氣十分輕蔑:「之前你是埃諾森公爵的特使,我才對你恭敬一點的,現在不同了,你只是一個魔族呀,你終於明白自己的身份了嗎?你只是一個不巴結人類,就活不下去的魔族而已!哈哈哈……」

艾莉絲淺皺眉梢,臉上是委屈,是無奈,和一份苦澀的善良:「不,我不是想巴結戴維斯先生,只是不想你痛苦而已。不論是瓦姆和人類,我都希望他們活得快快樂樂的……」

「哼」的一聲,他挪開臉了,不想再看見艾莉絲。

她沮喪地收回瓶子,轉身,展開身後的羽翅。

驀地,戴維斯想起什麼,猛然喊了出來:「等一下,你剛才見過埃諾森公爵吧,他叫你們去妖精森林?」

「嗯,我們要進妖精森林,說不定還要跟格雷瓦多戰鬥。」

艾莉絲稍稍轉頭,在亮麗的金髮間,流露擔憂的眼神。

抿抿唇,戴維斯臉帶半點冰冷:「沒什麼好擔心的,你們伴著托馬斯,他一定幫到你們,埃諾森公爵和我都很期待他的表現呢……你也看過他跟奧加的戰鬥吧。」

「這個……」她收起翅膀,轉身,瑞麗的臉上流露一絲疑色:「請問我可以問問托馬斯先生的事嗎?聽剛才的話,你似乎知道一些我們鳥人不知道的東西。」

「嘿,當然呀,雖然我一直待在麥哥城,但有跟埃諾森公爵聯絡的,說到底我是他的心腹,知道的東西當然比你們多了。問來聽聽,我答得到的都會答你,就當報答你祖傳的膏藥吧。」

「那請問……托馬斯先生跟奧加戰鬥那天,他明明身受重傷,第二天就痊癒了,後來我聽費倫多城的人說,他的身體寄宿著幾隻召喚獸什麼的,這是真的嗎?」

戴維斯睜大眼:「解放他的力量的人是你呀,原來你不知道自己幹過什麼?」

「嗯,公爵大人先把他的咒力傳入我身體中的血印,接著要我用血印解放托馬斯先生……說到底我只是幫公爵大人傳送咒力而已,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過什麼。」

說到血印,艾莉絲不禁展現欲哭的眸眶,柔弱地垂低頭,纖白的右手輕抱左臂,一副嬌柔可憐的樣子。

「不要這樣啦,你們可以為埃諾森公爵辦事,應該感到光榮的,公爵必定能推翻聖默克爾帝國,成為新時代的開拓者。」他說到這兒,頓了頓,話音漸漸趨於平坦:「至於托馬斯嘛,我不能把他的秘密告訴你,只能說埃諾森公爵不擅長召喚術,沒辦法把召喚獸寄宿在別人身上的,托馬斯是倚靠咒術才變成現在的樣子。」

「咒術?」

「對呀,是咒術!埃諾森公爵長年研究咒術,他的咒術造詣已經超越格雷瓦多了……唔,假如說格雷瓦多是達至武技和召喚術頂峰的人,那公爵就是達至咒術的頂峰!他用在你們身上的血印,托馬斯的不死身,還有很多聞所未聞的法術,它們都是參透終極的神秘,只有埃諾森公爵才可以使用的……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了。」

「……」

艾莉絲陷入茫然之中。

這時,戴維斯躺下來,蓋上被子,發出淡然的聲音:「好了,我不能說太多,不然會招至殺身之禍的。你這個魔族快走,但要把膏藥留下來,一會兒我找醫生看看是什麼東西……總之我要盡快出院,為埃諾森公爵貢獻每一分力。」

他說畢,閉上疲倦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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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6-06-10, 08:42 PM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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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豐厚的回報

經過幾天的旅程,鐵斧傭兵團終於回到塔拉爾德。眼前是熟悉的街道,四周依舊人來人往。薩莉吩咐戰士們回歇腳的地方,賈爾斯住進旅館,而圖魯魯則寄住在一個獨眼族戰士家的馬槽。

薩莉淺皺眉梢,目光帶點歉意:「圖魯魯,你個子太大了,我們的房子和旅館都住不進你,唯有暫時屈就在馬槽吧。待我們想到辦法,一定幫你安排一個新住處的。」

「呵呵,沒關係,你們的馬槽跟我們的帳篷差不多,我挺喜歡啊。」圖魯魯瞇起眼睛,樂天地笑了,問那個獨眼族戰士:「對了對了,你的馬槽有養馬嗎?要吃美味的馬肉,直接用火烤就行了,不用添什麼調味料的,呵呵呵……」

先是一怔,獨眼族戰士浮現惡作劇的笑容:「哇,原來你想吃我的馬!但很可惜呢,我常常跟大姐作委託,根本沒時間養馬,那個馬槽丟空三年了……沒有馬才好呀,你住的地方可以大一些。」

半開嘴巴,圖魯魯掛著無限的頹喪,他是那種心裏想什麼,就會形於臉上的瓦姆。

眾戰士看見他的表情,哈哈大笑。

就這樣,他們紛紛回歇腳的地方,薩莉則找了兩個戰士,跟她一同到傭兵公會,看看有什麼合適的委託。他們步進那棟有一百年歷史的建築物,穿過走廊,逕自來到委託室。

委託室的主管看見她,不禁愕了一下:「啊,你回來了,你這段日子去了哪兒?」

薩莉跟戰士們早有默契,她臉不紅心不跳,撒了個謊:「沒什麼,我們去了卡捷琳郡,找一支跟我們關係不錯的傭兵團而已,他們還介紹了一個委託給我們。」

「真是的,你們傭兵都私下接生意,我們公會可以解散了……」主管抓抓臉皮,不滿地咕噥幾下,冷然說道:「喂,你認識一個叫拉爾夫的小伙子嗎?那小伙子來過這兒找你,說這個星期的下午三時至五時,會在城東的『克利克魯』餐廳等你的。」

「什麼?拉爾夫?」

她掠過驚訝的神情。

過了片刻,薩莉獨個兒來到「克利克魯」餐廳的門口。那餐廳位於城東一條不太顯眼的街道上,規模不大,樣子寒寒酸酸的。她推門而進,見內裏只有四五個客人,而拉爾夫就坐在牆角的一台桌子邊,桌面放了幾片空碟子,於是禮貌地步過去。

拉爾夫看見她,興奮站起來:「啊,薩莉小姐,你終於來了!我以為你今天都不會來呢!」

對方始終是「拉爾夫二皇子殿下」,薩莉想跟他行禮,但知道他不拘泥禮節,唯有用僵硬的,不自然的口吻:「這個……對不起,讓你久等了,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呢?只要是能夠幫忙的地方,我一定樂意效勞的。」

「哈哈哈,你又來啦!」拉爾夫揚揚手,灑脫地笑了,邀她坐在對面的椅子:「對了,薩莉小姐,你吃過午餐沒有?」

「吃過了。」

她拘緊地點一下頭。

「哎吔,那太可惜了。你知道這所『克利克魯』餐廳嗎?雖然它看起來普普通通,奶酪糕點卻很好吃呀,我在皇宮都吃不到這樣棒的糕點的……咦,不對,糕點不是正餐,吃過午餐也可以吃嘛!薩莉小姐你一定要嚐嚐這兒的奶酪糕點!」

拉爾夫滔滔不絕,想也不想就招侍應過來,為薩莉點了幾款糕點。

她瞠目結舌,一下子說不出話了,心裏叫苦連天:嗚哇!怎搞的?為什麼他每次都介紹美食呀?下次我應該叫你「拉爾夫二皇子殿下」,還是「饞嘴皇子殿下」呢?

過了不久,侍應送上糕點,薩莉淺嚐了一口羊奶糕,確實是不簡單的民間美食,可是她知道此行不是為吃而來:「拉爾夫,我們說回正題吧,請問找我有什麼事?」

他用叉把一塊糕點送進口中,臉掛隨便的笑意,猶如一對好朋友在閒聊:「唔唔,今天我是想跟你談生意的,雇主就是我們塔拉爾德政府,而且只想委託你們鐵斧傭兵團,對其他的傭兵沒有興趣。」

她報以感興趣的眸子:「啊,是怎樣的委託?」

「我想你聽過九頭龍吧,牠就是我們在七年前召喚出來,用來打敗魔王的召喚獸。」拉爾夫說到這兒,頓了頓,掃四周的客人一眼,聲音放輕半點:「幾天前,有人接觸過躲在馬里維自治領的九頭龍,牠放出的咒力連我們塔拉爾德都感覺得到,後來牠的咒力消失了,妖精森林又出現另一股咒力,之後那咒力也迅速消失……」

暗地一驚!薩莉連忙把慌張藏起,裝作不關自己的事:「呀,原來是說這件事,幾天前我在卡捷琳郡,也感覺到那兩股咒力呢。那兩股咒力真的很強啊,難怪你們當年召喚九頭龍,一下子就打敗魔王了。」

「呃,不要說……我們不談七年前的事。」他頓起怔然,皺眉,臉上的笑容透出一絲苦澀:「其實我們都不想發動戰爭的,那時犧牲了很多人類和瓦姆,總之……我們不要提過去的事了。」

沉默,薩莉故作諒解的臉色,銘記著他把「人類」放在前,「瓦姆」放在後面的說話。

拉爾夫當然沒察覺她的心思,馬上說回正題:「我們不知道是誰接觸九頭龍,也不知道妖精森林的咒力是什麼回事,皇兄覺得可能是九頭龍躲進妖精森林了,又或那兒藏著強大的召喚獸什麼的,所以他想組織一支調查隊,進妖精森林看看。」

一個驚訝,薩莉猛然從椅子站起來:「等等!你說的『皇兄』,難道是……勇者格雷瓦多殿下?」

「殊——你太大聲了。」

他壓小聲音,在嘴唇前豎起一根指頭。

薩莉立刻坐回下來,瞥瞥四周,幸好剛才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朝他傾前一點身子:「你說格雷瓦多殿下要進妖精森林嗎?由他親自帶領調查隊,調查那咒力是什麼回事?」

「沒錯,不單只皇兄,還有卡捷貝倫皇妃,我和戴頓先生,通通會進入妖精森林。」拉爾夫模仿她般傾前身子,兩人幾乎臉貼臉,報以認真的聲音:「我想把你的鐵斧傭兵團都編入調查隊。」

薩莉差點喊出來了,及時按住嘴巴,瞪大的眼睛充滿驚訝。

拉爾夫把聲音壓得更小,語帶鼓勵和期待:「本來皇兄沒打算讓瓦姆加入的,但調查隊不宜太多人,成員一定要是精銳之士。你們鐵斧傭兵團幫過我們打敗叛軍,在馬里維自治領又鎮壓了奧加的叛亂,奧加的首領夫婦和衝鋒隊長都是給你們打敗的呢,於是我把你們推薦給皇兄了,皇兄也有興趣看看你是什麼人。」

沒有作聲,薩莉總算冷靜下來,萬萬料不到會跟格雷瓦多並肩作戰。看來她一直幫助人類,又拉攏拉爾夫,現在終於得到回報了,而且回報比她想像中還要大得多……

「當然,你們的報酬很豐厚。」拉爾夫稍稍垂低頭,微笑,抬頭之際流露堅定的眼神:「假如我們真的在妖精森林找到九頭龍或什麼強大的召喚獸,我會向皇兄推薦,讓你當沙利普郡的武衛長,並會把你的鐵斧傭兵團改為鐵斧武衛隊,繼續由你指揮。沙利普郡對瓦姆比較開明,我想你在那兒任官應該沒問題的。」

是的,那回報比薩莉想像中大太多了,是武衛長!她有機會成為聖默克爾帝國的官員!

驀地,一道靈光掠過她的腦間。

等一下,現在不是頭腦發熱的時候,薩莉發現這個委託有著艱難的決擇。假如她幫人類達成目的,她自然可以當武衛長,但若她比人類先一步找出九頭龍或什麼召喚獸,再暗自藏起來呢?這樣她登不上仕途,卻為自己的未來找到重要的注碼!登上仕途或藏起召喚獸,薩莉必須面對這個選擇!

拉爾夫挪開臉龐了,恢復平時的話音:「如何?薩莉小姐,你對這個委託有興趣嗎?」

不論如何決擇,薩莉的第一步當然是接受委託,她鏗鏘回答一聲:「有!」

「太好了,那我安排你明天進宮,皇兄和卡捷貝倫皇妃想見一下你呢。」

他拋出愉快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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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6-13-10, 07:37 PM   #57
m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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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黑妖精和白妖精

伴著腳步聲,薩莉跟隨一個侍衛,穿越長長的走廊。

這兒是塔拉爾德的皇宮,她今天是應拉爾夫的邀請,跟格雷瓦多和卡捷貝倫見面。為了這次見面,薩莉足足準備一整晚了,此刻身穿酒紅色的襯衫,下身是暗黑的及膝裙擺,裙擺內是棕啡長褲,腳踏皮靴,肩膀披了一襲紫藍色的短斗篷,衣著既得體又不失英氣。

沒多久,兩人來到走廊的盡處,皇宮的花園呈現眼前。那花園相當大,遠方是連綿的翠綠樹叢,樹前的草地長滿鮮花,一條石小路穿過色彩班爛的花海,直直通向一台純白的桌子和數張椅子前,而格雷瓦多、拉爾夫和卡捷貝倫則坐在其中。

侍衛帶她來到三人臉前,作了簡單的介紹,她單膝跪下行禮:「薩莉‧齊格爾參見兩位皇子殿下和皇妃,今天承蒙召見,小民感到無上的光榮!」

卡捷貝倫斜瞟她一眼,略掀裙擺,徐然站起來,臉掛半挖苦的笑容:「啊,想不到薩莉小姐是一個大美人呢,你們傭兵常常東奔西走,又要幹些打打殺殺的委託,我以為女傭兵都長得虎背熊腰的……呵呵,看來我對你們有很多誤解呀。」

依舊跪下,薩莉的臉上沒有表情。

格雷瓦多報以冰冷的視線:「貝倫,你以前都是隨軍打仗的,難道你都長得虎背熊腰了?我們跟薩莉小姐是第一次見面,你這樣開玩笑,說不定會嚇壞她的。」

「哈哈,貝倫皇妃很喜歡開玩笑啊,薩莉小姐不要見怪!」拉爾夫皺起眉梢,泛現的微笑苦澀極了,邀薩莉坐在桌旁的椅子:「來,不用拘緊的,薩莉小姐坐過來吧,皇兄和貝倫皇妃都想跟你談一談。」

「啊……」

雖然地位懸殊,但拉爾夫親自邀請,她不好意思拒絕,唯有在桌邊坐下來。

卡捷貝倫抿抿嘴,蔚藍的眼中透出一絲敵意。

雙手放在桌面上,格雷瓦多的十指扣起,眉宇間是一份淡漠的抽離:「薩莉小姐,昨天拉爾夫跟你談過委託的事了,我們打算在三天後進入妖精森林,調查那可疑的咒力,而調查隊包括一百個聖騎士和你們鐵斧傭兵團。假如我們找到收穫,我會提拔你為沙利普郡的武衛長,並把你的傭兵團改編作鐵斧武衛隊。」

想不到一開始就直入主題了,她措手不及,強綻一絲笑意:「呃……能夠為國家效力,我們鐵斧傭兵團一定全力以赴的,無論如何都要解開那咒力的謎團。」

「你這樣說就好了,但我想你明白今次委託不是一個普通的『調查』,因為牽涉到九頭龍或什麼強大的召喚獸,或許一些不知名的勢力也想進入妖精森林,把牠們據為已有……」格雷瓦多說到這兒,頓了頓,冷銳的眼神掃一掃四周:「這個皇宮充滿探子。」

薩莉略怔:「你說探子?」

「嗯嗯,我們這個皇宮充滿探子,他們有的聽命於宮廷的重臣,一些則是為心懷不軌的地方政府辦事。說實在的,我每天都忙著處理他們呢,可殺的都殺個清光,但他們就像空氣中的塵埃,沒辦法完全消滅。」

薩莉暗驚!為什麼格雷瓦多要說這種話?難道想試探她的身份?她連忙壓下恐慌,淺皺眉頭,裝出一張既同情,又無限沮喪的臉容:「想不到皇宮……是這個樣子。」

冷眼瞟她,格雷瓦多沒有作聲。

拉爾夫察覺氣氛有異,「哈哈」的笑了幾聲,幫他們打圓場:「對呀對呀,雖然皇兄殺了很多探子,我們調查咒力的事,或許瞞不過那些人呢。他們會想辦法進入妖精森林,跟我們爭奪九頭龍或召喚獸,到時難免會發生戰鬥的……皇兄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了。」

「我明白了,我們鐵斧傭兵團有這個心理準備。」

稍稍垂低頭,格雷瓦多凝視自己緊扣的雙手:「從九頭龍和妖精森林的咒力來看,當今世上,除了我就沒其他人可以駕御牠們了,但那些愚蠢的人迷醉於強大的力量,為愚蠢的野心冒上愚蠢的風險……薩莉小姐,我想你不是一個愚蠢的人吧。」

她大嚇一跳,霍然離開椅子,雙膝跪地,兩手伏在草面上,話音絲絲顫抖:「小民……小民絕對沒有爭奪九頭龍或強大召喚獸的野心,小民只是一個傭兵,只想賺一些小錢,讓自己的下半生安安穩穩而已,絕對不會幹背叛國家的事呀!」

「對呀,薩莉小姐是好人,她一定不會有什麼企圖的!皇兄你要信我!」

拉爾夫也緊張站起,嘶聲喊道。

抖抖眉梢,格雷瓦多見他著急的樣子,於是流露一絲淡淡的,夾雜溫暖親情的淺笑,跟剛才的語氣完全不同:「我知道,你是我唯一的皇弟,我當然是相信你。」

「不,現在不是這個問題。」這時,一直沉默的卡捷貝倫開口了,睫毛下的眸眶射出一柄利劍:「薩莉小姐是黑妖精,我們讓她進入妖精森林,到底是不是明智之舉?白妖精和黑妖精,自古以來都是對立的種族呀,難道我們不用考慮住在妖精森林的白妖精的想法?」

「可惡,你們這對混蛋夫婦,竟然一直在為難我!」薩莉仍跪在地上,沒有抬首,在心坎痛罵格雷瓦多和卡捷貝倫。

撥撥秀麗的長髮,卡捷貝倫的臉上盡是冷傲,吊起不屑的櫻唇:「我們白妖精一直住在妖精森林,直至一千年前,一對白妖精夫婦誕下一個崎胎,唔……我說『崎胎』一點都不過份吧,因為那崎胎有幽黑的皮膚,跟白妖精不同,而他就是你們黑妖精的祖先了。」

她刻意強調「你們」這兩個字。

沉默,薩莉的心怒火中燒。

「我們白妖精不能接受那個崎胎,於是把他拋棄在森林外面,後來魔族撿了他,把他撫養成人,那崎胎後來還跟一個外形相近的女魔族混血,漸漸形成黑妖精這個魔族的族群。」卡捷貝倫肆意挖苦,桃色的嘴唇流露一番惡毒美,猶如一朵帶刺的紅玫瑰:「你們黑妖精是跟龍人族、夜魔族甚至食屍鬼族混血的雜種,跟流著純正血統的白妖精是完全不同的,我的同胞真的會讓你進入妖精森林嗎?」

格雷瓦多木無表情。

半開嘴巴,拉爾夫想幫薩莉辯解,一時間卻想不到說什麼。

終於,薩莉抬起頭了,發出冰冷的話音:「不論白妖精喜不喜歡,我都要進入妖精森林。」

卡捷貝倫的惡笑消失,整個人愕住。

「白妖精看不起我們,覺得我們污蔑了高貴的血統,我們兩族都不能敞開心窗。」她頓了頓,朝卡捷貝倫報以堅定的眸瞳:「為了化解白妖精和黑妖精的嫌隙,我決定踏出第一步,以黑妖精的身份進入妖精森林,希望能得到他們的諒解。」

格雷瓦多泛起疑色:「你說要……化解兩族的嫌隙?」

「對,就像人類和瓦姆要化解嫌隙一樣。」

一句簡單的說話,語氣無比鏗鏘,薩莉幾乎連自己都騙倒,相信瓦姆和人類可以和平共存。

「……」格雷瓦多和卡捷貝倫寂然。

這時,拉爾夫離開坐席,走到她和格雷瓦多的中間,發出激動的喊響:「薩莉小姐說得對呀!現在戰爭結束了,為什麼人類和瓦姆還要互相猜忌呢?大家應該化解仇恨,一同建立理想的社會嘛!皇兄,我說得對不對?」

「當然對了,只要人類和魔族放下猜忌,這個國家就不會有那麼多魔族的叛軍。」

薩莉把握機會,道出一番漂亮的說詞:「沒錯,人類和瓦姆,白妖精和黑妖精,大家都應該放下仇恨,所以我要進入妖精森林,為白妖精和黑妖精的和解踏出第一步。」

拉爾夫點點頭,扶起她,報以讚賞的笑容。

「切」的一聲,卡捷貝倫別開不悅的臉孔。

這時,連格雷瓦多都站起了,緩緩走到薩莉的身邊,伴著微笑伸出右手:「我很高興聽到你這番話,也很抱歉剛才說了些冒犯的東西,希望我們能夠衷誠合作。」

握手了,格雷瓦多竟然主動跟薩莉握手!

「這個……不敢當,請皇子殿下多多關照。」

她故作受寵若驚,也伸出手……是雙手!她輕輕握在格雷瓦多的右手上。

過了不久,他們的見面結束了,拉爾夫送薩莉離開皇宮。他們沿走廊徐徐而行,薩莉垂首沉默,思索剛才有沒有洩露叛意什麼的,而拉爾夫則臉掛內疚的神情。

淺皺眉梢,他發出喪氣的話語:「對不起,貝倫皇妃剛才說得很過份,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薩莉的思緒回到現實,淡然笑了:「啊,我沒有責怪她,她始終是白妖精,有這種想法是很正常的。」

驀然間,靈光一閃,她的腦海浮現一個問題,於是裝作閒聊道:「對了,格雷瓦多殿下跟我想象中的差很遠呢,他很年輕,又是打敗魔王的勇者,我以為他應該充滿年輕人的朝氣,但現實的他看來世故很多呢……殿下以前都是這樣子?」

沒錯,薩莉察覺到今天的格雷瓦多和卡捷貝倫,跟幻覺空間的相差太大了。幻覺空間的格雷瓦多是一個耿直的少年,今天的卻是冷冰冰,卡捷貝倫也失去了七年前的淘氣,變得更自大,更盛氣迫人……薩莉想打探他們在這七年間的轉變。

「以前皇兄不是這樣的,只是他當了『勇者』,背負振興國家的使命,才變成現在的樣子……不過皇兄真是很了不起呢,不論是行軍作戰還是治理國家,我想沒有人及得上他吧。」

說到最後,他流露幾分落寞的神情。

薩莉繼續試探:「那卡捷貝倫皇妃呢?她以前都是這樣子?」

「啊,是的,她跟以前一樣,幾乎沒有變過。」

「什麼?」

薩莉略怔,剛才的卡捷貝倫,跟七年前的明顯相差很遠,怎會沒有改變呢?

她心裏納悶,沒有問下去。

另一方面,格雷瓦多和卡捷貝倫仍留在花園,坐在潔白的椅子上,他平淡地道:「貝倫,你剛才說得太過份了,那個薩莉是拉爾夫的朋友,我不想他難堪……你應該知道我最疼拉爾夫的。」

「我也很疼他啊,有幾次拉爾夫想溜出城堡,我都有偷偷幫忙的!」卡捷貝倫扁扁嘴,言語間夾雜無限的不滿:「但我一想到要跟黑妖精拍擋,心情就不爽了。」

輕掩嘴巴,格雷瓦多小聲笑了出來。

她更加不高興:「你笑什麼?」

「不,只是覺得你跟以前完全一樣呢,你以前一遇到不高興的事,就立刻說出來,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什麼的。想不到你當了七年皇妃,這個性格還是改不了。」

「這……」她愕了愕,兩頰微微泛紅,難為情地別開臉容:「不關你的事!」

格雷瓦多收起笑意,樣子嚴肅了些:「但貝倫,那個薩莉說的話是對的,白妖精應該體諒黑妖精,正如人類也應該體諒魔族。我們的戰爭結束了,這個國家不能亂下去的,我們要把黑妖精和其他魔族當作勞動力,把這個國家推向新的繁榮。」

「我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誰叫你父皇當初發動戰爭,只是想重振權威,根本沒考慮過戰後的問題?他就像那些吟遊詩人般,以為打敗魔王,剩下的魔族就會不知怎的消失了,世界就太平了,我真的不知道你父皇當年在想什麼的。」

格雷瓦多板起臉:「夠了。」

「對不起。」

她自覺失言,垂下水藍色的眼瞳。

「總之,我們跟薩莉進入妖精森林時,你不要亂說話,更不要煽動其他白妖精,明白了沒有?」

她沉吟,流露幾許難色:「這個……你真的覺得沒問題嗎?那個薩莉,不,鐵斧傭兵團是魔族,我們一起找九頭龍,他們可能暗中拉我們後腿的。」

「我說過,魔族是我們的勞動力,可是拉爾夫跟那個薩莉,已經超越主人和奴僕的關係了……」他稍為放輕聲音,凝重的臉上,透現出一份深沉:「我會派人監視薩莉,假如她在妖精森林有什麼不軌的企圖,就立刻制裁她,斬斷拉爾夫對她的期望,而若她真的幫到我們,我當然會兌現誠諾,提拔她當沙利普郡的武衛長。」

「說下去。」卡捷貝倫的眼光如此示意。

左右手肘按在桌面,十指互扣,手指略遮格雷瓦多的嘴巴:「我不是要提拔她,是放逐,我要把那個薩莉放逐到沙利普郡,要她從拉爾夫的眼前永遠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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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6-27-10, 02:26 PM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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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傲慢與封閉

在費倫多城的城門口,艾莉絲、米洛克和二十多個鳥人即將前往妖精森林,而部落的長老,艾莉絲的婆婆親自跟孫女送別。長老已經七十歲了,身形佝僂,穿樸素的黑麻衫,臉上佈滿皺紋,背後的翅膀乾瘦無力,她是千辛萬苦才來到費倫多城。

長老輕輕握著艾莉絲的手,一雙老眼泛起淚光:「艾莉絲,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啊,我只有你這個孫女……還有,千萬不要跟那個格雷瓦多交手,你們打不過他的。」

「是,婆婆,我一定會小心的。」

艾莉絲也眼泛淚光,把長老擁入懷裏。她明白今次的任務相當危險,鳥人們必須要比格雷瓦多更快解開妖精森林的秘密,避免跟他交手,任務完成後還要想辦法逃出森林。只要她走錯一步,這兒的三十個鳥人可能全軍覆沒的。

眾鳥人臉露凝重之色,米格克淡淡地說:「長老,我們一定會好好保護艾莉絲的,請你不用擔心。」

她抹抹眼中的淚水:「嗯,我要你們都平安回來。」

「嘿嘿,真是感人的送別啊!」

驀然間,響起一把男聲,他們見戴維斯和托馬斯從城門步出來。戴維斯是在昨天出院的,此刻身穿墨綠的官服,臉掛挖苦的笑容,而托馬斯披輕便戎裝,腰間配劍,展現稀有的認真神色。

鳥人們頃刻靜下來,朝他們報以冷漠的目光,戴維斯不介意,愉快地跟托馬斯說:「好了,你現在要跟那班魔族出發了,公爵大人和我都很期待你的表現呢。」

「我會努力的,我不會像以前般胡混了,為了妹妹……我發誓要當一個男子漢。」

托馬斯點點頭,輕吸一口氣,接著低哼一聲,身後突地長出一雙蝙蝠的大翅膀!鳥人和戴維斯都嚇了一跳,戴維斯喜出望外說:「啊……了不起!你可以自由運用召喚獸的力量了嗎?是不是公爵大人教你?」

「嗯,公爵大人教了我一些,我想飛去妖精森林應該沒問題。」

他雙眼綻放興奮的光芒:「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呀!你是一塊璞玉,只要經過細心的打磨,就會變成一塊價值連城的寶石!你一定要盡心盡力幫助公爵大人!」

沒有說話,托馬斯只報以堅定的眸眶。

他頓時燃起鬥志,誇張地揮舞右手:「好!托馬斯和三十個鳥人立刻出發!你們一定要把肋骨帶回來,就算沒有肋骨,也要帶來強大的召喚獸!你們要為公爵大人努力,要為公爵大人創造新時代的歷史!」

時間流逝,不知不覺就過了兩天……

格雷瓦多的部隊早就出發,此刻來到妖精森林附近了。他的部隊以縱列隊形前行,走在最前的格雷瓦多、卡捷貝倫、拉爾夫、戴頓和五十個聖騎士,夾在中間的是鐵斧傭兵團,剩下的五十個聖騎士則跟在後面。

「喂,隊形亂了!你們連縱隊都不會走嗎?你們這班聖騎士不如回家吃奶吧!」

卡捷貝倫騎在馬上,不時勒轉馬頭,朝後面的聖騎士胡亂喝罵。

很多聖騎士都是徒步前行,個個汗流浹背,對她的喝罵敢怒不敢言。

鐵斧傭兵團看見這一幕,戰士們都皺起眉梢,一個狗頭族戰士道:「哇哇,那個白妖精真兇啊,把那些聖騎士罵得像狗一般的,格雷瓦多為什麼會選她當皇妃?」

另一個人馬族戰士回應:「你也懂得說她是白妖精嘛,白妖精當然是這副德性了,又傲慢,又囂張,又看不起黑妖精和瓦姆,上次大姐進宮,還給她玩得很慘呢。」

「對呀對呀,我聽爺爺說,白妖精把自己當作高貴種族,躲在妖精森林一千年了,完全不理外間的事,但他們其實是一班笨蛋……嗯,是一班超級超級大笨蛋!」

圖魯魯一臉稚氣地嚷起來。

聽到他們的話,薩莉憶起卡捷貝倫羞辱她的情景,也忍不住抱怨:「白妖精一向都自視很高,他們不屑跟黑妖精、瓦姆甚至人類交往,而在一千年前,妖精森林漫起濃霧,他們就更加封閉傲慢了。只要他們躲在森林,就能享用長久的壽命,外面的人也沒辦法打擾他們。我想他們已經不把自己看成是高貴種族,而是『半神』的種族了。」

「這個……其實我也有一個疑問。」賈爾斯挪動骨下巴,想不到連他都加入討論:「我還是人類的時候,聽到很多吟遊詩人歌頌白妖精,把他們說得很美麗又充滿智慧什麼的,但我有時會想,白妖精躲在妖精森林一千年,不屑跟其他種族交流接觸,他們的智慧是從何而來呢?沒有流動的水只是一潭死水,他們真的那麼了不起?」

一個獨眼族戰士挖苦笑了:「呵呵,我想連那些讚美白妖精的吟遊詩人,都沒親眼見過白妖精啊!」

「哈哈哈哈!」

幾個戰士爆出歡笑聲。

「啊啊,我聽到了,你們在說白妖精的壞話,難道不怕我跟貝倫皇妃告密嗎?」

忽然,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薩莉他們回神,見騎馬的拉爾夫來到身邊了。嗚哇,糟糕啦,原來他們都顧著說白妖精,沒留意到他從隊頭來到這兒!卡捷貝倫對薩莉沒有好感,假如拉爾夫真的告密,她可能會為難薩莉的!戰士驚訝得啞口無言。

薩莉知道事態嚴重,連忙裝出歉疚的笑容:「呃,拉爾夫,我們不是說白妖精的壞話,只是在討論世人對他們的評價,其實……其實我們對白妖精挺感興趣的。」

「呵,我開玩笑而已,你們不用當真嘛!」他開朗地笑了出來,把馬匹靠向薩莉:「你們說得沒錯,白妖精真是一個很沒趣的種族,所以貝倫皇妃才從妖精森林逃出來的,後來還跟皇兄一起生活了。」

想不到堂堂的二皇子,會跟瓦姆們開玩笑,賈爾斯、圖魯魯和戰士們陷入迷惘之中,只有跟拉爾夫相處過的薩莉一臉泰然:「啊?你說皇妃是從妖精森林逃出來?」

「對呀,聽貝倫皇妃說,她在妖精森林活了三百年了,看見族人的生活沒有一點兒改變,天天都幹相同的工作啊,天天都沒有驚喜啊,而偏偏貝倫皇妃以前是一個淘氣的小鬼,於是就靜悄悄逃出森林玩了,後來遇上帶兵的皇兄……」

他說到這兒,頓下來,所謂「帶兵」的皇兄,是指侵略埃塞爾馬王朝的時候吧。

「……」薩莉他們靜默。

這時,拉爾夫豎起一根手指頭,像說教般侃侃而談:「所以呀,你們不要把貝倫皇妃跟一般的白妖精說在一起,而且雖然她的樣子兇巴巴的,但心地很善良,我和皇兄都最了解她的了。」

「喂,後列跟得太慢啦!是不是沒氣力呀?你們這種體力不要說打仗,連跟小孩子遠足都不行呀!」

卡捷貝倫在馬上轉身,朝後面的聖騎士肆意謾罵。

看見這幕,不單只聖騎士走快了,連鐵斧傭兵團都加快腳步,薩莉淺淺皺起眉頭:「不過話說回來,皇妃真的很兇,她常常都對身邊的人呼呼喝喝嗎?」

「其實貝倫皇妃也不想這樣的。」拉爾夫認真了半點,凝視隊頭的卡捷貝倫:「那些吟遊詩人歌頌白妖精,是因為沒親眼見過他們,假如我們跟白妖精真正相處,雙方就會出現裂痕了。白妖精看不起人類,人類也受不了他們的狂妄,加上大家的想法和生活習慣有很多不同,這註定雙方沒辦法好好相處。」

「可是,格雷瓦多皇子殿下不是娶了皇妃嗎?他們一起生活七年了。」

薩莉掛起疑惑的臉容。

抿抿嘴,拉爾夫泛起苦澀的微笑:「你可能不知道,貝倫皇妃當初跟皇兄打仗時,很多軍官都不喜歡她的,後來皇兄當了勇者,想納她為妃,父皇和其他大臣都反對,幸好皇兄堅持自己的想法,兩人才可以結為夫婦……唔,往後的日子依然很難過,貝倫皇妃在宮中受盡人類的白眼,她有段日子還整天以淚洗臉……」

他們默默聆聽,想不到卡捷貝倫會有如此的日子。

「後來貝倫皇妃想通了,她決定堅強起來,發誓以後不能再給人類欺負,於是她用皇妃的權力,一口氣處罰了八十二個對她不敬的侍從和下級官員,還換上一張潑辣的嘴臉,嚇得沒有人敢欺負她了……其實她也不想兇巴巴的。」

這時,圖魯魯不知怎的插嘴:「嗚哇,一口氣懲罰八十二人,這樣做很過份嘛。」

「呵呵,貝倫皇妃就是這樣了,只要是她決定了的事,就會勇往直前,什麼分寸呀後著呀都不管的,現在的她跟七年前一模一樣啊。」

拉爾夫淺淺笑了,那笑容不知是無奈,還是高興。

面對這個毫無架子的二皇子,不單只薩莉,連圖魯魯和其他戰士都放鬆起來,只有賈爾斯瞪著他,陷入無限的沉思裏:眼前的小伙子,或許真的希望瓦姆和人類和平共存。

拉爾夫察覺他的目光,轉頭,心中泛起奇怪的感覺:「呀,我們在哪兒見過臉嗎?」

薩莉和戰士暗驚!不會的,人類不懂得分辦骷髏的樣子,沒可能認出賈爾斯啊!

賈爾斯也嚇了一跳,裝出泰然的話語:「不,我們應該沒有見過臉的。我叫賈爾斯,請二皇子殿下多多指教。」

竟然自報名字,薩莉他們又是一驚!

拉爾夫靈光一閃,記得破劍也是一個叫賈爾斯的骷髑,但心想沒可能呀,假如眼前的他真是破劍,一定會隱藏姓名,而薩莉又不像會包庇叛賊,於是拉爾夫打消這個念頭,朝賈爾斯笑笑,正想伸出右手……

這時,隊頭的戴頓瞪向鐵斧傭兵團,拉大嗓子喝:「天殺的!那個拉爾夫滾哪兒去了?不會是跟丟吧?」

拉爾夫神經一抖,知道戴頓在暗罵他不應跟瓦姆混在一起,放是難為情地一笑:「呃……對不起,我現在要回去了,不然又會給戴頓先生罵的,我們待會兒再談。」

他說畢,策馬揚鞭,一枝箭奔回隊頭了。

另一方面,騎馬的格雷瓦多就在卡捷貝倫身邊,他用淡淡的語氣:「貝倫,你今天好像比平時煩燥呢,是不是快到妖精森林,心情開始緊張了?你不知道怎樣面對族人?」

「我……我才沒有煩燥!」她兇巴巴地盯一眼格雷瓦多,報向前方,不悅的話音漸漸變成弱小的咕噥:「已經來到這兒了,我沒理由逃避的,而且我很想念爸爸和媽媽……」

「貝倫……」

他展現憐憫的眼神。

沒多久,他們來到妖精森林前面了,只見一團白白的濃霧繚繞眼前,連綿萬里,森林中的暗綠枝葉隱若透霧而出,似有若無,妖精森林活像埋於虛幻中的夢境。

卡捷貝倫停下腳步,轉身,朝後面的士兵喊:「好,我們來到妖精森林了,只要我一會兒踏進森林,濃霧就會消失,大家跟著我就可以找到森林中的村落。你們記住,無論如何都要跟著我,我不會花時間找走失的蠢材的!」

眾人屏氣靜息。

就這樣,卡捷貝倫走在最前,其他人跟在後面,小心翼翼地進入森林。在她踏入森林邊界的瞬間,一陣急風猛然刮起,濃霧猶如受驚的小鳥般四竄消散。一切是發生在數秒之間,白霧消失了,他們看見蒼翠的樹木和羊腸的林間小徑。

不論是瓦姆還是人類,看見如此畫面,都嘖嘖稱奇,跟著卡捷貝倫步入森林。

與此同時,艾莉絲他們在森林外等候多時了,見一處的濃霧消散,她立刻揚起手,報向身邊的米洛克、托馬斯和其他鳥人:「各位,我們趁現在進入森林,但千萬不要驚動格雷瓦多的部隊,明白沒有?」

眾鳥人點頭,托馬斯緊抿嘴巴,雙手握成拳狀。

他們拍動身後的翅膀。
mok 目前離線   回覆時引用此篇文章
舊 06-30-10, 02:35 AM   #59
石主乙個
Crazy Gamer
 
註冊日期: Jul 2004
文章: 1,081
其實你部小說我無睇開,不過見你更新得都幾穩定,題材又適合,而且似乎都好似想出書....
唔知有冇興趣參加呢個比賽呢?頭四名,獎金+出書
http://www.kadokawa.com.tw/lightnovel2011/


__________________
個人自製視覺小說,現已於Steam平台發售,售價:$50
商店頁面:SOULS

此篇文章於 06-30-10 02:42 AM 被 石主乙個 編輯。
石主乙個 目前離線   回覆時引用此篇文章
舊 06-30-10, 07:19 AM   #60
mok
Insane Gamer
 
註冊日期: Feb 2008
文章: 765
謝謝,這個比賽正合我意呢,不過他要求要把文字檔磁碟寄給他們,我可能會要花一點功夫弄部磁碟機回來了……

另外,歡迎你也看看我的作品啊~~
mok 目前離線   回覆時引用此篇文章
舊 06-30-10, 08:49 AM   #61
尼路
The One
 
註冊日期: Dec 2002
文章: 22,096
引用:
作者: mok 查看文章
謝謝,這個比賽正合我意呢,不過他要求要把文字檔磁碟寄給他們,我可能會要花一點功夫弄部磁碟機回來了……

另外,歡迎你也看看我的作品啊~~
cd也可以的,我還差點以為沒第三屆……


__________________
假若成功是牛肉飯,那努力便是飯。但你甚麼時候看過牛肉飯只有飯?
尼路 目前離線   回覆時引用此篇文章
舊 07-04-10, 03:39 PM   #62
mok
Insane Gamer
 
註冊日期: Feb 2008
文章: 765
魔族聯盟

五十四‧時間停頓的森林

格雷瓦多的部隊進入妖精森林,沿林間小路而走。四周樹木蒼翠,溫暖的陽光穿過葉縫透進來,耳邊傳來小鳥的歌聲,空氣彌漫淡淡的青草味,眼前的一切充滿靜謚和閒適。

「你們是什麼人?」

忽地,他們聽到一把男聲,見三個白妖精從樹叢中步出來。那些白妖精都是男性,樣子像二十多歲,實際已經過了四五百個年頭。此時一個金色長髮的白妖精,丟掉背著的長弓和箭袋,霍然拔出腰間的劍。

卡捷貝倫認出他,訝然叫道:「咦,你不是羅曼嗎?我們有七年沒見了!」

羅曼泛現一絲戒色:「你是誰?我剛才見森林的霧氣消失了,於是走來看看,想不到是族人帶人類進來……呀!連魔族和黑妖精也有!你到底是哪條村莊的?」

「我是蘭克村的卡捷貝倫,就是在七年前溜出森林的小女孩,你不記得我了嗎?」雖然羅曼充滿戒心,但重見族人,卡捷貝倫流露感慨的微笑:「我們來這裏辦些事的,麻煩你帶我們見村長吧!」

大吃一驚,三個白妖精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羅曼更怒哮而出:「原來是你!原來是你這個卡捷貝倫!你七年前離開森林,跟那些低等種族混在一起,你到底知不知道廉恥呀?我們白妖精的聖潔都給你丟光了!」

「……」卡捷貝倫怔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這個婆娘,想見村長就先過了我這一關!今天我——白妖精族的第一劍士羅曼,向你正式提出決鬥,我要用我的劍教訓你這個玷污白妖精聖潔的叛徒!」

他說畢,把劍尖遙指卡捷貝倫,作起戰鬥的架式。

兩個白妖精嚷道:「好,羅曼教訓她!」

不論是瓦姆和人類,紛紛泛起納悶的神情。雖然白妖精生性傲慢,但想不到一進入森林,他們就要跟白妖精大打出手,對方還是全族最強的劍士呢!「決鬥」不是隨隨便便提出來的,一旦說出,就是賭上自己的榮耀,看來這場戰鬥在所難免。

格雷瓦多淡淡地道:「貝倫,你退下,這場戰鬥由我來。」

「不,這是我們白妖精的事。」她揚起手,攔住上前的格雷瓦多,始終緊盯羅曼,原本感慨的臉上泛出半點失落:「羅曼,你這一生都沒有離開森林嗎?你這四五百年都沒有跟人類和魔族交過手?」

「嘿嘿嘿……」他發出不屑的笑聲,擺起架式的肩膀上下起伏:「我為什麼要離開森林?難道我要像你般拋棄聖潔,跟那些低等種族混在一起,加快自己的衰老和死亡嗎?」

聽到這話,卡捷貝倫垂低頭了,緩緩把手伸向劍鞘,拔出一柄純白的,劍鍔鑲了一枚紅寶石的細身長劍:「原來如此,羅曼你已經輸了……」

「荒謬!」

他怒號了,厲然踢出腳步,朝卡捷貝倫襲過來。

沒有擺起架勢,卡捷貝倫拖出刃光,清脆的碰音驟然而起,羅曼的劍斷為兩截了,上半截拋飛空際,掉在一旁的草地。

他和兩個白妖精大驚!

瓦姆和人類也怔了一下,臉上隨即泛現不同的神情,有半信半疑的,有不屑的,有「噗」的笑出來的,他們都料不到白妖精的劍會一擊而斷,還有羅曼的動作也不見得怎樣靈巧,大概只是一般傭兵的水平。

羅曼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的斷劍,恍惚地自言自語:「沒可能,沒可能的……這柄『斬流』是我們白妖精的名劍啊,為什麼會斷?我我我我……我不要輸呀!」

卡捷貝倫沉默了,收劍入鞘,這個潑辣毒舌的皇妃,此刻竟然流露幾許傷感。

「村長,在這裏呀,原來真的有入侵者!」

這時,大約五十個白妖精士兵趕來了,個個身披輕鎧,手執弓箭長槍,人叢中還抬住一台轎子,一個身穿綠袍的白妖精坐在轎上。那白妖精的樣子像七八十歲,身材矮小,長著一頭向後梳起的長銀髮,銀白的眉毛垂到耳邊,半瞇眸子,還有一塊老人斑長在嘴角。

「快說!你們是什麼人?」

那個老白妖精喝道。

看過羅曼的實力,現在上至格雷瓦多,下至聖騎士和鐵斧傭兵團的戰士,都不把這班白妖精士兵放在眼內了,卡捷貝倫只是轉頭,冷冷報向格雷瓦多:「親愛的,這位老人家就是蘭克村的尼路村長了,也是我們妖精森林六條村莊的共主,你有什麼話可以跟他談。」

「原來如此。」他走到卡捷貝倫的身邊,拉大嗓子,用嘹亮的聲音:「各位白妖精的朋友,我是聖默克爾帝國的大皇子——格雷瓦多‧伯‧默克爾,今天我率部下前來,絕無惡意,只是想調查妖精森林最近的異動而已。請大家不要擔心!」

白妖精們面面相覷:「什麼?他就是打低魔王的勇者?」

卡捷貝倫收起毒舌,語帶幾分敬意道:「尼路村長,我是卡捷貝倫,我們想在這兒逗留一段日子,待辦完事就會離開了,我們答應不會打擾你們日常的生活的。」

「卡捷貝倫?」尼路瞪大眼睛,霎時像火山爆發般痛罵:「原來是你,原來是你這個丫頭帶他們進來!我不管什麼人類的勇者,你們人類魔族通通都沒資格進來的,立刻給我滾出去!」

格雷瓦多板起臉孔,淺豎劍眉,展現聖默克爾帝國大皇子的威嚴:「妖精森林是聖默克爾帝國的自治領,也就是我們的領土,你憑什麼不讓我們進來?」

「呸!『自治領』是你們人類說的,我們白妖精從沒說過要給你們統治!」

「是嗎?即是你們要獨立出去了,這等於跟我們聖默克爾帝國宣戰啊。」他的目光越是冷銳,像一頭狼,也像一根刺向尼路的兇惡利箭,格雷瓦多的身邊已經現出無頭鍛劍師,他冷然拔出頸口的聖劍:「尼路村長,你考慮清楚了嗎?我們國家的五十萬精銳之士,隨時接受你們的挑戰。」

白妖精動搖了,他們六條村莊的人口才一萬人,當中包括老弱婦孺,加上在這一千年間都沒發生過戰爭,更惶論要跟聖默克爾帝國開戰,尼路陷入手足無措之中。

在聖騎士的簇擁下,拉爾夫湊到戴頓的身邊,小聲地開口:「皇兄做得太過份了,我們像在欺負白妖精似的……」

瞪瞪他,戴頓也是放小聲音:「蠢材!白妖精一定不讓我們進森林的,所以我們才要嚇唬他們!」

尼路氣得渾身顫抖:「我們……不是要宣戰,根本沒有這回事……」

「很好。」格雷瓦多冷冷笑了,把聖劍插回無頭鍛劍師的脖子:「貝倫,由你帶我們到村莊駐紮。」

就這樣,格雷瓦多不理會白妖精的反對,帶部隊來到蘭克村附近,在山坡邊安頓下來。白妖精們一傳十,一傳百,很快整條村都知道有外來人來到了,村民間掀起一陣小騷動。

「哇哇,那些外來人是怎樣進來的?」

「聽說是卡捷貝倫,是那個小鬼帶他們進來!」

「那班低等種族想幹什麼?很可怕啊……」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雖然激烈反對,但沒有人懂出手制止,格雷瓦多的部隊很順利地紮好營帳,太陽已經沉落在西面的遠山,為排列整齊的帳篷拖出長長的影子。

鐵斧傭兵團的營地背靠山坡,左邊開揚,右方則是聖騎士的陣地。薩莉不想浪費時光,白白等待夜晚到來,於是命戰士們數個人一組,分頭視察附近的地形。

圖魯魯跟三個戰士一組,沿羊腸的小徑而行,他手執狼牙棒,邁開寬闊的腳步,神情像一個在遠足的愉快小孩:「哇哇,這個森林真大,不知要多久才走得完啊。」

一個狗頭族戰士:「嘿,聽說妖精森林有盧克郡那麼大的,你走一個月都走不完。」

驀地,傳來「咻」的一聲,一隻小鹿從徑邊的樹海衝出來,圖魯魯他們還來不及反應,一根利箭就把牠射倒了。小鹿連慘叫都沒有,頹然倒在小徑旁的草叢。

一個男白妖精拿著短弓,肩背箭袋,從樹海中冒出來,剛才的箭就是他射出的。那個白妖精看見外來人,頃刻愕住了,圖魯魯和戰士則朝他報以感興趣的眼睛。

圖魯魯一臉稚氣地道:「你在打獵嗎?」

那白妖精瞪他一眼,沒有說話,逕自撿起倒地的小鹿。

圖魯魯見他不理睬,反而更好奇了:「你們住在這兒那麼久,為什麼還要打獵呢?你們可以作一個牧場,把畜牲養起來,要吃的時候就抓來宰嘛。我以前的村莊也有一個大牧場的!」

「牧場?」那個白妖精笑笑,背起小鹿的屍體欲走:「這個森林的動物根本殺不完,我們開牧場來幹什麼?嘿,只有你們這些低等種族,才要幹那種麻煩的事。」

撇下這句,那白妖精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遠。

另一方面,賈爾斯沒有跟戰士組隊,獨個兒在村莊外閒逛。這時,他見一個白妖精的老婦從村口步出來,雙手各挽住一個水桶,朝不遠方的水井走過去。

他沒有說話,那老婦瞪他一眼,也別開臉龐,一直來到水井邊。她把繫著繩索的水桶丟到井中,盛滿水,再吃力拉上來。老婦就是如此弄了兩個滿滿的水桶,挽著它們回去村莊。

「……」

很平常,只是一個很平常的粗活,但賈爾斯看見一個事實,就是這兒的白妖精不懂得用工具打水!只要他們在井口作一個簡單的滾輪,用滾輪繫著繩索和水桶,那他們打水就省力多了,這兒的白妖精生活彷彿比外面落後了數十……甚至數百年!

與此同時,薩莉伴著三個戰士視察地形,他們見一柄簇新的短劍插在樹幹上,似乎是白妖精留下的。腦海靈光一閃,薩莉想起卡捷貝倫跟羅曼交手的情形,於是把短劍摘下,拋給身旁的一個那迦族戰士。

他接過短劍,頭上冒出問號:「大姐想幹什麼?」

「你們那迦最擅長用短劍的,不如我們比試一下。」薩莉用一貫冷漠的口吻道,接著掏出銅鞭,「拍」的一聲打在腳下的草地:「你就用那柄短劍朝我攻過來。」

「什麼?大姐是認真的?」

她沒有說話,已經作起架式。

那迦立刻擺起架勢,臉露躍躍欲試的笑容:「嘿,雖然不知道大姐在想什麼,但我早就想看看自己跟大姐相差多少了。我一出手就會用全力,大姐你要小心啦。」

在旁的兩個戰士歡呼:「哇,有好戲看了,你不要給大姐一招打趴呀!」

「笨蛋,我雖然打不過她,但不會一招就趴的!」

薩莉漠然的一句:「來。」

「來就來!」那迦大喝,平滑的下腹急疾蠕動,如奔雷般猛襲而出了!雙方的距離迅速縮短,他眨眼間闖入薩莉的鞭圈,薩莉剎時右手一揮,凌厲的鞭勁朝他撲臉捲至!那迦早已看穿鞭勢,架劍一擋,耳邊頓時激起「鏗」的一聲……

短劍給銅鞭打斷了,上半截的劍刃疾地飛開,狠狠插在一旁的樹幹上。

「怎搞的?」

不單只那迦,連兩個觀戰的戰士都呆住了。

大家一同湊近那迦,看看那短劍是什麼回事,當他們檢查劍刃的斷口時,薩莉皺起眉頭:「果然如此,這個妖精森林的鑄劍技術很落後呢,他們的劍跟瓦姆和人類的相比,最少落後了兩百年……」

戰士紛紛點頭。

夜幕籠罩,妖精森林沒入寂靜之中,格雷瓦多的部隊和白妖精都進入夢鄉了,只有一個人影靜悄悄走出聖騎士的營地,摸黑進入蘭多村,在一所民房前停下來。

「咯咯」的敲門聲。

民房中的一對白妖精夫婦甦醒了,那女的睡眼惺忪,披上一襲斗篷,一邊打哈欠,一邊胡里胡塗地開門:「誰呀?已經這麼晚了,是不是那些外來人又幹什麼……」

在她開門的瞬間,門後的人影猛撲向她,把她一下子擁入懷裏。她大嚇一跳,「呀」的叫了出來,當她想掙脫那人之際,才發覺那人是女孩子,還在靜靜地飲泣。

「媽媽……」

那人說話了,是卡捷貝倫。

此時,卡捷貝倫的爸爸走出睡房,詫見她摸到家門口,立刻拉她進屋,關上門,朝她破口大罵:「你回來幹什麼?你還有臉見我們嗎?我們的臉子都給你丟光了!」

「老公你不要吵啦,小貝回來了,難道你不高興嗎?」媽媽嗚咽了,輕輕擁抱卡捷貝倫,眸眶盡是欣喜的淚水:「來,小貝抬起頭,讓媽媽看看你的樣子……媽媽七年沒見過你了,媽媽七年沒見過你了呀,嗚嗚……」

卡捷貝倫抬頭,梨花帶雨,俏麗的臉上是兩道淚痕。

她心痛至極:「真可憐呀,我記得小貝七年前才到媽媽的胸口,現在卻跟媽媽一樣高了……還有,小貝你老了很多呀,說不定別人會以為你是媽媽的妹妹……」

「對呀,都是活該的!誰叫我們生了這個不孝的女兒!」

爸爸罵道,眼睛不自覺發熱。

「我很想念媽媽,我很想念爸爸,我很想念你們……」

卡捷貝倫把臉埋入媽媽的懷中。

「……」他沉默了,別開傷感的臉龐。

媽媽輕撫卡捷貝倫的髮絲,用無限的愛意,親她的額頭:「小貝,你不要跟低等種族混在一起了,以後就留在妖精森林吧,媽媽會說服村長讓你留下的,媽媽一定會……嗚,小貝不要再離開媽媽了。」

「對不起,我不能一直留在這兒……」

她略怔:「為什麼?」

「我在這七年過得很好,我喜歡格雷瓦多,格雷瓦多也很喜歡我,其他人類和魔族都不敢欺負我的。媽媽,我要在天亮前回到營地,待調查完森林的事,就要跟格雷瓦多回外面的世界了……」

不單只媽媽,連爸爸都哭出來:「還要回去?難道你連長生不老都不要嗎?」

她的臉仍埋在媽媽的懷裏,是看不見的表情,或許那嗚咽的聲線,就是卡捷貝倫最真切的心境:「我只想感受爸爸媽媽的溫暖,儘管……是最短暫的時光。」

媽媽拭著淚水,爸爸也不再罵卡捷貝倫,只能送她一個輕輕的擁抱。

闊別七年的家人,現在抱緊在一起。

此篇文章於 07-04-10 08:43 PM 被 mok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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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7-11-10, 02:54 PM   #63
mok
Insane Gamer
 
註冊日期: Feb 2008
文章: 765
魔族聯盟

五十五‧赫茲姆的雕像

「可惡,這班傢伙根本在計算我!」尼路在心坎罵道。

今天,格雷瓦多親臨尼路村長的大屋,討論妖精森林的事情。尼路原本以為,格雷瓦多只是跟他打個照面而已,結果卻是超乎他的預料。他坐在桌子一邊,對面則是格雷瓦多坐在中間,左邊是卡捷貝倫,右面是拉爾夫,三人身後還站著薩莉、戴頓和兩個聖騎士軍官,以七對一之勢展開會談。

「雖然你們白妖精住在妖精森林,但應該聽過九頭龍的。」格雷瓦多的雙眼猶如暗夜明火,話音淡漠而堅定:「大約一星期前,有人在馬里維自治領接觸九頭龍,後來牠的咒力消失了,九頭龍不知所蹤,之後妖精森林就冒出一股強大的咒力,也很快消失。我們有理由相信九頭龍逃到了妖精森林。」

尼路瞪他一眼:「我們當然聽過九頭龍了,還找村民調查發生了什麼事情。」

「啊,原來你們也有出手?」

格雷瓦多皺皺眉,泛現困惑的神色。

混蛋!這是什麼態度?低等種族是用這副樣子跟白妖精說話嗎?尼路終於忍不住了,拍桌怒叫而出:「當然!你當我們白妖精是什麼?」

「那有什麼收穫?」

「……」怔了怔,他啞口無言。

格雷瓦多沒有把他的怒叫放在眼內,反而咄咄進迫:「那你安排吧,我想見一下調查的村民。」

「不能見!不能見呀!我們的調查隊什麼都找不到,村民都回自己的村莊了,你們沒機會見啦!」尼路目光惡毒,一張嘴巴肆意挖苦:「還有,就算你們找到他們,他們什麼都不會說的,因為我們是尊貴的白妖精,是不會跟低等種族交換情報的!」

格雷瓦多平靜的臉容:「因為他們根本找不到有用的情報,這是你剛才說的。」

滿臉通紅,尼路氣得說不出話語。

薩莉、戴頓和兩位聖騎士軍官板起臉,在暗裏嘲弄他的無能。

聽到他解散調查的村民,卡捷貝倫稍稍傾前身,發出劍一般的聲音:「村長,你知道這次事情是多麼嚴重嗎?假如九頭龍真的來到妖精森林,牠可能毀掉我們的家園的,你做事未免太草率了。」

又是拍桌聲,尼路氣得霍然站起,朝她大罵起來:「叛徒!你沒資格開口!明明是格雷瓦多說要見我的,想不到卻來了一班嘍囉……你憑什麼在這裏說話呀?」

「就憑我是白妖精。」卡捷貝倫優雅地坐著,右腿疊在左腳,純白的裙擺垂在腳邊,昂起頭,眸光冷銳,配以端麗的臉蛋和金色匹練的髮絲,猶如一朵長於峭壁邊的百合花:「現在九頭龍可能來到妖精森林,我當然擔心故鄉的安全了,村長,難道你不擔心嗎?」

「我們已經不把你當作白妖精了!你跟那些人類魔族黑妖精通通是低等種族!」

她撥撥身後的長髮,黃金的絲海隨空飄揚:「白妖精就是白妖精,我是流著尊貴血脈的種族,這事實是沒有人可以否定的。我倒想問一下,白妖精的血何時變得這麼低賤了?低賤得可以憑你一句話就加以否定?現在到底是誰在侮辱白妖精的尊嚴?」

「你你你……」尼路畢竟年紀大了,開始有點呼吸困難:「你們根本是想把九頭龍據為己有!」

神經一繃,她的優雅消失了,臉上溢出怒氣:「對!我們就是要據為已有!反正你們不思進取,這一千年來都沉溺在長生不老和安逸之中,就算給你們拿到九頭龍都沒有用!」

「你太無禮了!」

「我只是厭倦你們的迂腐!」

見她和尼路吵得如此激烈,其他人愕住了,連格雷瓦多都皺起眉梢,薩莉忖度:雖然皇妃的作風潑辣,想不到連尼路都不放在眼內呢,難道他們之前有什麼仇怨?

尼路轉身欲走:「不談了,你們給我滾出去!」

「村長先生,等一下!」拉爾夫驀然站起來,握住他的手,臉露歉疚的神色:「這個……我說話沒有皇兄和貝倫皇妃那麼好,但村長先生也不想森林發生災難的,對不對?剛才貝倫皇妃說得太過份了,我代她道歉,希望村長先生能夠表現白妖精廣闊的胸襟,聽我們說下去啦。」

尼路冷眼盯他:「啊,你們願意道歉?」

「當然了,我沒有什麼長處,但道歉是最拿手的。」

他報了一個傻呼呼的,充滿陽光氣息的笑容。

卡捷貝倫驚訝:「拉爾夫,你說什麼呀?我們……」

朝她伸出手,拉爾夫阻止她說下去,接著報回尼路,語氣相當有禮:「村長先生,我們來這兒不是想惹怒你的,而是互相幫忙,唔……怎樣說呢?你幫我們找到九頭龍,我們則幫你把牠帶離妖精森林,不讓牠破壞這個世外樂土,是的,妖精森林真是太美了,簡直像神話中的仙境,這樣的仙境給九頭龍破壞太可惜嘞。」

「嘿,小子,看來你比你的皇兄懂事。」

尼路轉怒為笑,用長輩評價後輩的口吻,上下打量拉爾夫。

嘴角微微吊起,一直沉默,動也不動的戴頓,鬍子中透出一絲不為人知的笑容。

薩莉沒有察覺他的微笑,但得到了一些啟示:想不到最沒用的拉爾夫,竟然可以平息尼路的怒氣,還有,她會列席在戴頓和眾軍官的旁邊,一定也是拉爾夫從中遊說吧,是他給薩莉和鐵斧傭兵團這個機會的。

拉爾夫,縱使才智平庸,但那份跟地位不相配的親切,是他獨一無二的長處。

終於,尼路泛現勝利者般的笑意,斯斯然坐回椅子:「本來呀,我不打算說的,但見你這小子還懂得分尊卑,就當施捨一點情報給你吧。我們妖精森林有一個叫『卡卡麗洛』的幽靈,或許她會知道一些東西……」

過了不久,格雷瓦多他們離開大屋,往東面的森林而去,調查卡卡麗洛的事情。格雷瓦多、卡捷貝倫、拉爾夫和戴頓走在前面,鐵斧傭兵團依舊夾在兩隊聖騎士中間,但跟進入森林時不同的,是有四個白妖精抬著轎子,轎上的尼路為他們帶路。

走呀走,他們來到湖邊,一個蚚蜴人戰士問薩莉:「大姐,那個卡卡麗洛是什麼厲害的召喚獸嗎?我們真是完全沒聽過,妖精森林的咒力就是她發出來吧。」

她浮現淡漠的臉容:「不,村長說卡卡麗洛是一個白妖精的女幽靈,大約在一千年前死了,死後在妖精森林遊盪,直至八百年前才消失。一些見過她的白妖精,感覺到她會放出一點兒咒力。」

「只是『一點兒』?即是今次的強大咒力不是由她發出了?」

「不知道,村長也沒有說是她發出的,只是她『可能』跟今次事件有關而已。」

「當一個人死前懷著強烈的信念,他的靈魂就會留在人間,一些變成像我的骷髏,也有些靈魂回不了身體,變成無處可歸的幽靈。」賈爾斯淡淡地說,話音很小,像自言自語似的,但眼洞卻報向薩莉:「那個卡卡麗洛生前發生過什麼事?」

霎地,她臉色一沉。

圖魯魯晃晃腦袋:「薩莉姐姐,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心情有點不好。」她輕輕吸一口氣,冰冷的目光掃視戰士們,語帶幾分抽離感:「一千年前,卡卡麗洛誕下了一個崎胎,她的族人不肯讓那崎胎留在妖精森林,強行把崎胎丟到森林外面了,而誕下崎胎的卡卡麗洛,也成了整個白妖精族的罪人,最後連丈夫都拋棄她……卡卡麗洛就是這樣憂憤而死。」

聽到這話,眾戰士沉默了。

賈爾斯靈光一閃:「等等!你說一千年前,還有崎胎……難道那崎胎就是……」

「對,那崎胎就是我們黑妖精的祖先,而卡卡麗洛,就是我們祖先的親生媽媽。」

「我們」,是多麼沉重的「我們」,薩莉說出這兩個字,反映她沒有把卡卡麗洛視作普通的幽靈,而是跟黑妖精,甚至她自己,有著無法斬斷的血脈和感情的羈絆。

突然間,圖魯魯想起什麼,整個人嚇得跳起:「哇,原來我們現在去見卡卡麗洛,但我沒有心理準備呀!我我我……我這樣去真的行嗎?爺爺說到別人的家要帶禮物的!」

「她在八百年前消失了,我剛才不是說過嗎?」聽到他的傻話,薩莉的心情總算平伏了些,綻現一絲笑容:「卡卡麗洛消失後,就沒有人見過她了,只有一個叫赫茲姆的老石匠說她仍住在妖精森林,還為她作了一尊雕像……」

戰士滿頭問號:「雕像?」

「沒錯,那個赫茲姆說自己在夢中遇見卡卡麗洛,跟她談了很多東西。後來赫茲姆夢醒了,很同情她的遭遇,於是就作了那尊雕像,還在雕像下刻了一首詩。他說任何人只要解開詩中的秘密,就可以找到卡卡麗洛了。」

「我明白了,格雷瓦多要我們往東面的森林,找那尊雕像,再解開詩中的秘密,查出卡卡麗洛的藏地之所,然後當臉問她關於咒力的事情。」賈爾斯說到這兒,頓了頓:「但既然是赫茲姆把詩刻上去,他應該知道詩歌的秘密,為什麼我們不直接找他解開謎團呢?」

她別開無奈的臉孔:「赫茲姆死了,在雕像完成的第二天……那大概是五年前的事情。」

「啊……」

就這樣,薩莉他們沒說話了,沿湖邊往東面的森林進發。他們一直走,一直走,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小時,但依然沒有離開湖邊,一些戰士開始不耐煩了。

圖魯魯皺起眉頭,一雙稚氣的眼睛盡是不滿,猶如一個吃苦藥的小孩:「薩莉姐姐,這個湖真是很大呢,我們會不會是來到海邊了?到底我們還要走多久啊?」

搖頭笑了,她掏出拉爾夫送給她的妖精森林地圖,一邊走一邊看:「妖精森林是內陸,沒有海的,唔……我們現在沿著妖精之湖走,它是妖精森林最大的湖泊呢。只要我們再走多十五分鐘,轉入森林的小道,很快就找到卡卡麗洛的雕像了。」

有幾個戰士瞥向妖精之湖,見湖面大霧籠罩,霧氣中隱若現出幾個小島,湖上的天空陰陰沉沉,一個狗頭族戰士開口:「話說回來,這個湖真奇怪,明明我們這邊的天氣很好,湖面的霧是從哪裏來的?」

一個人馬族戰士答道:「聽吟遊詩人說,妖精森林有很多地方都滿佈濃霧的,說不定是什麼怪物的吐息。」

「啊,真想跳到湖中游個痛快!」

「你不怕給怪物吃掉嗎?」

「哈哈哈哈!」

戰士們七嘴八舌地聊起來。

十五分鐘後,格雷瓦多的部隊離開湖邊,轉入小道,最後來到森林中的一片空地,卡卡麗洛的雕像就佇立在空地的正中央。

雕像高三米,最底是一個小台階,台階上就是微微側著身子,曲腿而坐,身穿輕雅長裙的卡卡麗洛。那纖巧的長髮,優美的橫生長耳,臉上的神情憂傷欲哭,縱使雕琢的技巧不及人類和瓦姆般細膩,雕像依然散發醉人的美,赫茲姆是把自己的靈魂注入作品之中。

眾人走到雕像的台階前,見階面刻了如此的詩︰

純白的鮮花,失去舊日的光采,
在命運的驚濤裏翻沉,浸泡在傲慢的毒瓶之中。
一直盼望,換來的卻是背叛,
用淚水聽到霧中的搖籃曲,
直到夜幕降臨。

深邃的夜晚,換來女神的祝福,
讓眼淚變成報仇之箭,陳腐的螺旋要吞噬尊嚴。
所謂高貴,所謂的長生不死,
在命運之門中找到的真實——
白妖精的未來。

揚起右手,格雷瓦多發出嘹亮的喊聲:「來人呀,快把詩句抄下來,其他人則調查雕像有沒有可疑的地方,還有觸碰它時要小心一點,千萬不要把它破壞!」

「是!」

聖騎士們應道。

尼路從轎子走下,一臉志得意滿的神情:「嘿,這雕像是我們白妖精的藝術結晶,量你們也不敢破壞它。」

「對了,村長先生,你可以給我們一些提示嗎?你對雕像的認識一定比我們多的。」

拉爾夫半瞇眼睛,綻現親切的微笑。

「嘿嘿嘿,小子,既然你這樣說,我就破例說一點吧。赫茲姆不單只是石匠,還是一個了不起的藝術家,他懂得利用岩石的天然紋理和其他礦物,使作品的意境更臻完美,這是你們低等種族學一萬年都學不懂的!我說的就是這樣了,呵呵呵呵……」

「我以為你想說什麼,原來是這些廢話。」卡捷貝倫冷瞟他一眼,語氣帶點不屑:「在妖精森林來說,赫茲姆的手工是很棒的,但跟外面相比還差很遠……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工具的差異,還有白妖精的藝術思想不及外面的多姿多采。」

格雷瓦多輕聲阻止她:「貝倫,不要說了。」

尼路破口怒罵:「什麼?你敢侮辱我們白妖精的藝術家?」

「但無可否認,赫茲姆先生真的在作品上花了很多心思,這跟技術、工具和藝術思想沒有關係,而是藝術家的心——他為這尊卡卡麗洛的雕像賦予感情和生命。」

話鋒一轉,卡捷貝倫把未完的話說出來,這是她進入妖精森林後,第一次對白妖精的東西作出讚美。

「……」怒瞪她,尼路沒有罵下去,轉身回到轎子休息。

薩莉他們納悶無言。

與此同時,米洛克和兩個鳥人站在不遠的山丘,偷看格雷瓦多調查雕像的情形。

米洛克把雙手翹在胸前,目光冷靜,猶如天空的蒼鷹盯住獵物似的:「艾莉絲沒有說錯,我們不能跟白妖精接觸,唯有跟蹤格雷瓦多偷取情報了。我們把雕像的事告訴艾莉絲,聽聽她有什麼意見。」

他說畢,拍動身後的翅膀,兩個鳥人伴他振翅而起。

他們霎眼間消失無形。

[作者話:太強了,想不到我可以作出這種爛詩,等等!這首不是詩吧,不管是用國語還是廣東話,我完全不覺得它的字句是押韻的,或許要用白妖精語才能押韻……總之我不知道自己作了什麼東西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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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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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行蹤敗露

夜幕籠罩,天空密佈厚雲,沒有星,艾莉絲、米洛克、托馬斯和鳥人劃過夜空,靜俏俏落在東面森林的空地。格雷瓦多他們似乎走了,四周空無一人,只有卡卡麗洛的雕像在黑暗中若現若隱,艾莉絲他們徐徐接近。

「就是這尊雕像了,今天中午,我見格雷瓦多他們調查它,還說解開它的詩句,就可以找到卡卡麗洛了。」米洛克來到雕像邊,斜眼朝艾莉絲瞥去,臉帶幾許戒色:「我們現在要怎辦?」

托馬斯目露銳光:「當然是抬走它了,只要我們把它藏起來,格雷瓦多就失去任何線索了,你們有沒有什麼派得上用場的咒術或召喚獸?」

眾鳥人你眼望我眼,米洛克皺眉:「我想我們應該不懂這類法術。」

「不,我們不用抬走它。」這時,艾莉絲朝雕像報以柔和的眼神,輕輕地開口:「不論是戰鬥力還是搜集情報的能力,我們都及不上格雷瓦多,就算我們把雕像藏起來,也未必找到卡卡麗洛的。」

米洛克臉露困惑:「那我們要怎辦?」

「我們抄下詩句,在這兒調查一下就走。我們只要繼續跟縱格雷瓦多,盜取他的情報,直至查出卡卡麗洛在哪裏,再比格雷瓦多早一步找上她就行了。」

「真是很正確的判斷!」

驀地,冒出一把男聲,一個紅色的圓形屏障頃刻把四周包圍起來,連空地上的晚空都沒入鮮紅色之中!鳥人們大訝,心知中計,立刻往天空振翅奔逃,但屏障把他們擋開,艾莉絲嘶聲詫叫:「糟糕,是『赤天斷界壁』!我們給什麼人困住了!」

樹海中現出卡捷貝倫的聲音:「嘿,想不到有鳥人知道這一招呢。」

話猶方止,草木顫動,格雷瓦多、卡捷貝倫、拉爾夫、戴頓、一百個聖騎士和鐵斧傭兵團撥葉而出了。他們身披甲冑,手執弓箭長槍,聖騎士和鐵斧傭兵團的戰士兇神惡煞,格雷瓦多等將領神色平穩,似乎一早料到鳥人的到來。

托馬斯怒哮:「混帳!原來我們中了埋伏呀!」

格雷瓦多瞄瞄天空中的他,冷冷地開口:「沒錯,我猜到有人會進入妖精森林,更猜到那些人會跟蹤我,於是用卡卡麗洛的雕像引你們現身。」

這時,薩莉告訴一個聖騎士的軍官:「我認得那個金色長髮的鳥人,她叫艾莉絲,是埃諾森公爵的手下,我在馬里維自治領見過她的。」

「原來如此。」

那軍官聽罷,立刻轉告格雷瓦多。

格雷瓦多報向天空的鳥人:「艾莉絲,我們有人認出你了,你們果然是埃諾森的部下。如何?要投降嗎?你們把埃諾森的情報告訴我,或許我會饒你們不死的。」

「……」有些鳥人咬咬牙。

冷靜下來,艾莉絲思索逃走的辦法,她知道赤天斷界壁是以施術者為中心展開的,換句說話施術者一定在屏障裏。只要打低施術者,赤天斷界壁就會消失了。

「我……我不會投降的!我是為妹妹和公爵大人而戰呀!」托馬斯生氣極了,直豎怒眉,猛然拔出腰間的長劍,朝聖騎士襲衝而出:「我要當一個男子漢——」

眾鳥人大驚,米洛克驚叫出來:「蠢材!」

格雷瓦多揮動右手:「第七聖騎士團和鐵斧傭兵團馬上迎擊!」

「呀——」頓起喊響,五十個聖騎士和鐵斧傭兵團悍然撲出了,眾鳥人立刻散開,有的拿起弓箭,一些拔出匕首,雙方爆發激烈的戰鬥!「聖光槍!」有聖騎士揮動左手,一道銀白的光芒迅即朝一個鳥人撲過去,那鳥人急閃,在天空拐了個彎,拿匕首俯衝下來:「不要小看我們呀!」

「受死吧!」那聖騎士握劍在手,乘鳥人襲落的剎間厲劃劍圈,乍見兩道光芒劇烈碰撞,暴起鏗鳴,兩人一同給衝力彈開了,鳥人再振翅奔回天空。

一個人馬族的戰士丟掉慣用的大斧,拿起弓箭迎戰天空的鳥人。他連射三箭,兩個鳥人避開了,一個撲向其他敵人,另一個拿弓箭的朝人馬族戰士反擊而去!「咻」的風嘯,箭芒掠過身邊,人馬族戰士靈妙地避過攻勢,那鳥人卻拔出匕首,如猛鷹撲兔般俯衝而來!

笑了,人馬族戰士泛起狡黠的微笑,就在鳥人撲近的瞬間,一個狗頭族戰士從草中快竄出來!「呀!」那鳥人驚叫,狗頭族戰士的長槍朝他剌過去了:「死臭鳥,我們終於引到你下來嘞!」

「鏗——」

及時擋開,鳥人用匕首撥開槍頭,旋出的槍柄把他掃落在地,三個瓦姆族戰士和一個聖騎士圍殺來了!逃不掉嗎……不!這只是地上戰士的說法,鳥人族有的是天空啊!赫見他拍動羽翅,霎眼間凌雲衝宵,漂亮地躲過了四人的包圍。

與此同時,賈爾斯和米洛克正在廝殺,賈爾斯的咒力球只能在低高漂浮,米洛克則在高空用召喚術迎擊,雙方招來招往,一時間難分勝負。「爆炸蜂鳥!」此時米洛克右手一揮,三隻黃金的蜂鳥朝賈爾斯猛撲而至,他霎那用烈風擊倒兩隻,餘下的一隻竄到身邊,頃刻爆炸了!「轟」的一道炸聲,賈爾斯掩沒在煙塵……

「贏了?」

米洛克停留在高空,不敢落地,臉掛警戒的神情。

煙塵漸消,咒鏡晶壁擋在賈爾斯的前面,他毫髮無傷,發出無奈的話語:「你打算一直躲在天空嗎?我們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只是不停用法術互轟,我想是很難分出勝負吧。」

「不打下去又怎知道?」

米洛克淺淺笑了,索性把匕首藏起來,挽出身後的弓箭,依然留在高空攻擊。

「死吧,食人鬼!」原本衝向聖騎士的托馬斯,很快把目標轉到圖魯魯身上。他雙手握劍,以蝙蝠的翅膀起舞天空,一次又一次地朝圖魯魯俯撲,但攻勢通通給擋住了。「砰」的碰音,又是劍與棒的激撞,圖魯魯以狼牙棒撥開劍勢,左手一伸,矯捷抓住托馬斯的右腕了。

咧嘴一笑,他綻現猛獸的笑容:「我記得你叫托馬斯的,從哪兒找到這雙翅膀呀?」

「放手呀!」正要掙扎,劇痛突然衝擊他的右腕,原來圖魯魯把他的腕骨捏碎了,長劍掉落在地,他發狂般怒哮起來:「放手,放手!放手呀!你這個食人鬼!嗚哇哇哇哇哇哇哇——」

他怒得咬碎門牙,連環的左拳濺在圖魯魯臉上。

圖魯魯當然不把拳頭放在眼中:「我現在就放手了,給我滾!」

話猶方此,他以右腳為軸,縱身急旋,乘迴旋力把托馬斯怒擲出去了!托馬斯驟失重心,身體彷彿騰翻空際,眨眼撞斷三棵大樹,背骨碎斷,內臟轟得一塌胡塗,最後在第四棵樹前停下來,「卜」的臥倒在地。他口裏嘔出鮮血。

托馬斯當然沒有死。

雖然今次又吃了致命傷,傷勢痊癒得比上次還要快,他感覺到了,是的,是傷勢和疼痛在劇迅消失!要戰鬥下去,他要戰鬥下去!托馬斯腦海浮現妹妺莎娜的身影,右手狠然抓緊地上的泥巴,緩緩地,憤怒地,再一次雄立起來。

「什麼?」

圖魯魯見他站起,有點驚訝。

長劍沒有了,剩下的只有雙拳,托馬斯毫無逃縮,如疾風般竄襲來了。

圖魯魯也棄掉狼牙棒,用拳頭作起架式:「來,我就空手跟你過兩招!」

另一方面,格雷瓦多、卡捷貝倫、拉爾夫、戴頓和剩下的五十個聖騎士按兵不動,沒有加入戰團,戴頓帶點不耐煩地說:「想不到這班鳥人可以撐那麼久,我們出動的兵力是他們的三倍,他們沒什麼損傷,倒是我們的聖騎士有些狼狽了。」

格雷瓦多臉容冷靜:「那班鳥人的身手及得上聖騎士,加上他們懂得飛翔,聖騎士當然拿他們沒辦法了。」

「皇兄,我們為什麼待在這裏?不是也應該出戰嗎?」

開口的是拉爾夫,他把右手放在劍柄上。

卡捷貝倫瞄他一眼,淡淡地笑了:「拉爾夫你還是安份點吧,這班鳥人不是一般的山賊,你跟他們交手,可能兩三招就沒命了。你待在這兒給聖騎士保護就行。」

他臉露一點沮色:「什麼嘛,我只想出一分點……」

這時,格雷瓦多報向卡捷貝倫:「貝倫,你是赤天斷界壁的施術者,假如你打敗了,赤天斷界壁也會消失的。你也要乖乖留在這裏。」

「啊啊……」她虛應兩下,滿不在乎地甩甩長髮,無限的傲慢充塞語間:「我沒關係的,就當留在這兒保護拉爾夫和沒用的聖騎士。」

身邊的聖騎士板起臉,敢怒不敢言。

跟其他戰士不同,薩莉乘疾風蜻蜓馳騁天空,已經有兩個鳥人死在她的手下了。此時,又有一個鳥人朝她迎臉殺至,她喊出「凍結蜈蚣」,青白的巨蟲兇惡翻騰,一下子把鳥人縛住了,墜落在地,地上的瓦姆和聖騎士搶著補上最後一擊。

艾莉絲留意到薩莉,知道不打倒她,天空的鳥人就不會安全,於是握緊匕首,風馳電掣地朝她襲出!她連忙揮鞭相迎,艾莉絲偏身躲閃,手中的匕首劃出森白銀光……斬不中!兩人擦身掠過了。艾莉絲在天空舞出一道弧線,朝她追殺而來。

「有兩下子。」薩莉低吟,也乘蜻蜓拐彎,兩人再一次正面衝殺!雙方的距離疾迅縮短,艾莉絲的武器不知何時換了弓箭,連扣兩下弓弦,兩根快箭如蝗蟲呼嘯來了!是箭而已,薩莉根本沒放在眼內,只見她隨意一鞭,兩箭應聲打落,她萬萬料不到還有一隻黑色的鳥形召喚獸緊隨兩根箭而來,眨眼間飛到她的身邊。

艾莉絲大叫:「做得好!落羽烏鴉!」

說時遲那時快,落羽烏鴉在薩莉的身邊爆開,天空頓現無數黑色的羽毛,遮奪了她的視線。「糟糕!」她連忙乘蜻蜓衝出羽毛,忽又有一隻灰色的大鳥兇然殺近,是鋼翅飛鷹!她之前見識過鋼翅飛鷹的威力,那是可輕鬆斬開凍結蜈蚣的召喚獸呀,薩莉絕對不能被牠斬中!「疾風蜻蜓,轉彎呀呀呀——」她發瘋般猛拉彊繩,疾風蜻蜓以幾乎墜地的動作轉身,猛鷹只是割傷了她的肩膊,想不到艾莉絲緊隨來了!「給我下去!」艾莉絲的右腳一揮,把她從疾風蜻蜓上踢下來!

「可惡……」

雖然從天空墜向地面,薩莉沒有失去意識,及時大叫:「是機會了!炸裂蟲!」

「轟」的炸響,依附在疾風蜻蜓的炸裂蟲爆炸,艾莉絲猝然走閃,但給爆風衝飛了五六米,也失去平衡墜落大地。

薩莉重重掉落地面,幸好及時召出剛蛹,毫髮無傷,她馬上解除剛蛹站起來。

艾莉絲在離地兩米恢復平衡,安穩著地了。

抹抹額角的血污,艾莉絲剛才給炸裂蟲炸傷了,她用冷靜的口吻:「你很厲害,看來使出赤天斷界壁的人就是你吧,只要打敗你,我和同伴就可以逃出去了。」

薩莉苦澀地笑了出來:「你錯了,我是一個召喚師,是連一丁點咒術都不懂的。」

艾莉絲沉默下來,用半信半疑的目光打量她,接著藏起弓箭,拔出腰間的匕首:「只要打敗你,就知道你有沒有說謊。」

「樂意奉陪。」

「鋼翅飛鷹!」雙方再起惡戰,鋼鐵飛鷹朝薩莉低掠而出,她看清來勢,躍地而起,猛鷹在腳下飛過,薩莉立時回身抽出一鞭:「給我消失吧!」只見那鞭不偏不倚地打在牠的背部,牠化作光點消失,艾莉絲已乘虛襲至,手中的匕首朝她劃過去了!

薩莉疾步退開,艾莉絲的匕光又拖曳而來!一退,二退,再三退!她的銅鞭在近距離毫無用武之地,艾莉絲的匕首卻靈巧迅敏,或刺或削,一道利刃化作萬千,薩莉頃刻陷入劣勢!甩不開,兩人的速度不相上下,她根本沒辦開拉開距離,這時艾莉絲的匕鋒刺向她的喉嚨:「死吧吧吧吧吧吧——」

千鈞一髮,薩莉鬆開銅鞭,以毫釐之差避過鋒刃,雙手抓住艾莉絲的肩膀,悍然一摔!「呀!」她頓覺雙腳空虛,重重落在地面,意識陷入剎間的空白,薩莉朝她伸出右爪了:「炸裂蟲!」

「轟轟轟轟轟轟——」

大地猛烈搖動,炸響直轟耳腔,艾莉絲剛才躺下之處煙塵彌漫,幸好她及時躍開,從死亡中逃出來。太可怕了,竟然能在一瞬間發出如此的破壞力,她不禁溢出顫懼的汗水。

「跟薩莉小姐糾纏太危險了,一定要速戰速決。」

她說畢,飛上天空。

煙塵散去了,薩莉抬頭,朝她報以戒備的眼神。

「唯有用這招了……」她低吟,霍地舉起右手,一隻大鳥從她的掌中疾衝出來,那大鳥長五六米,渾身充滿耀目的藍光,是的,牠是由光組成,是翱翔穹蒼的上古靈鳥!那靈鳥在空際拐了個彎,「篷」的一聲打回艾莉絲的身上,她喝號:「狂怒天空之心!」

「啊,看來這招不簡單,炸裂蟲。」

薩莉狠笑,在右掌召出炸裂蟲,那是小得肉眼無法看見,卻擁有可怕威力的蟲子。

靈鳥打在艾莉絲身上後,她全身發出劇烈的藍光,可見那沒有實際身體的召喚獸,此刻依附在艾莉絲的身上了,她的語調無比鏗鏘:「對不起,薩莉小姐,請你在這兒躺下吧。」

「嘿,這時候怎會有人說『對不起』的?」

她作好迎戰架式。

拍動雙翅,艾莉絲拖著碧藍之光,朝薩莉俯衝下來。

此篇文章於 07-31-10 07:19 PM 被 mok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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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月光石

在埃諾森的房間,埃諾森坐在一張椅子上,椅前是一面大鏡子,鏡中反映著鳥人們在妖精森林的戰鬥。他從鏡裏看見艾莉絲召喚狂怒天空之心,臉露不悅的神情。

「真沒用,想不到給一個黑妖精迫到這種地步。」

他冷漠地說,沒有心情看下去了,於是從椅子站起,斯斯然離開房間。

與此同時,艾莉絲拖曳碧藍之光襲向薩莉,她以右掌的炸裂蟲相迎。雙方的距離疾迅縮短,艾莉絲的衝刺彷如流星,霎間撲到薩莉的身前,她悍然轟出右爪!是兩道力量的碰撞,衝耳爆響,大地瘋狂撼搖,激起的灰塵和草屑翩舞四周,薩莉一下子彈開七八米遠!她的身體在落地後仍磨擦兩米,最後一動不動地俯臥在地。

剛才的爆炸太強烈了,鐵斧傭兵團的戰士、聖騎士、鳥人和格雷瓦多他們都定了下來,默然看著煙塵中艾莉絲,以及倒臥在十米外的薩莉,一個狗頭族戰士發出驚恐的話語:「大姐……她沒事嗎?」

「嗄……嗄……」

煙塵漸消,艾莉絲的身影終於看得清楚。她站在一個淺淺的陷坑中,彎腰,雙手按在膝蓋,劇烈喘住氣,樣子看來相當痛苦。狂怒天空之心是依附在她的身上發出的,那招不單只消耗咒力,體力的消耗更是驚人,這就是艾莉絲如此痛苦的原因。一次!她每次戰鬥只可以用那召喚獸一次而已!她伴著痛苦的喘氣聲,緩緩抬頭,瞥向十米外的薩莉……

「呀!」

她嚇得睜大眸子。

輕鎧破了,戰袍穿穿爛爛,薩莉嘗試用微顫的身軀站起……不!不是「嘗試」,而是真的站起來了。她的雙腳抓緊大地,雙手無力地垂低,雖然暫時戰鬥不了,但她是站著的!薩莉在中了狂怒天空之心後,憑無限的靭力再一次佇立起來。

「怎會這樣?」艾莉絲頓感衝擊,身體冒出顫懼的汗水,雙腳不自覺後退了一步:「難道是她的炸裂蟲,抵消了狂怒天空之心的威力?」

薩莉抬起頭,朝她瞪以怨怒的目光,輕聲自言:「可惡,炸裂蟲竟然會輸……」

格雷瓦多、卡捷貝倫、拉爾夫、戴頓和五十個待命的聖騎士離薩莉最近,拉爾夫見她受傷不輕,不禁擔心地說:「皇兄,我們要快些救薩莉小姐,不然她會給其他鳥人襲擊的!我們要快些救她!」

格雷瓦多冷漠開口:「不,我們出動一百人了,沒必要投入額外的兵力。」

他滿臉訝異:「什麼?」

「嘿嘿……」傳來冷笑聲,卡捷貝倫的眸眶瞇成一條幼線,朝艾莉絲發出陰森的笑語:「看來那個女鳥人很強呢,與其救黑妖精,不如讓我跟那個女鳥人玩兩招吧,嘿嘿嘿……」

聽到這話,拉爾夫整個人呆了!是同伴呀,明明薩莉是大家的同伴,為什麼不肯救她呢?這時他瞥向薩莉,她仍舊艱難佇起,一個鳥人飛到她的上空,掏出身後的弓箭……

拉爾夫想也不想,朝薩莉猛衝而出了,一邊跑一邊拔劍:「我去救薩莉小姐!」

「蠢材!」

戴頓詫叫,連忙跟格雷瓦多行了個禮,不理會待機的命令追上去。

「去死吧!」那鳥人搭箭在弦,右手一扣,快箭如流星般奔向薩莉了。糟糕,身體動不了,她根本避不開利箭,幸好拉爾夫及時跑到身邊,揚劍一撥,箭光在薩莉的臉前打落了。

薩莉和鳥人略怔,那鳥人立刻拔出匕首,舒展雙翅,如猛鷹撲兔般俯衝下來:「可惡,差一點就可以幹掉她了,你阻著我就連你都殺掉!」

「呀!」拉爾夫作起架式,鳥人剎那間撲到身前,疾劃刃光,他急急架劍抵擋!「鏗」的一聲,清脆的碰響貫切森林,長劍脫手飛出了,拉爾夫和薩莉一同撞在地上。這就是實力的差距,那鳥人的實力不下於聖騎士的,拉爾夫根本不是對手。

「嗚哇哇——」

驀地,鳥人的背部噴血了,翠綠的羽毛隨哀號飄飛,他倒了下來。

拉爾夫扶起薩莉,幹掉鳥人的戴頓就站在他們的身旁。

他怒目圓睜,下巴的紅鬍子仍染著鳥人的血,漲紅的臉猶如想吃人:「天殺的!你知道自己幹什麼嗎?你是聖默克爾帝國的二皇子呀,竟然為了救一個魔族而差點害了性命,你是不是白癡呀?回去!我要你立刻回大皇子殿下的身邊!」

薩莉和拉爾夫臉有難色,她立刻掙開拉爾夫,獨自站起:「對不起,我連累了二皇子殿下……」

「不,貝倫皇妃也沒有留在皇兄身邊嘛。」

拉爾夫不服氣地嚷了出來,指指戴頓後面,視線投向不遠方的卡捷貝倫。薩莉和戴頓愕了愕,跟他的方向瞥出,詫見卡捷貝倫真的走出了聖騎士的保護圈,手拿純白的細身劍,慢條斯理地朝艾莉絲步過去了。

她朝艾莉絲報以挖苦的笑容:「嗨,魔族,我跟你玩一下。」

「……」咬緊牙,艾莉絲只是直瞪她,沒有言語。

「不說話嗎?那我當你答應了……其實你沒有拒絕的資格呢。」她輕聲一笑,細身劍虛揮一下,刮起的微風拂動亮麗的髮絲,話音隱帶惡意:「話說回來,你在這班魔族中是最強的吧,說不定是他們的首領呢,只要我抓住你,就可以慢慢盤問埃諾森的情報嘞,嘿嘿嘿……」

雖然疲倦,艾莉絲沒有選擇了,唯有作起架式,刃鋒遙指她的咽喉。

一個聖騎士的軍官湊近格雷瓦多,小聲問道:「殿下,皇妃不會有危險嗎?假如她輸了,赤天斷界壁也會消失的。」

他淺淺皺起眉頭:「只要是貝倫決定了的事,就沒有人阻止得了。」

「呀!這是什麼?」

此時,鐵斧傭兵團的戰士、聖騎士和鳥人之間掀起一番騷動,停下戰鬥,紛紛朝卡卡麗洛的雕像報以驚詫的眼神。艾莉絲察覺氣氛有異,於是追逐大家的目光,豈料她一瞥雕像,整個人傻住了,甚至連卡捷貝倫這個眼前的敵人都忘記。

「喂,你在看什麼?」卡捷貝倫掃興地哼了句,不悅的眸光報向雕像了,疑惑和吃驚頃刻爬上臉龐:「怎會……怎會這樣的?卡卡麗洛的雕像在哭!」

是的,雖然雕像的姿勢沒有變,但憂怨的眼眸發出淡黃之光,猶如泛起淚水,在暗夜中映照悲涼的光澤。沒可能!雕像只是一塊石頭,石頭又怎會哭呢?驀然,卡捷貝倫靈光一閃,抬起頭,見天上的厚雲消散了,一輪新月高高掛在夜空。

她猛地喊出來:「是月光石!是月光石呀!卡卡麗洛的雕像眼睛鑲了月光石!」

一個聖騎士的軍官問格雷瓦多:「殿下,皇妃說的月光石是什麼?」

沉吟,他的臉容沒有沾上詫異,眸眶鎮定,語氣甚至帶幾分漠然:「我聽貝倫說,月光石是一種稀有的礦石,只有在妖精森林才找到的。它平時跟普通的石頭差不多,當接觸到月亮的光芒,就會發出淡淡的金色光澤,所以白妖精都叫它作『月光石』。我想赫茲姆一定是把月光石鑲進卡卡麗洛雕像的雙眼,而現在又是新月,眼睛在月下散發淡淡的光芒,使雕像看起來像哭吧。」

「哈哈哈!」卡捷貝倫掩住臉,仰天狂笑而出:「真有一套!那些月光石一定是找尋卡卡麗洛的關鍵呀!赫茲姆,你這個玩笑真是開得太棒了,哈哈哈哈……」

雖然不知道月光石是什麼,鳥人看見這幕,猜到必然跟卡卡麗洛有關,艾莉絲決心把月光石據為己有!「鋼翅飛鷹!」她嘶喝一號,猛鷹朝卡捷貝倫怒襲去了,卡捷貝倫回過神,用右眼一瞪,掠近的猛鷹頃刻化作光點消失。

「破咒之眼?」

艾莉絲驚訝極了。

輕蔑一笑,她吊起的妖麗的唇邊:「沒錯,我用了破咒之眼,那是在白妖精之血中無限稀有的異能啊。只要我把咒力集中的右眼,我的右眼就有破咒能力了,可以把視線中的一切咒力反應抵消,不論是咒術和召喚術都對我沒有用。」

「可惡!」艾莉絲咬牙低哼,踢腿,如烈風般襲出了!卡捷貝倫立刻仗劍相迎,她的匕首嘯風拖劈,兩道交迫的刃鋒迸發火星。「鏗鏗鏗砰——」連環碰響,艾莉絲猛步進迫,後退的卡捷貝倫矯捷揮劍,純白的刃光宛如飛舞。兩方激戰四五回合有多,不少鐵斧傭兵團的戰士、聖騎士和鳥人也廝殺起來,空地盡是叫號和兵器的撞響。

艾莉絲身勢翩舞,翅膀和手足靈活躍動,刃鋒如猛雨般傾濺不已。

徐徐後退,卡捷貝倫守好劍圈,臉露得意的微笑:「啊,原來你只有這種本事嗎?」

「我不能輸!」艾莉絲大喝一聲,匕光瞬化一道凌電,朝卡捷貝倫的肩膊奔出!她一笑,靈巧退開,矯捷的一個轉身,劍勢乘轉身的旋力狠拖出去,一下把襲近的匕首打飛了!艾莉絲倉促躍避:「落羽烏鴉出來!」

「真沒用,你只懂靠召喚獸嗎?」她縱步追上,兇惡的右眼瞪向烏鴉,牠還沒化作黑羽就消失了,艾莉絲已乘隙召喚鋼翅飛鷹,從左側掠向卡捷貝倫!很快,幾乎跟落羽烏鴉的消失同一時間,她趕不及再用破咒之眼,連忙虛身,猛鷹在髮邊一掠而過。

艾莉絲豁出去了,不理會身體是否承受得住,猛厲召喚狂怒天空之心!只見靈鳥從她的掌心撲出,在晚空劃出一道弧線,再「篷」的打回她身上了。艾莉絲渾身綻射耀眼的光芒。

卡捷貝倫縱聲大笑:「哈哈哈,你以為這招對我有用嗎?」

「死吧吧吧吧吧吧!」她化作碧藍的流星,以萬鈞的雷霆怒衝來了,豈料在殺近的一剎那,破咒之眼直瞪而出!是一瞬間,是的,只是千分之一秒,艾莉絲身上的藍光消失,雄渾的氣勁煙消雲散,卡捷貝倫的長劍已厲拖過來!

「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驟起慘叫,她乘衝刺的餘勁拋飛在卡捷貝倫的背後,「卜」的落在地面。

格雷瓦多忽叫:「貝倫,危險!」

「什麼?」

「咻」的風響,剛才掠走了的鋼翅飛鷹飛回來了,卡捷貝倫大驚,抽身欲避,慘號幾乎同時爆出,猛鷹劃過她的腹部了!她一下子站不穩,無力的身軀在衝力下旋了一圈,頹然倒下來。

艾莉絲和卡捷貝倫,兩人一同躺下了。

微微氣喘,艾莉絲站了起來,只是手臂割傷了些,朝卡捷貝倫報以冰冷的神情。

跟她相反,卡捷貝倫已經爬不起來,咬牙切齒:「原來你……剛才避開了重擊。」

「沒錯,我剛才沒有全力使出狂怒天空之心,只是引你用破咒之眼,尋找打敗你的機會而已。」她淡然說畢,抬頭,見赤天斷界壁不見了,天空變回一片暗紫色:「原來你才是真正的施術者。」

「……」卡捷貝倫怒目而視。

艾莉絲拉大嗓子:「各位同伴,我們拿走卡卡麗洛雕像的眼睛,然後立刻撤退!」

米洛克、托馬斯和眾鳥人聽命,鋼翅飛鷹劃向雕像了。眨眼之間,羽翅割破雕像的頸項,頭顱在落地的瞬間摔成碎片,兩枚拳頭般大的月光石眼睛混在亂屑之中。

「咻——」

縱身撲近,艾莉絲一手撿起左眼,當她想連右眼都撿走時,一道快刃忽然劈來!她退開,見戴頓兇然踏至,第二劍朝她的左肩飛奔而來:「天殺的,我怎會讓你拿走月光石?」

她往後急躍,用左手著於地面,鐵斧傭兵團的戰士和聖騎士包圍湧近。沒辦法了,她唯有放棄右眼,拍翅竄飛天空,但胸口忽然劇痛,是中劍!一個躍近的人影狠劃刃光,那人有一張冰冷的臉,帶著不可冒犯的威嚴,揮舞的是擁有強大威力的聖劍……是格雷瓦多!

米洛克震驚大叫:「艾莉絲——」

「拜託……你了。」

她輕聲,盡最後的力氣,把左眼的月光石扔向米洛克,她則失去平衡,伴著血花墜向地面。

米洛克接住月光石,落地的艾莉絲給鐵斧傭兵團的戰士和聖騎士生擒,格雷瓦多朝他欲斬,拉爾夫擔心地跑向卡捷貝倫,戴頓則緊握右眼的月光石!看來救不了艾莉絲,米洛克猝然爬升高空,聖劍的快光在腳邊掠空而過:「我們撤退,快!」

眾鳥人臉容複雜,托馬斯充滿不甘心,跟隨米洛克撤退了。

格雷瓦多的部隊似乎沒有追上,鳥人飛了五分鐘,離開空地挺遠,忽見一個人影從地面的森林急竄上來,是薩莉!她獨個兒乘疾風蜻蜓追來了:「把月光石交出來!」

「混蛋!」

鳥人驟射利箭,迂迴的薩莉避過攻擊,逕自襲到米洛克的身前!快鞭一揮,米洛克急躲,手中的月光石卻給掃落,掉向地面的森林了。「好!」薩莉低哼,急急竄入樹叢。

「太大意了!」他怒得咬牙,想拍翅追上,但擔心格雷瓦多的埋伏,唯有號向其他鳥人:「我們不要追!艾莉絲幾經辛苦才讓我們逃出來,我們不能……我們不能再上他們的當!我們照計劃撤退!」

「可惡,我們打了一整晚,卻什麼都拿不到嗎?」

托馬斯的雙手握作拳頭,低聲怨道。

一個鳥人飛到他的身邊:「我們跟著辦吧,現在艾莉絲給格雷瓦多抓住了,副長老的兒子米洛克就是我們的新首領,我們晚點才想辦法救回艾莉絲。」

「對!我一定會救回艾莉絲的,我要大家都平安回去費倫多城!」

在憤怒的背影中,米洛克轉頭了,朝托馬斯報以堅定的,不許動搖的眼睛。

過了不久,薩莉回到空地,見格雷瓦多生擒了昏迷的艾莉絲,拉爾夫和軍醫在照顧卡捷貝倫,戴頓和幾個聖騎士守護住右眼的月光石,賈爾斯、圖魯魯和鐵斧傭兵團的戰士則上前迎接她,圖魯魯一臉焦急:「薩莉姐姐,你追到那班鳥人嗎?」

「對不起,我讓他們逃了,搶不回大皇子殿下的月光石……」

薩莉流露失望的神情。

冷然看她,賈爾斯沒有言語,似乎在觀察什麼。

在艾莉絲的旁邊,格雷瓦多跟一個聖騎士軍官交談,也暗瞟薩莉一眼。

她已經把左眼的月光石,藏在森林的樹洞中。

[作者話︰為什麼我不能更改這個帖的標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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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8-07-10, 03:25 PM   #66
m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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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兩邊押注

夕陽西下,潺潺的河水映照金光,卡捷貝倫站在岸邊,凝視黃金的河面出神。

昨晚,卡捷貝倫給艾莉絲斬傷了,經過軍醫的照料,今天已經可以下床,用蹣跚的步履來到河邊。耳邊傳來踏草聲,她察覺身後有人,轉頭,見格雷瓦多掛著平靜的臉,朝她緩緩步近了。

他淡然開口:「貝倫,你在這兒幹什麼?」

「沒什麼,在想事情罷了。」

她的目光報回黃金的河面。

格雷瓦多沉吟,停下腳步,朝她報以擔憂的話聲:「自從你來到妖精森林,整個人就變得很奇怪了。你昨天不單只跟尼路村長吵架,還擅自出戰,給埃諾森的部下逃掉了……雖然你平日就很亂來,但昨天真的是很過份。」

她仍舊凝視河面:「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的。」

「……」

兩人陷入默然。

河水翻滾,耳邊只有「沙沙」的聲音。

他踏前一步,用輕輕的語調:「是不是……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

「不,我只是……」卡捷貝倫說到這兒,頓下來,讓時間在無言中流逝,她最終轉身,流露悲傷的眸子:「假如……我說假如而已,格雷瓦多你可以得到長生不老,代價是放棄強大的力量,那你願意嗎?我知道的,你一定不會願意……」

說畢,她挪開傷感的臉龐。

格雷瓦多淺帶關心:「原來你在掛心白妖精的事情。」

「我住在妖精森林的日子,覺得這兒的一切都沒有改變的,每天碰見相同的村民,過相同的生活,直至我走出外面,才找到自己活過三百年都沒有見過的東西。你知道嗎?那種心情是很興奮的。雖然人類都討厭我,但我覺得沒關係,只要每天都看見有趣的東西就行了……」這時,她藏起傷感,流露一絲惡意的淺笑:「話說回來,以前的我也覺得你很有趣呢,嘻嘻,尤其是你那笨笨的樣子。」

淺皺眉梢,格雷瓦多苦澀一笑:「嗯,以前的日子真快樂呢,可惜我們不能回到過去了。」

「對呀,我們都變了,整個世界都變了,只有這個妖精森林沒有改變。」

她稍稍垂首,殘留的笑意伴以一分感嘆。

「……」

掃視四周,除了遠山的夕陽,草木的榮枯,這個森林的一切確實沒有改變,卡捷貝倫的笑臉變了,是哭泣的笑,她第一次在格雷瓦多臉前流露如此淒楚的笑容:「因為長生不老,把大家的心扭曲了。大家都不願意面對衰老,不願意離開森林,不願意看外面的世界,只懂歌頌漫長的生命,讓白妖精尊貴的血變成一潭死水……我以前就有這個想法了,直到我前天回到森林,這個想法就更加強烈。」

「所以,你整個人就變得很奇怪了?」

她裝出挖苦的樣子:「算是吧,昨晚給你添麻煩,真不好意思呢。」

格雷瓦多默默看她,在深邃的眸眶裏,是無限的憐憫和哀傷。

「喂,怎麼了?你以為我想哭嗎?我才不會為那些沒用的族人……啊!」未待說畢,格雷瓦多就把她擁入懷中,她大嚇一跳,下意識地掙扎,卻掙不開格雷瓦多的手:「幹什麼?我還受了傷的,你這樣會弄痛我呀,快放手!快些放手!」

格雷瓦多沒用放開,還把她的臉埋在懷裏,發出微顫的話聲:「貝倫,你想哭就哭吧,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樣而已。這裏沒有其他人,這裏沒有討厭你的聖騎士。」

一瞬間,卡捷貝倫怔然。

格雷瓦多輕撫她的髮絲。

「嗚……」

夕陽的河畔,傳來細小的泣鳴。

與此同時,在拉爾夫的營帳中,他盤腿坐在一邊,右手握劍,左手拿著綿布,小心翼翼地擦拭劍鋒,這時戴頓撥帳走進來:「拉爾夫,大皇子殿下在你這兒嗎?」

「皇兄不在,他出外找貝倫皇妃了。」

戴頓略有不滿:「呀,他不在?我還有文件要給他的。」

拉爾夫放下手中的劍:「什麼文件?」

「是關於赫茲姆的詩句。」戴頓走過來,把文件遞給他,羊皮紙上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我跟幾個軍官研究了半天,在詩中找到一些頭緒,雖然還不夠找出卡卡麗洛,但應該有點幫忙的。你待會兒看看,接著把文件交給大皇子殿下。」

「我明白了。」

接過文件,拉爾夫見戴頓想離開,連忙喊住他:「等等!戴頓先生,那個叫艾莉絲的鳥人有說什麼嗎?她是埃諾森的部下,說不定會知道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一提起她,戴頓就冒出怒氣:「天殺的,不要提那個魔族了!我們審問了一整晚,她什麼都不肯說,待她的傷痊癒了些,我們一定會用刑的,我就不信她是那麼口硬!」

「用刑?」

他驚詫叫了出來。

戴頓瞪大雙眼,箭一般的銳光朝他狠射而出:「怎麼了?你不會是想說『她是女孩子,對她用刑太過份』之類的話吧?你記住,那婆娘是埃諾森的部下,而且是魔族!我們對魔族是不能仁慈,明白沒有?你對誰都這樣好,早晚會吃虧的!」

「呀……」

神情恍惚,拉爾夫不知怎樣回應。

此時,戴頓收起怒焰,話題一轉:「話說回來,皇妃殿下受了傷,你有探望她嗎?」

「我今早看過……」拉爾夫不假思索地答,驀然驚醒,一下子喊出來:「啊!戴頓先生剛才說什麼?你問我有沒有探望貝倫皇妃?原來戴頓先生也擔心她的!」

「皇妃殿下是國家重要的人,她受傷了,我們當臣民的當然要擔心。」

戴頓板起臉孔。

笑了,是愉快的笑意,拉爾夫流露朝氣勃勃的神色:「那戴頓先生也看看她嘛,今早除了我和皇兄,就沒有人看貝倫皇妃了,不如我們今晚一起看她,好不好?」

「我不會探望她的。」戴頓皺起眉梢,朝地面瞥出無奈的眼眸:「拉爾夫,你聽說過的,當大皇子殿下和皇妃殿下一同討伐魔王時,我們一班軍官跟她吵得很不愉快,加上你很清楚皇妃殿下的作風……我作為人類,探望她難免有些不妥。」

「因為戴頓先生是……人類?」

他半開嘴巴,無法理解這個理由。

「沒錯,就是這樣,只要皇妃殿下是白妖精,她跟我們人類的嫌隙就不會消除,就像我們永遠不會認同魔族一樣。你明白這點,就不要作些不設實際的期望了。」

戴頓冷冷地說,轉身,不悅的背影走出帳篷。

第二天,格雷瓦多他們四出尋找線索,在妖精之湖邊遭遇一支人類部隊。那部隊只有二三十人,一下就給鐵斧傭兵團的戰士和聖騎士打敗了,此刻二十多具屍體躺在湖邊,眾人看看有沒有生還者。

戴頓走近一個人類,見他奄奄一息,猛然抽起他的衣領:「說!是誰指示你們?只要說出來,我們就幫你療傷,不然就躺在這兒等死吧!」

瞄瞄他,那人不屑地笑了,咬破舌頭自盡。

「混帳!」戴頓怒得把屍體摔在地上,掃視四周,見那班人都死光了,咬牙抱怨起來:「除了埃諾森,看來還有其他勢力潛入妖精森林,他們都想打九頭龍主意!我們的敵人越來越多了!」

格雷瓦多冷眼望他,沒有言語。

一個聖騎士軍官道:「那班人類是小嘍囉而已,幹不了大事的,我倒是在意前晚逃掉的鳥人,他們拿著雕像的左眼,假如他們比我們先找到卡卡麗洛就糟糕……」

點頭,薩莉裝作同意那軍官,漠然地開口:「其實我大概猜到那班鳥人在哪裏,你們想聽聽嗎?」

那軍官瞪大眼:「你猜到他們躲在哪兒?」

「沒錯。」她報以冷漠的回應,指向妖精之湖,湖中的幾個小島在霧海若現若隱:「那班鳥人有飛行能力,對他們來說,逃到小島不是難事吧。他們躲在島上,有充足的水源,濃霧和湖面成為他們的天然屏障。我想沒有地方比那兒更適合鳥人藏身了。」

軍官頓時大悟:「呀!原來如此,那我們立刻調查小島!」

「沒用的,我們這樣做只會白白犧牲。」此時,格雷瓦多走過來,發出冷靜的話語:「我們去那幾個小島,就一定要乘小舟,假如鳥人趁機從天空攻擊我們,我們根本無力抵抗,只有隨小舟沉到湖底罷了……那幾個小島是難攻不落的要塞。」

緊抿櫻嘴,薩莉冰冷看著他。

「可惡!」

那軍官揮一揮握拳的手臂。

過了不久,他們分頭行動,格雷瓦多、卡捷貝倫、拉爾夫、戴頓和五十個聖騎士返回軍營,另外五十個聖騎士往東方巡視,鐵斧傭兵團則往西邊。薩莉他們朝西邊越走越遠,確定沒有人跟蹤,在山邊停了下來。

她轉身,報向賈爾斯、圖魯魯和其他戰士:「大家坐下,我有東西跟你們商量。」

待他們坐定,薩莉掏出一枚拳頭般大的石頭,用鏗鏘的口吻:「這傢伙就是月光石了,是我前晚從鳥人的手上搶回來的,格雷瓦多他們不知道,以為它還在鳥人手裏。」

「什麼?」

剎時間,圖魯魯和戰士歡呼了,賈爾斯則輕輕點一下頭。

待歡呼聲散去,薩莉一臉嚴肅地說:「大家都知道,我們鐵斧傭兵團是為了推翻人類才建立的,而推翻人類的方法有兩個,一是借人類的力量培育勢力,二是找到九頭龍。本來這兩個方法沒有衝突,我們一直都同時進行,但今次不一樣了。」

「……」他們靜靜聆聽。

「為什麼這樣呢?因為我們選第一個方法,安安份份地幫格雷瓦多解開森林的秘密,那我們會到沙利普郡任官,他則拿到九頭龍了;而我們選第二個方法,找機會藏起九頭龍,那格雷瓦多無功而返,恐怕不會兌現讓我們任官的承諾,所以,今次這兩個方法是有衝突的,我們只可以選擇其中一個……」

搔搔頭頂的短毛,圖魯魯滿臉傻氣:「那我們要選哪個方法?」

「問得好,我現在就說了。」她把月光石放在地上,銳利的眸眶掃向大家:「單憑這枚月光石,我們還找不到九頭龍的,所以我想繼續服從格雷瓦多,幫他解開妖精森林的秘密,但另一方面,我們要試試破解詩句,看看能不能比他先找出關鍵的情報,搶先把九頭龍據為已有。」

圖魯魯舉起手:「假如我們破解不了詩句呢?」

「那就乖乖幫格雷瓦多,然後到沙利普郡當人類的走狗。」

淺皺眉梢,薩莉流露苦澀的笑容。

一個人馬族戰士笑道:「呀,我明白了,現在我們是兩邊押注,那根本不會輸呢。」

回應的是一個那迦:「這倒不是,假如格雷瓦多知道我們藏起月光石,那我們就死定了,到時兩個方法都不用選呢。」

「所以我們要藏好月光石!」

當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時,薩莉朝賈爾斯報以信任的眼神:「賈爾斯,我想聽你的意見,你覺得我這樣做對嗎?」

「目前為止,兩邊押注確實是妥當的做法,但我比較在意你剛才在湖邊說的話……」他把頭抬起,幽黑的眼洞彷彿要看穿薩莉的心:「你說鳥人躲在湖中的小島,是想引誘聖騎士調查嗎?假如鳥人真的從天空攻擊,那班聖騎士就死定了,難道你想削弱格雷瓦多的力量?」

「啊,你注意到了。」她展現一絲為難的淺笑:「其實我也不肯定鳥人躲在小島,只是我覺得格雷瓦多不太信任我,於是趁機進言,看看能不能搏取他的信任而已,順道試探他的能力,不過很可惜呢,雖然他過了七年和平的日子,腦袋卻沒有什麼退化。」

賈爾斯沉默無言。

「好了,那我們要試試破解詩句了。」這時,薩莉從懷中掏出一卷羊皮紙,攤開,雕像的詩句呈現眼前:「這詩句是我偷偷抄下的,它分作兩個段落,第一段是從『純白的鮮花,失去舊日的光采』至『直到夜幕降臨』,而第二段則是從『深邃的夜晚,換來女神的祝福』到最尾。驟眼看,我覺得第一段是慨嘆卡卡麗洛悲劇的命運,而第二段應該是復仇呀,向白妖精報復什麼的……大家不妨給些意見。」

賈爾斯、圖魯魯和眾戰士靠了過來,賈爾斯沉思片刻,報以懷疑的口吻:「那麼,第二段開首的『深邃的夜晚,換來女神的祝福』,『女神』應該是指月光,而雕像的眼睛在月光下哭泣,或許跟下一句『讓眼淚變成報仇之箭』有些關係吧。」

「嗯,有道理。」她恍然一悟,順勢朗讀而起,腦際冒出一個問號:「那『報仇之箭』是什麼意思呢?下一句說『陳腐的螺旋要吞噬尊嚴』,難道卡卡麗洛的眼淚會傷害到什麼人的尊嚴嗎?是白妖精?」

他的骨臂摸摸下巴:「那就不知道了,始終我們的情報不多。」

「呀呀,好像有趣呢。」一個獨眼族戰士笑了笑,也道出自己的看法:「那詩中的『用淚水聽到霧中的搖籃曲』,『霧中』會不會是指這個森林的霧?卡卡麗洛是在一千年前死的,這個森林的霧也是在一千年前出現,我覺得太巧合了。」

圖魯魯驚嘆至極:「哇,你們真厲害,竟然想到這麼多東西……」

「我們都是瞎猜而已,我們先找出一些可能的解釋,再搜集情報,把解釋整理,直至得出答案為止。」賈爾斯一邊說,身體傾前半點,深沉的話音表示他正在沉思:「我想格雷瓦多也是用差不多的方法。」

「對,所以我們不能落後了。」

薩莉小聲讀誦詩句,滿臉認真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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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8-15-10, 04:13 PM   #67
m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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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男子漢的路

科西島,是妖精之湖裏的其中一個島嶼,島上有森林和草原,一道溪流從山峰穿馳而出,落入霧海繚繞的湖面,而米洛克、托馬斯和其他鳥人就是躲在這個島上。

托馬斯坐在草地,手執羊皮紙,仔細唸讀紙上的詩,是的,那是卡卡麗洛雕像的詩句,但只是憑記憶默寫,跟真正的或許有些不同。它已經是鳥人手上唯一的線索。

「托馬斯,接住!」

突地,傳來米洛克的聲音,托馬斯略怔,見一個蘋果朝他扔來了。右手一伸,他頃刻把蘋果接住,米洛克和四五個鳥人隨然步了過來。

他報以冷語:「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剛剛找到點食物,於是分給大家,這個蘋果是你的份兒。」米洛克認真直視,話音停頓了少許:「我們要養好身體,早晚要救回艾莉絲和找到九頭龍的。」

聽到這話,托馬斯不作聲了,逕自啃起蘋果。

眾鳥人坐下休息,米洛克來到他的身邊,感興趣地說:「啊,原來你在看那首詩。」

他挪開嘴邊的蘋果,抬頭,朝米洛克報出冷漠的眼神:「自從前晚中了格雷瓦多的陷阱,我們就一直躲在這兒了,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呢?我們何時才再有行動?」

「放心吧,我們不會一直躲下去的。我想艾莉絲是關在蘭克村的軍營,而格雷瓦多常常出外找線索,軍營一定有防備薄弱的時候。我會先確定格雷瓦多每天出外的時間,再趁他不在時突襲軍營,救回艾莉絲,或許還會找到意想不到的收穫呢。我已經派了兩個同伴日夜監視軍營了。」

「原來如此。」

他垂低頭,繼續啃蘋果,目光又投回羊皮紙上。

看見他認真的模樣,米洛克淺淺笑了:「我之前聽過一些你的傳聞,說你是一個三流傭兵,常常推部下去死,又很討厭奧加和瓦姆族什麼的,但我見你前晚的戰鬥很賣力,跟傳聞完全不一樣啊。」

「不,那些傳聞沒有錯,我以前確實是一個廢物。」他的眼睛沒有離開詩句,語氣冷漠,彷彿自言自語:「還有我不是討厭……是痛恨魔族,只是公爵大人把我們編作一隊,我才不得不配合你們的。」

「是嗎?」米洛克沒有動氣,反而更感興趣,在他的身邊坐下來:「那你是如何從一個『廢物』變成現在的樣子?說實在的,雖然你痛恨我們,我覺得你是一個不錯的同伴,最少不會抽我們的後腳什麼的。我想是有什麼東西改變了你吧。」

托馬斯斜眼瞟他:「那東西……或許就是莎娜。」

「莎娜?」

「莎娜是我的妹妹,她的遺願要我當一個男子漢。」

「男……」一瞬間,米洛克怔然,連忙掩起嘴巴,強忍漏出的笑意,其他鳥人聽到托馬斯要當一個男子漢,也捧腹大笑出來:「哈哈哈,他說什麼?竟然有人說要當一個男子漢!哈哈哈哈……」

緊抿嘴唇,他流露不悅的神色。

米洛克艱難地止住笑意,抹抹眼角的淚水:「你說……你說要當一個男子漢嗎?對不起,我們不應該笑你的,只是沒想到……有人會把這個想法大刺刺地說出來。」

「你們想笑就笑吧,除了莎娜,我沒有期望其他人會了解我。」

他的眼裏是壓抑的怒光。

「不,真是對不起,請接受我由衷的道歉。」米洛克把身體靠緊些,似乎對這個坦率得近乎愚笨的男人更加感興趣,臉上充滿讚賞:「當男子漢絕對不是什麼可笑的事,我們不應該笑你,甚至應該鼓勵你才對的。那你想當一個怎樣的男子漢?」

「怎樣的……男子漢?」

托馬斯傻了眼,似乎沒有想過這問題。

「這個世界有不同的男子漢的,一些男子漢在戰場勇敢殺敵,作戰到最後一刻;也有男子漢從容步上斷頭台;有男子漢百世流芳;一些作奸犯科的盜賊,其事蹟也會引來後人的讚嘆和懷緬;當然有更多的男子漢寂寂無名,馬革裹屍,死在被人遺忘的戰場……托馬斯,你口口聲聲說要當一個男子漢,那是怎樣的男子漢呢?」

米洛克的話引起鳥人的興趣,一些鳥人報向他,掛起沉思的臉容。

托馬斯結結巴巴:「這……我沒有想過。」

「沒關係,那你有什麼崇拜的英雄或偉人?你可以用他們作榜樣的。」

「也沒有……」

漸漸地,他無地自容,不敢觸碰米洛克的眼神。

米洛克連忙安慰他:「笨蛋!只是這樣就氣餒嗎?那你怎當一個男子漢呀?你要相信自己,你要把眼睛望向前方,沿自己堅信的路走下去。當你走過一段很長很長的路,再停下腳步,回頭看一下,就會發覺自己經歷了很多了不起的東西,那時的你已經是男子漢了!你現在雖然迷惘,但已經在走自己的路,不要退縮呀,走下去!」

不自覺間,米洛克越說越豪邁,當來到「走下去」時,還大力拍托馬斯的背一下。

「……」托馬斯木然看著他。

眾鳥人臉帶歉然:「嗯,托馬斯你要走下去,我們之前都看不起你,是我們錯了。」

「你們……」他難以置信,萬萬料不到瓦姆會道歉,更沒想過他們會鼓勵自己,是驚訝,是恍惚,托馬斯不懂面對這股複雜的感覺,唯有別開視線,吞吞吐吐地說:「謝……不對不對,那你們可以告訴我,你們走的又是怎樣的路嗎?」

他始終說不出「謝謝」這兩個字。

「你說我們?」

此時,米洛克皺皺眉梢,雙手按在膝蓋,緩然站起來,往托馬斯的身前走了幾步,用長著翅膀的背影對著他:「我們沒有路可走,我們也不配走這條男子漢的路。」

聽到這話,眾鳥人臉露傷感,垂低頭。

「為什麼?你們不是很強嗎?為什麼不配當男子漢?」

他訝叫而出。

「我們是鳥人,是唯一擁有翅膀的瓦姆族,我們可以翱翔天際,是自由的,我們曾經為自己感到自豪。」說到這裏,米洛克依然沒有轉頭,「篷」的張開雙翅,語氣夾雜一份冷寂和孤單:「可惜我們再沒有值得自豪的東西了,我們失去了國家,沒有尊嚴,就連血液都戴上了人類的枷鎖,我們的人生已經跟男子漢無緣。」

托馬斯滿臉困惑:「血液的枷鎖,難道是指……血印嗎?」

他終於轉頭了,報以苦澀的微笑:「沒錯,只要公爵大人不高興,他隨時可以取我們的性命,我們是不自由的。所謂自由的羽翅,不過是飄渺的幻影——我們只配過泥巴般的人生。」

眾鳥人默不作聲。

托馬斯很無奈,不知如何回應才好,也跟著低下頭。

「沙沙……」

這時,不遠的草叢傳來聲音。

米洛克瞄向一個女鳥人,她點頭,飛上天空,見腳下是一片遼闊的草原,草長及腰,中間有一條小路,卻找不到什麼可疑人物。她在草原上空旋了幾個圈,輕巧的身影落回地上。

她來到米洛克的身邊:「找不到人,我想剛才的可能是小動物。」

抿起嘴巴,米洛克臉帶惑然。

夜幕籠罩,格雷瓦多、卡捷貝倫、戴頓和兩個聖騎士軍官在帳篷開會。他們圍坐在一台桌子邊,手上各有抄下雕像詩句的羊皮紙,不用說也知道在討論卡卡麗洛的事情。

「詩中的『深邃的夜晚,換來女神的祝福』,『女神』是指月光無疑了,雕像的眼睛在月光下映照光芒,一定是尋找卡卡麗洛的關鍵。」格雷瓦多看著紙上的詩,淡漠地開口:「現在我們要做的,是如何從詩中找到更多的情報。」

卡捷貝倫輕托下巴,金色的髮絲散落肩膀:「我們要多些巡視妖精森林,或許會找到跟詩句有關的東西,還有尼路村長可能隱瞞著什麼,我們最好再跟他談一下。」

戴頓板起臉:「我們今天找過他了,他不肯見我們,連拉爾夫勸他都沒用呢。」

說著說著,他們不自覺轉到別的話題,格雷瓦多問一個聖騎士軍官:「那個薩莉怎樣了?她有沒有幹些可疑的事?」

「啊,鐵斧傭兵團每次跟我們分頭行動時,我都有派部下跟蹤的,暫時沒發現她有什麼不軌企圖。」

「你的部下是一直追蹤她嗎?一直跟蹤她回到軍營?」

給這樣一問,那軍官掠過半點難色,語氣動搖了:「這個……鐵斧傭兵團的人數很多,他們偶爾會走森林和小路,有次還分隊調查,約定在那兒會合什麼的……我不能每分每秒都瞪住他們。」

格雷瓦多陷入沉思:「那個薩莉,難道她發現追蹤,於是想辦法甩開我們?」

「屬下不知。」

他泛現難堪的神情。

這時,另一個聖騎士軍官說:「大皇子殿下,我們會不會太高估薩莉了?雖然她是魔族,但在殿下親自帶領的部隊,她不敢玩什麼花樣的。或許她真的想幫我們找到九頭龍,然後升官發財而已。」

「不。」格雷瓦多馬上搖搖頭,目綻箭一般的光芒:「當初聽拉爾夫提起薩莉時,我也以為她是一個攀附權貴的魔族而已,可是跟她共事幾天,我越覺得她不尋常——那個薩莉‧齊格爾不會跟拉爾夫成為真正的朋友,她只是在利用拉爾夫,我在她身上嗅到跟埃諾森一樣的野心家氣味。」

「……」眾人啞口無聲。

沉吟一會兒,戴頓皺皺粗厚的眉頭:「既然如此,我們把鐵斧傭兵團留在軍營,不讓他們單獨行動,那薩莉就玩不出花樣了。」

「這也不行,我不是怕薩莉玩花樣,而是怕抓不到她的痛腳。」格雷瓦多的右手略遮嘴巴,稍稍垂低臉,話音漸然深沉起來:「拉爾夫比任何人都善良,假如我毫無理由地殺掉薩莉,我這個皇兄就不能面對他了。我們一定要找到薩莉的痛腳,用正義的名義把她制裁。」

一個聖騎士軍官:「唉……二皇子殿下太礙事了,他……」

「你想說什麼?」

霎時間,格雷瓦多、卡捷貝倫和戴頓一同怒瞪那軍官。

他嚇得傻住,半開嘴巴,不敢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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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8-22-10, 03:09 PM   #68
m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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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未來的皇者

暗夜,一棟小房子佇立在軍營之中。

那房子很殘舊,是用石堆砌而成,咒術強化了它的牆壁和天花板,兩個聖騎士守在大門兩側。它以前是白妖精的民宅,後來荒廢了,格雷瓦多把它改作囚禁艾莉絲的牢房。

格雷瓦多、卡捷貝倫、戴頓和兩個聖騎士軍官在帳篷開會,其他聖騎士則在休息或進行夜間的巡邏,根本沒有人理會那在一隅的房子。

「啊——」

兩個守門的聖騎士無聊至極,其中一個打呵欠。

這時,遠方出現一個人影,慢慢的,朝牢房步了過來。

兩個聖騎士回過神,在營火下認清是拉爾夫,先是一怔,接著跟他行禮,拉爾夫報以和靄的微笑:「兩位辛苦了,我想見一見那個艾莉絲,你們可以安排嗎?」

一個聖騎士答道:「呀,當然可以!殿下要親自審問她嗎?」

他笑而不語,其中一個聖騎士在門外守備,另一個開門,伴他進入牢房。甫入內,拉爾夫看見一根根用咒術強化過的鐵欄,欄前的地板放了些吃剩的食物,欄後是三面牆壁,一個小窗戶,而紮著繃帶,身穿襤褸戰袍的艾莉絲就關在籠牢之中。

她默默坐在牆邊,傷勢還沒有痊癒,繃帶染血,臉色蒼白如紙,朝拉爾夫展現冰然的眼神。

伴著拉爾夫的聖騎士喝道:「聽著,今天由二皇子殿下審問你,假如你還不招供,我們殿下一定不放過你的!」

「……」她只是冷望拉爾夫,沒有回應。

拉爾夫踏前一步,流露親切的笑容:「晚安,我就是拉爾夫‧伯‧默克爾,雖然人們都叫我二皇子殿下,但我還是喜歡別人叫我拉爾夫呢。直接叫別人的名字,這種感覺才親切嘛,我喜歡這種親切的感覺。」

「呀?」

聖騎士給他的開場白弄傻了。

她依舊冷寂的眸瞳。

淺皺眉梢,他的微笑漸漸變得苦澀:「昨晚,我跟戴頓先生談過你的事情,他說你不肯招供,打算待你的傷勢痊癒一些,就會對你用刑了。這個……艾莉絲始終是女孩子嘛,我覺得對女孩子用刑太殘忍了,所以我想你考慮一下,把知道的東西說出來,就算是一點點也好……只要有一點點,我就可以求戴頓先生不要用刑了。」

這一番話,又把身邊的聖騎士嚇呆:「殿……殿下,你在說什麼?」

她臉上掠過半分詫異,依然沒有作響。

「連考慮也不行嗎?」拉爾夫歪歪苦惱的頭顱,靈機一觸,乾脆盤腿坐在地上:「既然你不肯說就算了,但你關在牢房兩天,我想你一定悶慌的。不如我們隨便聊一下啦,我想了解你多一點。」

聖騎士見他坐在骯髒的地板,不知怎辦才好,唯有也坐在他的後面。

驀地,拉爾夫想起什麼:「呀!我剛才都是叫你『艾莉絲』,這樣你會不高興嗎?還是我應該叫你『艾莉絲小姐』?」

「隨便你。」

終於,她發出輕輕的,不情願的聲音,這是她關進牢房的第一句話。

「那就好了,我就叫你艾莉絲,你也叫我拉爾夫吧。」他愉快一笑,是充滿陽光氣息的臉容:「那我們聊什麼好呢?對了!你是埃諾森的部下嘛,我聽皇兄說,埃諾森對部下很嚴厲,常常處分他們,偶爾還把犯小罪的部下處死,加上他對瓦姆又不怎樣好……你們鳥人為什麼還幫他賣命的?」

聖騎士心裏納悶:雖然說是閒聊,其實是想套取她的情報,但殿下的技巧太差了……

艾莉絲也是如此想,反過來問道:「難道你們對瓦姆又很好嗎?格雷瓦多是消滅我們國家的勇者,卻願意把薩莉小姐和鐵斧傭兵團收為部下,這不是很奇怪嗎?」

聖騎士猛喝:「住口!現在是殿下問你,不是你問殿下!立刻回答殿下的問題!」

「不不不,現在是閒聊而已,你不用那麼緊張啦!」拉爾夫揚揚手,朝身後的他苦笑,泰然的目光回到艾莉絲的臉龐:「其實皇兄也不太相信薩莉小姐的,這倒使我很困擾呢,艾莉絲你有什麼可以拉近人類和瓦姆關係的方法?」

霎時間,她和聖騎士啞然。

拉爾夫把雙手交疊胸前,稍稍昂首,看著天花板沉思:「我覺得呢,皇兄是一個英雄,是打敗埃塞爾馬王朝的勇者,但埃塞爾馬王朝已經不在了,人類和瓦姆都成了聖默克爾帝國的子民,大家應該互相信任才對。什麼英雄,什麼勇者,就讓它們成為過去吧,這樣人類和瓦姆的裂縫才可以修補的。」

她冷淡的臉上泛起興趣:「你是說,格雷瓦多應該放棄勇者的身份,當回一個普通人?」

「對,因為現在不需要勇者了,而是一個宣揚仁愛的皇者。假如大家仍執著『勇者』,人類和瓦姆的仇恨是永遠不會消失的,這個國家的瓦姆叛軍也沒完沒了。」

這時,艾莉絲笑了,那是一個挖苦拉爾夫,又像自嘲的笑容:「不會的,沒有人會放棄勇者,你們中央政府甚至會把這份執著宣揚下去。當初你們侵略我們,就是想用戰爭鞏固中央的權威,壓制地方勢力和鄰國而已,假如現在放棄勇者的執著,當初的戰爭就變得沒意義了。」

「不放棄執著,人類和瓦姆只會內戰不斷……」

「所以你們就用高壓統治了!你們要以正義之名教育我們,壓制我們,使我們不敢反抗,像畜牲般給你們人類使役和馴養,要我們通通成為你們的工具!」

聽到這話,聖騎士很想爆發,但礙於拉爾夫,唯有把話吞回肚子裏。

拉爾夫臉帶難色:「我們一定要放下勇者的執著,用其他辦法振興中央政府……」

「怎樣振興?你們幹什麼都是沒用的,這個國家完了,不少地方暗地裏鬧獨立,北方的基瓦公國和庫斯克帝國隨時入侵,呀,忘記了,當初你們攻打我們時,還不停吃敗仗呢,直到格雷瓦多和埃諾森出戰,才扭轉了戰局。」艾莉絲肆意挖苦,眼眸卻擠出晶瑩的淚光:「這個國家的光輝時代過去了,往後只會衰落下去,你們繼續欺壓我們吧,你們繼續欺壓我們都沒意義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說得沒錯。」

忽地,牢房傳來一把新的男聲。

眾人大驚,聖騎士霍然站起來,拔出腰間的劍:「誰?是誰躲在這裏?」

「不用緊張,我只是散步經過而已。」

「啊,在窗戶!」他從聲音猜到那人躲在窗後,立刻轉身,推開牢房的大門,朝門外的另一個聖騎士號:「喂,你幹什麼?有人躲在房子後的窗戶呀,去看一下!」

「什麼?」門外的聖騎士嚇了一跳,拔劍,頃刻衝到房子後,見一個骷髏倚站在窗邊的牆緣,翹起手,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他憤怒喝出:「你是誰?怎樣來到這兒的?」

那骷髏瞄他一眼:「我叫賈爾斯,是鐵斧傭兵團的。」

「鐵斧傭兵團?你們夜晚來這裏幹什麼?是如何避開我們的守衛?」

「我說過了,我是來散步的,只是剛巧來到牢房附近,從窗戶聽到些有趣的東西。」賈爾斯仍沒有改變姿勢,明顯不把那個聖騎士放在眼裏:「還有你們的守衛沒什麼大不了,要避開他們並不是困難的事情。」

他怒得咬牙切齒:「你……」

「等等,你們不要吵,我聽賈爾斯先生說下去。」

這時,牢房傳出拉爾夫的喊響。

含著怒,那個聖騎士收起劍,賈爾斯則稍為報向窗口,用平淡的話音:「殿下,你把人類看得太簡單了,人類是沒可能放下勇者的執著的,因為那是他們的驕傲,是他們『伸張正義,消滅邪惡』的光輝證明。就算沒有中央政府的宣揚,那份勇者的執著仍會在人類的心間傳播開去……」

艾莉絲不住地點頭。

很沮喪,拉爾夫報向窗口:「那賈爾斯先生,你覺得人類和瓦姆只能互相仇視嗎?」

「不知道……我當然希望和平共存。」

聲音很小,賈爾斯的話中流露惆悵。

「有這個願望就夠了,只要大家都這樣想,和平的願望一定能實現的。我們必須放下勇者的執著,放下『人類』和『瓦姆』的身份,讓勇者成為歷史,今後需要的是鼓勵大家和平共存,宣傳仁愛之心的皇者。」他彷彿從賈爾斯的話中找到靈感,臉露希望的曙光,聲音越是亢奮激昂:「不論那個願望是多麼遙遠,只要我們肯踏出第一步,終有一天會找到終點的!」

「殿下,你真的如此想嗎?」雖然不想跟人類對立,賈爾斯接受不了他的見解,是理智,是理智在訴說夢想家的愚昧和不堪:「其實你想要的不是和平共存的世界,只是一個沒有瓦姆作亂的國家而已。」

拉爾夫大喊:「不是的,我追求的是和平共存,而且不是只局限在這個國家!」

「你們人類看不起我們,把我們看作醜陋的象徵,假如和平共存,就等於要你們自貶身價。」艾莉絲無奈看著他,眸眶淌掛薄薄的淚水,悲憤地攻擊拉爾夫的偽善:「就像你身為皇子殿下,願意放棄這尊貴的身份,過平凡人般的生活嗎?」

拉爾夫愕然。

他身邊的聖騎士罵道:「你太無禮了!」

默不作聲,艾莉絲只有冷漠,賈爾斯則從窗邊探出半邊臉,看他的反應。

這時,拉爾夫站起來了,走近鐵欄前那些吃剩的食物,執拾骯髒的碟子。

想不到堂堂的二皇子,竟然會親手執拾俘虜吃剩的食物,一道猛雷把大家震攝住了!聖騎士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賈爾斯啞口無言,艾莉絲更聯想起自己在馬里維的一切一切!她和族人都中了埃諾森的血咒,過著沒有尊嚴的日子,但眼前的二皇子,一個比埃諾森還要尊貴的人,竟然會為她幹這種事!這個衝擊的畫面,一下把她帶入恍惚之中。

「嗚……」

淚水已經失控,她忍不住嗚咽而起。

拉爾夫把碟子執拾妥當,像傭人般把它們托在手中,臉掛溫暖的笑容:「為了建立和平共存的世界,就算要我自貶身價也沒關係的,所謂『皇子』、『平民』、『人類』和『瓦姆』,通通都沒什麼大不了。」

終於,賈爾斯的臉從窗邊挪開,稍稍垂低,進入深邃的沉思裏。

「你走,給我靜一下……」

艾莉絲的泣鳴。

「好,我會回來的。」拉爾夫收起笑意,禮貌點頭,伴著身邊的聖騎士離開,他走了兩步,不忘回頭說:「我會想辦法阻止戴頓先生用刑的,艾莉絲你不用擔心。」

她瑟縮一角,除了飲泣就沒有言語。

就這樣,兩個聖騎士依舊看守牢房,拉爾夫跟他們道別,獨個兒返回自己的營帳。晚己深,路途看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不會迷路,因為夜空還有閃耀的繁星。

賈爾斯朝他迎臉步來。

看見他,拉爾夫有禮地一笑:「晚安,剛才跟你聊得真愉快呢,現在找我有事嗎?」

「沒什麼,只是想看一看你。」

他的語氣淡然。

拉爾夫不解:「看一看我?」

「不,沒事了。」賈爾斯拋出一句,挪動步履,跟他擦身而過,用淡漠的聲音問:「殿下,你說現在需要的不是勇者,而是皇者,那你覺得自己能成為皇者嗎?」

「這個……皇者除了要有仁愛之心,還要有智慧和勇氣,我覺得現在的自己還不行。」他一邊思索一邊說,迷茫的臉漸然開朗,最後轉身,朝賈爾斯報以堅定的笑意:「可是我會努力的,我要成為未來的皇者。」

賈爾斯沒有停步,一直走,骷髏的臉找不到表情。

現在的他,或許在微笑吧。

「加油,未來的皇者。」

[作者話:看到這裏,大家一定會以為這作品的結局,是人類和瓦姆在拉爾夫的引領下和平共存吧!但我可以告訴大家——錯!這作品的結局絕對會是大家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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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8-29-10, 07:37 PM   #69
m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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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遙指科西島的光柱

寂靜的夜晚,陰雲遮敝天空,一個人影緩慢穿越科西島的草原。

「咻咻——」

突然,刮起風聲,米洛克、托馬斯和眾鳥人從天而降,把人影包圍在圓中心裏。那人略怔,頃刻停住腳步,米洛克他們掏出匕首和弓箭,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人影發出微顫的聲音:「慢著,千萬不要動粗。」

這時,陰雲散開了,一輪圓月徐徐探出,鳥人們看清那人的輪廓了。他身材瘦小,穿便服,背間微微隆起,站著時肩膊一邊高一邊低,隱若露出一雙橫生的長耳。

托馬斯臉帶戒色:「看來是住在島上的白妖……」

未待說完,他立刻收起那句話,一些沒可能出現的東西出現在他的眼前……那人是一個看來六七十歲的男子,頭髮雪白,臉頰和手臂竟然現出屍斑!托馬斯詫叫而出:「不!他不是白妖精,是魔族……這個白妖精死了後變成了僵屍呀!」

僵屍族是瓦姆族的一支,他們原本是人類或其他生物,但死前懷著強烈的信念,使死後的靈魂回歸身體,用已死的身軀活動,情況跟骷髏族差不多,只是僵屍族的身體未完全腐爛,而骷髏族的已完全變成白骨。僵屍族跟骷髏族一樣,都是靠意志之核維持生命。

米洛克上下打量他,語氣帶些不客氣:「昨天就是你偷聽我們吧!說,為什麼你會在這裏?是格雷瓦多叫你監視我們嗎?」

「我不是有心偷聽的,只是剛巧聽到,還有我變成僵屍後就一直住在島上。」男子的顫懼消失了,語帶幾分鎮靜:「我不知你說的格雷瓦多是什麼人。」

假如是格雷瓦多的部下,那男子一定會裝作普通的村民,說認識格雷瓦多的,米洛克開始懷疑:「你說你變成僵屍後就住在這裏,那你生前是這個森林的白妖精吧?你死了多久?生前住在哪條村莊的?」

「我在五年前死的,住在巴拉巴村。」

巴拉巴村是妖精森林的六條村莊之一,規模跟蘭多村差不多,村民都是白妖精。

「你死了後就一直住在這裏嗎?沒有跟其他白妖精來往?」

聽到這話,男子沉吟了,一絲無奈爬上臉龐:「白妖精不會讓一個魔族住在森林的,所以我變成僵屍後,就一直躲在這裏,沒有跟村民交往,也不知道森林發生的事情。」

「唔……看來他不像撒謊,或許可以從他身上拿到一點情報。」米洛克暗想。

「你叫什麼名字?」

「赫茲姆。」

「什麼?赫茲姆不就跟雕刻卡卡麗洛雕像的白妖精同一名字嗎?」托馬斯滿臉訝異,瞪著那男人:「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同是叫赫茲姆的白妖精?他生前作了一個卡卡麗洛的雕像,後來死……啊!」

這聲「啊」,意味他想到一些難以置信的東西,這個念頭也在鳥人的腦海浮出來。

男子木無表情:「沒錯,我就是雕刻卡卡麗洛雕像的赫茲姆。」

竟然……竟然如此!米洛克他們一直都找不到卡卡麗洛的情報,無可奈何才躲在這裏,想不到竟然會碰上死去的赫茲姆!是好機會呀!這是他們一舉找到卡卡麗洛,挽回頹勢的好機會!

「喂!你!那個卡卡麗洛在哪裏?我們要找她呀!快告訴我們她在哪兒?」

托馬斯激動得咆哮了。

赫茲姆的臉容有點惘然:「你們為什麼要找卡卡麗洛?」

揚揚手,米洛克示意大家收起武器,接著踏前一步,朝他禮貌地說:「我們有任務在身,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卡卡麗洛的,請你告訴我們她在哪裏。」

沉默,赫茲姆只是盯住他。

他沒有動搖,回瞪赫茲姆。

過了片刻,赫茲姆把視線挪開了,笨拙地轉身,邁出蹣跚的步履:「算了,反正卡卡麗洛小姐是幽靈,你們對她幹不了什麼的,跟我來。」

米洛克泛起疑心:「往哪裏?」

「我帶你們見卡卡麗洛小姐,她就住在這個島的山洞裏。」

另一方面,鐵斧傭兵團在妖精森林巡邏,看看在月光下能不能找到新的線索。他們沿山間小路而走,薩莉、賈爾斯和圖魯魯走在最前,眾戰士跟在後面,臉掛戒備的神情。

圖魯魯彎低聲,小聲跟她耳語:「薩莉姐姐,那兩個人還在跟蹤我們啊。」

直視前方,薩莉也放小聲音:「嗯,每次格雷瓦多派我們單獨行動,都會有人跟蹤的,看來後面的都是聖騎士。」

賈爾斯語氣漠然:「那我們今次也甩開他們吧。」

「嗯。」她點頭,從輕鎧中掏出地圖,地圖的小字在月光下若隱若現,薩莉轉身跟戰士們號:「聽著,現在我們分三隊調查,兩小時後在巴拉巴村口的木橋集合,明白了沒有?」

「呀呀——」

眾戰士揚聲了,臉掛會意的笑容。

就這樣,鐵斧傭兵團分作三隊,沿不同的路線前進。跟縱的聖騎士怔了怔,討論一會兒,最後決定跟蹤其中的兩支隊伍。他們各自跟住其中一隊的隊尾,可是戰士們沒有燃起火把,偶爾還竄入樹叢和幽徑之中,那兩個聖騎士很快就跟丟了。

不到兩小時,鐵斧傭兵團集合,但不是在巴拉巴村口的木橋,而是妖精之湖的一處岸邊。他們點算人數,確定沒有人走失,接著開始討論卡卡麗洛的事情。

薩莉淺皺眉梢,語氣帶些無奈:「我們走了幾小時,卻什麼都找不到呢,我還以為今天是月圓之夜,應該會發現什麼的。」

「其實我想到一點東西……」賈爾斯頓了頓,掏出抄下詩句的羊皮紙,幽黑的眼洞報向紙面:「詩裏面提到『霧中的搖籃曲』,而這個妖精之湖總是彌漫奇怪的霧氣,我覺得可能跟詩句有關,可惜這個湖太大了,要調查它不是容易的事情。」

薩莉從他手上接過羊皮紙:「我在意的倒是這一句——『在命運之門中找到的真實』。『真實』應該是關鍵詞語,但我們沒有這方面的頭緒,『命運之門』的意思也搞不清。」

一個狗頭族戰士道:「『命運之門』只是一個普通的修辭吧,很多詩都會有這類詞語……」

「對呀對呀,『命運之門』聽起來怪怪的,世界上才沒有這種門啊,倒是我在湖邊找到另一種東西……」

圖魯魯鎖起眉梢,要他從這詩中找出線索,跟搾乾他的腦汁根本沒分別啊。

「另一種東西?」

薩莉略感興趣。

「就是這個了,『樹門』呀!」

舉起右手,圖魯魯遙指不遠方的兩棵樹,只見那兩棵樹並排長在湖邊,各自朝天空生長,但越是長高,樹幹越是彎向對方,最後兩根樹幹在半空交疊一起,像在湖邊形成了一面拱門。

眾人走近,見那兩棵樹真是挺特別的,薩莉問圖魯魯:「你什麼時發覺它們的?」

「啊,其實我們第一次來到這個湖,我就看見這兩棵樹了,因為它們的樣子很有趣嘛,我記得特別清楚的。」他傻呼呼地笑說,接著彎低身,把身體伸進兩棵樹之間:「看呀,我這樣像不像進門口?假如這個湖是一所大房子,這兩棵樹就是房子的大門啦,呵呵呵……」

忽然,薩莉靈光一閃:「圖魯魯,你快讓開!」

賈爾斯似乎想起什麼,抬頭看天,一輪皎潔的圓月高掛天際。

雖然滿臉不明白,他還是從兩棵樹之間退出來,薩莉急忙走進去,掏出懷裏的月光石,舉向圓月,把它在掌中轉了幾下。這時,奇怪的事發生,月光石沒有像之前般散射金光,而是把光線集結成一道微弱的光柱,指向湖中的一個方向。

圖魯魯和戰士訝叫而出。

薩莉的驚詫不下於他們,她立刻再轉動月光石的位置,又試試離開樹門,那道光柱隨即消失,月光石像之前般泛起淡淡的黃金光澤。一下衝擊,薩莉猜到月光石的另一個秘密了!

「命運之門!原來這個樹門就是命運之門!」她猛地轉身,激動得喊了出來:「只要在月圓之夜,把月光石放進樹門裏,它的光澤就會折射成一道光柱了!赫茲姆不愧是石匠,他一定對月光石動過手腳的!」

一個那迦族戰士問:「那光柱代表什麼?」

「拿地圖來!」

她大喝一聲,一個獨眼族戰士立刻把地圖送上。她把地圖攤在地上,測定自己的位置,再根據光柱遙指的方向,順勢推移,一個湖中小島的名字映入眼裏,是科西島!剛才的光柱是指向科西島,卡卡麗洛一定是躲在島上!

「薩莉,難道你想現在就去科西島嗎?」賈爾斯見她太得意忘形了,連忙提醒:「我們不知道島上有什麼,也不知躲著的是不是真的卡卡麗洛,還有,假如鳥人在其中一個島上,他們見我們渡湖,可能會從天空攻擊的,另外我們還要想方法瞞過格雷瓦多。」

聽到這話,薩莉頓時從激動中清醒過來。

賈爾斯、圖魯魯和其他戰士看著她,等待她的話語。

她的右手輕托下巴,沉思了,最後抬起堅定的視線:「既然卡卡麗洛可能在科西島上,我們早晚要去一次的。現在是夜晚,鳥人不容易發現我們,而我們又甩掉格雷瓦多的跟蹤,沒有比現在更適合調查科西島了。我們唯有靜悄悄登島,在天亮前回到軍營。」

「……」賈爾斯沉默無語。

薩莉明白他的顧慮,認真地說:「我們不能放棄這個機會的,無論如何都要往科西島看一下,就算是簡單偵察也沒關係……是的!簡單偵察就行了,我們不一定要立刻找出卡卡麗洛。」

「哇,我不懂游水呀!」

圖魯魯像小孩子般嚷道。

她再次按向地圖,指頭沿湖岸一掃,瞬間找到一條湖邊的村莊:「我們附近就是班納村了,那兒的白妖精會到湖中捕魚,村裏一定有小舟的!我們就用它們!」

就這樣,他們來到班納村。村內黑壓壓一片,沒有燈火,看來村民都睡著了,湖邊放了十多隻用作捕魚的小舟。薩莉、賈爾斯、圖魯魯和眾戰士立刻行動,把那些小舟推向湖面。

薩莉揚揚手,壓小聲音:「快!我們要在天亮前從科西島回來!」

當他們七手八腳地推小舟時,在湖岸的一所民宅,一個白妖精在徹晚難眠,從漆黑的窗洞探出顫懼的眼睛……

一小時後,蘭克村的村長尼路和白妖精族的第一劍士羅曼,親臨格雷瓦多的軍營。夜已深,格雷瓦多知道他們來到,立刻整理儀容,跟卡捷貝倫一同接見他們。

兩人怒氣沖沖,先是尼路破口罵道:「格雷瓦多,雖然我們讓你調查九頭龍,但你答應不打擾我們的生活的,為什麼還指使魔族偷我們的小舟?」

格雷瓦多和卡捷貝倫交換一眼,他不解:「村長先生,你是說鐵斧傭兵團嗎?他們幹什麼了?」

「你還裝什麼呀?那些魔族剛才溜到班納村,把我們的小舟偷走了!班納村有一個村民剛好看見,不敢阻止,於是待他們走了,立刻趕來蘭克村告訴我的!你有什麼解釋?」

卡捷貝倫臉帶不屑:「你就是看見他們偷小舟,於是乘夜趕到這裏告狀?」

「看見魔族偷我們的東西,難道我們還要繼續睡嗎?你當我們白妖精是什麼?」

怒瞪她,羅曼一口罵回去。

「班納村是在湖邊的,薩莉偷小舟,一定要想去湖中的小島了,那村民聽到她想去哪兒嗎?」

格雷瓦多淡淡地問。

此時,尼路想想,語氣帶幾分動搖:「這個……好像是科西島,那村民聽到的好像是科西島,你問這些幹什麼?」

淺吊唇角,格雷瓦多和卡捷貝倫笑了,交換勝利的眼色。他們昨晚才說要抓薩莉的痛腳,想不到今晚就有機會了,而且她的行動很可疑,說不定跟卡卡麗洛有關。

格雷瓦多揚聲下令:「來人呀!立刻通知全營,我們所有人往科西島!」

「呃?」

尼路和羅曼傻住了,雖然薩莉偷他們的小舟,格雷瓦多的反應也太大了吧。

這時,卡捷貝倫問:「親愛的,我們要怎樣處置那個戰俘?」

「當然是帶她上小舟了。」他輕歪嘴唇,炯炯的黑色眸瞳中流露一份陰森:「假如鳥人真的在島上,我們乘小舟可能會給他們伏擊的,所以我們一定要有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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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糟粕人生

夜晚的科西島,兩個鳥人坐在山坡的岩石上,眺望漆黑的湖面。米洛克在島上設了五個哨崗,這兩個鳥人就是在其中一個哨崗看守的,但他們心不在焉,心思飛到卡卡麗洛的山洞去了。

這時,其中一個鳥人說:「米洛克應該跟卡卡麗洛見面了,不知在聊什麼呢?」

「我怎知道?但假如她就是那個放出強大咒力的召喚獸,我怕米洛克他們有危險。」

另一個鳥人臉露擔心。

「現在已經不管危險了,我們是最先找到卡卡麗洛的,難道不見她嗎?我們只能希望她就是那個放出強大咒力的召喚獸,而她又肯跟埃諾森合作,還要幫我們救回艾莉絲小姐……只有這樣,我們才可以漂漂亮亮地回費倫多城。」

「話說回來,」那鳥人說到一半,頓住,朝湖面報以頹然的眼光:「假如我們幫埃諾森完成這個任務,他會幫我們解除血印嗎?唔……我說假如而已,只是假如……」

說到最後,他沉默無語。

另一個鳥人也是默然。

與此同時,薩莉他們順利登上沙灘,只見漆黑一片,泯然不見人影,要找卡卡麗洛恐怕不是容易的事。他們攝手懾足地離開沙灘,走上草原的小路,戒備的眼眸掃視周圍。

走了一會兒,薩莉流露擔憂的神色,聲音小得像自言自語:「看來這個島比想像中大呢,我們不要期望在今晚找到卡卡麗洛了,作一次簡單偵察就回去吧。」

點點頭,賈爾斯、圖魯魯和眾戰士同意她的話語。

在他們登陸島上一小時後,格雷瓦多、卡捷貝倫、拉爾夫、戴頓和聖騎士也乘小舟來了,艾莉絲則給布帶封住嘴巴,雙手反綁在後,由兩個聖騎士押上沙灘。

卡捷貝倫撥撥黃金的長髮:「親愛的,我們現在要把那個薩莉找出來?」

「嗯,我們要找到她,然後問她為什麼來這裏。」

格雷瓦多的臉色平穩。

拉爾夫展現動搖之色,話音帶些顫抖:「這個……我想一定是弄錯了,薩莉小姐不會有不軌企圖的,她拿村民的小舟,應該是想辦什麼事,辦好了自然會還給村民的。」

「你到現在還不清醒?」戴頓來到他的身邊,展現責備的眼神:「那個薩莉一定有什麼企圖的,說不到是想自己解開森林的秘密,把九頭龍據為己有,我早就覺得那個魔族女人很可疑了。」

「……」

沒多久,部隊起行了,他們走上草原,轉入山邊的森林。這時格雷瓦多揚起手,示意大家停下腳步,他的目光瞪向山上的兩個人影——是鳥人。他們坐在岩石上,似乎沒有發現格雷瓦多,盯住漆黑的湖面出神。

想不到找到的不是薩莉,而是更使人驚訝的東西。

格雷瓦多淡淡一笑,右手在虛空擺舞,作了個「埋伏」的指示,眾聖騎士立刻躲入樹叢,而他則低聲咕噥,召出無頭鍛劍師,從斷頸拔出籠罩純白氣團的聖劍。

他仗劍一揮,一道快光朝兩個鳥人急襲而出!他們頓感殺意,回神,光芒已經把其中一個斬倒了,岩石上灑落斑爛的血花。

另一個鳥人大驚,立刻飛離岩石,但腳下是黑壓壓的樹影,找不到人,他唯有嘶聲喊出:「這兒是第二哨崗,我們給敵人偷襲了,大家快來!」

四周寂靜,喊響格外清晰,他的聲音不單只驚動其他哨崗的同伴,也驚動薩莉,就連剛剛見完卡卡麗洛,從山洞步出的米洛克也聽到了!偷襲?敵人是乘夜登島嗎?數量多少?這些問題都不是他們能解答的。

格雷瓦多已經躲在樹下,戴頓湊過來:「殿下,我們為什麼要驚動敵人?」

「那兩個鳥人是哨兵而已,我要引出他們的首領。」

他一臉漠然。

「是什麼人偷襲我們?難道是格雷瓦多?」米洛克滿臉緊張,瞥向身邊的赫茲姆,急然拋出一句:「赫茲姆先生,請你躲在山洞,我們去看看發生什麼事!」

「……」赫茲姆半開嘴巴,臉容帶點驚恐,一時不懂得回應。

「奇怪了,格雷瓦多應該不知道我們在這裏的,難道他知道卡卡麗洛在這個島,所以才……」托馬斯慌張至極,腦海突然閃出靈光:「等等!我們不是有兩個同伴監視軍營嗎?他們沒有報告格雷瓦多會來呀!」

另一個鳥人開口:「難道偷襲我們的不是格雷瓦多?」

「不管什麼人,我們都要去看一下的,我們立刻趕去第二哨崗,其他哨崗的鳥人應該也趕過去了!」米洛克展開雙翅,衝天而起,朝腳下的同伴喊:「大家快跟我來!」

另一方面,薩莉他們聽到喊聲,緊繃的神經幾乎拉斷!既然今次是來偵察,聽到可疑的聲音當然要查個清楚。她伴著賈爾斯、圖魯魯和其他戰士,小心接近發出聲音的地方。

「咻——」

天空傳來風響,米洛克、托馬斯和鳥人剛巧從薩莉的上空飛過,大家一同發現對方!他們幾天前才打過一場,今次見面,不用問已經認定對方是敵人了!薩莉連忙抽出銅鞭,賈爾斯揚起咒力球,圖魯魯和眾戰士掏出武器,天空的鳥人也抓緊弓箭和匕首,一場天地的大戰即將展開!

托馬斯憤怒咆怒:「原來是你們偷襲!說!你們怎知道我們躲在這裏的?」

「偷襲?」

薩莉愕了一下。

「赤天斷界壁!」

天空忽然變成了鮮紅色,一道紅色的屏障把他們困住!他們大吃一驚,四周的草木竄動而起,格雷瓦多、卡捷貝倫、拉爾夫、戴頓和聖騎士從樹海冒出來了,而艾莉絲不單只被人綁住雙手和封起嘴巴,還有一個聖騎士用劍架在她的喉嚨。

「糟糕!」薩莉和米洛克在心坎驚呼。

「想不到一口氣抓到兩頭獵物呢。薩莉,我一會兒才問你為什麼在這裏,現在先解決掉那班鳥人……」格雷瓦多佇立在聖騎士之中,瞥向夜空的身影:「你們逃不掉的,今次貝倫皇妃不會再被你們打倒了,還有我會親自出手,你們根本沒有勝算,但假如你們肯把雕像的左眼交出來,或許我會饒你們不死的。」

聽到這話,薩莉頓感一陣惡寒。

鳥人們強壓驚恐,米洛克朝格雷瓦多道:「左眼不在我們的手上,我們那晚帶著左眼逃跑時,給薩莉追擊,左眼掉到森林裏去了。你不如問問薩莉,看她知不知左眼在哪兒吧。」

「啊?」格雷瓦多淺皺眉梢,轉頭,劍般的目光朝她射出:「薩莉,這個鳥人說的是真的?」

「對不起!」她連忙單膝跪下,垂低頭,臉上裝出罪疚和惶恐:「小民那晚追擊鳥人,月光石在混亂中掉到森林去了,當時小民立刻尋找,但沒有發現……嗚哇!」

未待說畢,聖劍的快光席捲而至,霎那劃破她的左肩膀!

格雷瓦多的語氣很冰冷:「為什麼不向我報告?你果然有不軌企圖……」

「不是的!」她的右手按在受傷的肩膊,忍著痛,半真半假地擠出淚水,聲音變得嗚咽:「小民不是有心欺瞞殿下的,只是怕殿下責備小民弄丟月光石,才大膽隱瞞……小民這幾天巡邏時,都會跑進森林,看看能不能為殿下尋回月光石呀!」

格雷瓦多不理會她的解釋,聖劍一揮,痛叫驟然而起,快光劃破薩莉的右肩膊。

這時,拉爾夫急急跑到薩莉身前,朝格雷瓦多張開手:「停手!皇兄你怎可以這樣對薩莉小姐?她不想騙我們嘛,只是怕你責備而已,為什麼皇兄要這樣傷害她?」

「拉爾夫,你收聲!」

喝喊的不是格雷瓦多,而是他身旁的戴頓。

「皇兄,你要相信我!薩莉小姐不是有心騙你的,更沒有不軌企圖。如果皇兄真的要懷疑薩莉小姐,那就連我都懷疑吧,因為是我推薦她加入調查隊的,你可以用聖劍斬我!」

見他堅定的樣子,格雷瓦多垂下手上的聖劍了,輕然嘆了口氣:「拉爾夫,我最親愛的皇弟,我不想為了薩莉而跟你翻臉。好了,我現在先饒過她,回到軍營再聽她解釋清楚。」

「皇兄……」

拉爾夫流露欣慰的神色。

「嗚嗚嗚……」

薩莉伏在地上泣鳴,猶如受了很大的委屈,心中卻咒罵:格雷瓦多,你這個混蛋!

賈爾斯靜默,圖魯魯一臉迷惘,其他戰士則不敢亂說話,只是裝出受屈的臉龐。

此時,格雷瓦多瞄天空的鳥人一眼,跟卡捷貝倫說:「你這次不要出戰了,也不要解除赤天斷界壁,我和聖騎士會解決那班鳥人。」

卡捷貝倫笑了,是不服輸的微笑:「親愛的,我的傷還沒有好,想出戰也不行啊……」

「可惡!你們快放了艾莉絲小姐!」

有鳥人在天空咆哮。

艾莉絲抬頭看著他們,無助的眸眶充滿淚水。

這時,米洛克把雙手交疊胸前,神態自若,臉上沒有驚恐,也沒有拼死的決心,從天空俯視著格雷瓦多和聖騎士們:「格雷瓦多,我們真的要開打嗎?今晚的戰鬥是在所難免?」

「既然你們手上沒有月光石,那就連唯一的價值都沒有了。放心吧,我會讓你們死得很痛快的,你們不會有很痛苦……」他說到這兒,頓了頓,臉泛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話說回來,我們剛才趕到這裏時,見兩個鳥人在天空監視,於是我把他們一劍殺了……那兩個傢伙是你的部下吧。」

「哼……」

米洛克強擠笑意,一抹汗水滑過臉龐。原來監視的同伴死了,難怪他不知道格雷瓦多會來。

「好了,現在你們會怎辦呢?是投降?還是奮戰到底?抑或你們以為今次也逃得掉?」

眾鳥人交換一眼,他們都知道今次沒可能逃掉的,也打不贏格雷瓦多,投降更加不可能!因為他們一投降,埃諾森肯定會用血印殺死他們的,還有他們不會原諒殺害同伴的敵人。

「格雷瓦多,其實我們不用戰鬥的,我們的戰鬥根本沒意義。」米洛克強裝冷靜,盡力尋找脫險的機會,語氣帶著試探:「我告訴你,我們剛才見過卡卡麗洛,她就躲在這個島的山洞之中,我們也解開之前妖精森林放出強大咒力的秘密了。」

「什麼?」

格雷瓦多和薩莉嚇了一驚。

「卡卡麗洛是一個普通的幽靈,她不像我們想像般那麼了不起,只能不斷用淚水訴說悲痛的命運,我們不會得到她,她也不會服從任何人。格雷瓦多,這就是卡卡麗洛的真臉目了,她不值得我們用血和生命戰鬥的,我們之前做的都是白費。」

格雷瓦多嘴角一歪:「你說的話很有趣呢,那你告訴我卡卡麗洛的山洞在哪裏,還有你跟她談了什麼。」

「卡卡麗洛她……」

「嗚哇哇哇——」

突地,一個米洛克身邊的鳥人爆炸了,血肉內臟灑向大地,是血印!埃諾森用血印殺了那個鳥人!

埃諾森在自己的房間,從鏡子看著科西島的一切,無限的失望爬上臉孔:「原來妖精森林的秘密只是這種東西,那你們不用回來了,乖乖在妖精森林長眠吧。」

他說畢,科西島的另一個鳥人痛叫了,血印的可怕咒力流竄身體,那鳥人爆成碎片。

見鳥人一個個爆炸,格雷瓦多很冷靜,小聲地自語:「原來如此,埃諾森在那些鳥人的身上用了血印,難怪他們會幫埃諾森賣命了,可惜埃諾森已經不需要他們。」

跟格雷瓦多相比,其他人臉露詫驚,那班鳥人更幾乎失控。

「我不想死呀……哇!」

第三個鳥人爆炸了。

接著是第四個。

第五個。

艾莉絲看著同伴一個個被殺,呆了,只能朝他們報以訝異的眼睛,淚水流淌不息,心思猶如迷失在激盪的亂流。

「停手呀呀呀呀——」米洛克拉大嗓子,竭斯理底地喊出:「公爵大人,為什麼要殺我們?我們根本沒有做錯,只是我們都誤解了卡卡麗洛而已!公爵大人,求你停手呀呀呀呀!」

托馬斯也焦急喊道:「對呀,請公爵大人停手,米洛克他們不應該死的!」

「呀呀,想不到托馬斯會幫魔族求情,看來他跟魔族混得挺熟嘛。」埃諾森陰狠笑了,眼眸溢出殘暴之光:「就算你求情也沒有的,這班鳥人找不到九頭龍或強大的召喚獸,他們沒有存在價值了,沒用的垃圾就應該收拾掉啊,哈哈哈哈!」

話猶方止,是第六個鳥人的爆音。

米洛克環視四周,剩下的鳥人不足二十人。

一瞬間,他覺悟了,原來這就是命運,這就是他們必然承受的結果。自由的羽翅早就不在了,他們背負鉛一般的負擔,他們不能翱翔,蔚藍的天空從此變得遙遠。甚至在死前的一剎那,他們依舊困在牢籠之中,只能在一片求饒聲下爬到終點。

這樣的人生,糟透了。

不想要這樣的人生。

不自覺間,米洛克平靜下來,雙眼發熱,泛起薄薄的淚水,聲音帶著一份深邃和飄渺:「與其給血印殺死,我寧願死得像一個戰士,同伴們,你們願意跟隨我嗎?」

「唔!」

艾莉絲猜到他的心思,猛然掙扎,兩個聖騎士連忙把她按在地面。

聽到這話,眾鳥人茫然了,最終冷靜下來,朝米洛克報以堅決的眼神。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不要亂來呀!」

托馬斯慌得六神無主。

這時,米洛克和鳥人俯頭而望,格雷瓦多和薩莉等人盡入眼中,米洛克轟號一聲:「同伴們,今晚就是我們最後的戰鬥!」

「喝呀呀呀呀呀呀——」

天空的鳥人俯衝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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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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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鳥人的自滅

黑夜一剎間變得光明,澍湃的鬥志彷如穹蒼日光,鳥人拼最後的力量襲向格雷瓦多的部隊,為了尊嚴……不!是為了在泥巴般的人生中找到最後的光輝!燃燒生命裏最後的火焰!

「喝呀呀呀呀呀呀——」

他們的氣勢像長虹吞日,聖騎士和鐵斧傭兵團的戰士勇悍相迎,惡戰頃刻開展,寂靜的夜晚頓變慘烈的戰場!一些鳥人朝聖騎士怒撲而去,他們倉猝反擊,乍見聖光槍的光芒貫徹虛暗,有幾個鳥人倒下了,其他的已經殺到聖騎士身前,白刃的碰撞聲直迫雲霄!

「砰!」一個鳥人厲劃匕首,對面的聖騎士驟劍架擋,迸發火屑,兩人同時給衝力彈開了!那聖騎士連忙穩住腳步,展翅鳥人再滑翔衝來,雙方刃光如雨,碰響連聲,這時聖騎士橫劍一揮,落空了!鳥人趁機竄到他的懷中,一下把他推跌地上,兩人在地上兇狂扭打。「死吧!」那鳥人怒哮,匕鋒狠狠地刺進聖騎士的咽喉!

「可惡,這些傢伙瘋了?」

鐵斧傭兵團的戰士奮勇迎戰,鳥人的攻勢狂如驟雨,這時一個人馬族戰士弓開秋月,三根利箭朝一個鳥人狂嘯去了,那鳥人翩身轉入樹叢,一掠而出,兩道箭光反朝人馬族戰士奔來!「糟!」他偏身躲閃,一根利箭劃傷肩膊,那鳥人丟棄弓箭,拿匕首兇然殺近!時遲那時快,忽見一個黑影從旁冒出,其快如電,霎那間擋在人馬族戰士的身前,一記狼牙棒把那鳥人轟飛老遠。

圖魯魯滿臉緊張,瞄身後的人馬族戰士一眼:「你沒事嗎?」

「沒事,幸好有你,不然我就給那傢伙幹掉了!」人馬族戰士猶有悸色,立刻冷靜下來,抓起掛在腰間的長槍:「我們一起上吧,我才不會給那些傢伙嚇倒!」

與此同時,賈爾斯跟一個女鳥人廝鬥,十多個咒力球厲放烈風,她在無形的風刃中矯捷躲閃,一時間無法靠近!「這個骷髏不簡單!」她咬牙,引弓搭箭,一道風刃乘時割破她的側腹了,她同時右手一甩,把一切的希望賭在射出的箭上:「上呀呀呀呀呀——」這話就是她最後的咆哮,她的視界已經給雄雄的火焰覆蓋……

「咻——」

那箭掠過賈爾斯的臉旁。

「出來呀,爆炸蜂鳥!」米洛克怒喊,三隻黃金的快鳥朝薩莉竄出,她急然躍開,豈料那些快鳥拐彎追來了!「剛蛹!」她猶未落地,白絲急旋盤繞,撲近的蜂鳥在蛹外劇然爆炸了。這時她解除剛蛹,煙霧仍在,忽覺三根利箭穿霧撲近,她立刻揮出銅鞭,只覺餘震從鞭傳到手裏,她及時把利箭掃落了,但米洛克衝破煙塵,拿著匕首兇惡殺來:「雖然你是同胞,可是我絕對不會留手的,受死吧!」

「凍結蜈凍!」薩莉嘶聲吶喊,青白的蜈蚣騰空撲出:「為什麼要戰鬥?你剛才不是說戰鬥是沒有意義嗎?」

驟起風聲,他翩身避過蜈蚣的狠咬,在低空拍翅翻旋:「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我們決一勝負吧!」

托馬斯停在天空,看著地面的亂鬥,臉上盡是動搖。他沒有加入廝殺,但這不是膽怯,是迷惘,他不明白埃諾森為什麼要殺掉鳥人,更不明白鳥人在追求什麼。

「你們……幹什麼?停手呀……」

猶記得在幾分鐘前,米洛克說卡卡麗洛只是一個普通的幽靈,大家根本不值得為她戰鬥的,此刻的鳥人卻豁出性命,為了莫名的原因灑下自己的血污,托馬斯實在不明白他們的想法。

埃諾森在鏡子前觀看戰鬥,心間也有托馬斯的迷惘,他不作深究,臉上流露幸災樂禍的笑容:「嘿嘿,那班鳥人是嚇傻了嗎?那我不用血印,看看你們玩得出什麼花樣。」

另一方面,格雷瓦多、卡捷貝倫、拉爾夫和戴頓在五十個聖騎士的保護圈中,守衛的聖騎士見同伴處於下風,展現焦急的神情,倒是格雷瓦多一臉冷靜,淡然地說:「這班鳥人想自殺嗎?他們簡直像一群被貓迫到牆角的老鼠……」

「雖然是老鼠,發惡時也可能打贏貓呢。」

卡捷貝倫斜眼瞟他,綻現半分冷笑。

嘴唇透白,拉爾夫發出微顫的話語:「為什麼……他們真的如此憎恨我們嗎?寧願死也要跟我們同歸於盡?」

這時,戴頓走近格雷瓦多,右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大皇子殿下,我們的氣勢給鳥人壓倒了,雖然我們終究會贏,但為了減少犧牲,我想帶二十個聖騎士出戰。只要我們派出增援,軍心就一下子穩定下來了。」

「對呀,我同意戴頓將軍的看法,現在我們給一群老鼠欺負得挺難看呢。」

卡捷貝倫撥撥髮絲,挖苦的眸眶朝廝殺的聖騎士掃過去。

「不,你們不要出戰,由我來,我剛才說過要親手解決那班鳥人的。」格雷瓦多發出平靜的話語,手執聖劍,緩緩走出保護圈,他走了幾步,轉頭拋出一句:「你們不要來。」

「唔唔!」

在保護圈中,艾莉絲的嘴巴給布帶封住,兩個聖騎士把她按在地面。這時她知道格雷瓦多要出手了,奮力掙扎,腰枝劇烈扭舞,聖騎士連忙把她按到動彈不得。

隨著吶喊和兵器的碰響,格雷瓦多徐然踏入戰場。

鳥人還剩下十個左右。

「是殿下呀!大皇子殿下要出手了!勇者要懲罰魔族啦!」

一些戰鬥的聖騎士喝喊,頃刻鬥志高昂,慌亂的軍心平伏下來了,就連鐵斧傭兵團的戰士也為之安心,這份複雜的情感在薩莉、賈爾斯、圖魯魯和戰士之間油然而起。

有鳥人朝他撲近:「受死吧!格雷瓦多——」

「咻」的風嘯,格雷瓦多隨即揮出聖劍,快光破空劃出,那鳥人剎間攔腰斷開,血花和斷肢散落在地。

「混蛋!」

看見同伴被殺,很多鳥人撇下當前的對手,朝格雷瓦多席捲來了。他從容不迫,手中的聖劍輕揮幾下,慘嚎衝天,光芒把四五個鳥人斬落了,是多麼輕描淡寫,多麼隨然,格雷瓦多簡直不把他們當作「敵人」看待。是的,他們猶如幾片給陣風刮起的殘葉,格雷瓦多只是撥開吹近身邊的樹葉而已。

縱然是豁出性命的攻擊。

縱然是燃燒生命的火焰。

但那些鳥人,傷不到格雷瓦多的分毫。

他出場不到半分鐘,已經控制戰局。

「死吧吧吧吧吧——」

是瞪得大大的,視死如歸的眼睛,又有一個鳥人朝格雷瓦多滑奔而去,距離是十米,九米,八米……他失去意識了,靈魂歸於虛無,聖劍的快光就像切豆腐般削去他的半邊頭顱,那鳥人連慘叫都沒用,沒有意識的殘軀像沙包般摔落在地。

「唔唔!」

艾莉絲見同伴一個個被殺,連自己都不顧了,猛然召出鋼翅飛鷹,一個按住她的聖騎士胸膛噴血!「啊!」另一個聖騎士驚呼,一劍朝她斬去了,刃鋒劃過背間,她爆出悶響,頹然躺倒下來。

她俯臥在地,一動不動,鐵翅飛鷹也隨之消失。

那聖騎士捏了一把汗,連忙檢查她的傷口,是致命傷!雖然艾莉絲仍有氣息,但恐怕活不成了。

「停手呀!」托馬斯見鳥人幾乎死光,也顧不得戰鬥的理由,奮厲拍動雙翅,風馳電掣朝格雷瓦多衝出!格雷瓦多馬上察覺他,兩人的目光對個正著,他的眼睛彷似狂亂烈火,而格雷瓦多的像堅實冰壁,是火與冰的糾纏,是力量的碰撞……等一下!托馬斯頓時一怔,他看見了,他看見格雷瓦多臉上的殘酷笑容!

「咻——」

看不見的快光,剖開了托馬斯的胸口。

戰場上剩下最後的一個鳥人,他身受重傷,額角的鮮血遮掩了右眼,腹腔給凍結蜈蚣咬穿了一個洞,握緊匕首的雄臂盡是鮮紅,他是米洛克!這是一生的最後一次戰鬥了,這是一生中面對的最後敵人,他展翅朝格雷瓦多殺過去!

托馬斯倒在樹下,傷勢迅速復原,瞪著他衝刺的身影。

一瞬間,幻覺驟現,米洛克活像衝向一座高山。

他微笑了。

失去國家,給人類奪去家園,苟且偷生的族人活在血印之下,這泥巴般的人生快要結束。生命就是不斷前進,生命就是不斷挑戰命運嗎?但給血印控制的鳥人,他們的生命已經沒有「前進」這回事,未來變成了遙不可及的東西,可是……可是!米洛克他們停不了心中的衝動!

他們還可以前進,他們還可以挑戰命運的!

就讓死,作為他們前進的終點。

格雷瓦多就在眼前,米洛克突然覺得自己期待這一刻很久了,是的,眼前的男人就是命運吧,他是一座高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把整個瓦姆民族壓在腳下的高山!

「狂怒天空之心!」

伴著喊聲,蔚藍的靈鳥騰飛空際,「篷」的打回米洛克身上,他要化作流星衝向格雷瓦多!

雙方的距離疾迅縮短。

「嗚!」

漫不經心的,格雷瓦多伸出劍,不偏不倚地刺進米洛克的胸膛,把他整個人串在半空,狂怒天空之心的衝刺化為烏有。是的,所謂的上古靈鳥,在格雷瓦多和聖劍之下仍舊是一片樹葉,只能被命運的狂風吹得擺舞飄零。

格雷瓦多冷漠的神情。

沒有痛叫,米洛克嘔出血污,緩緩轉頭,朝倒在一旁的托馬斯報以最後的,苦澀的笑容,透白的嘴唇在輕輕挪動。托馬斯愕住了,想聽,可是聽不到他說什麼,那聲音很小很小。

格雷瓦多瞄瞄兩人,幾分不快爬上臉孔,冷冷地開口:「你們以為挑戰我,就可以死得像英雄嗎?真可悲呀……你們是魔族,是邪惡的象徵,挑戰我只會為你們污穢的血添上更多的罪孽而已,你們就算死了,靈魂也不會得到救贖和安寧。」

聽到這話,薩莉、賈爾斯、圖魯魯和戰士們沉了下來。

「嘿,我才不屑……這種虛偽的救贖……」

米洛克笑了,狂怒天空之心的一點咒力依然留在身上,他奮然引爆咒力!頓起巨音,米洛克的身體劇烈爆炸,烈火、爆風和鮮血頃刻掩沒格雷瓦多,所有人大嚇一驚!隨著亂濺的血肉和火屑,一件東西彈落在托馬斯的身前,是米洛克的斷腕。

那是一隻沾滿泥巴和鮮血的斷腕。

煙塵漸消,格雷瓦多從煙霧中步出來,一個藍光的半圓形護罩保護他,使他毫髮無損。

他淡漠地說:「愚蠢,為什麼要選這個難看的結局呢?」

「愚蠢的不是米洛克,是你。」

這時,托馬斯抓起身邊的劍,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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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9-26-10, 01:50 PM   #72
m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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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托馬斯對格雷瓦多

「你不明白的,你根本不明白米洛克的人生……」

托馬斯雙手垂低,長劍如柳枝般斜指地面,低下頭,滿臉是淚水和悲凔,話音很小很小:「米洛克他們中了血印,他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人生,縱然活著,也只能過螻蟻般的日子,隨時都會被人奪去性命,是的,就是這樣了,所以他們決定戰鬥,決定轟轟烈烈地結束自己,這樣才能奪回生命的尊嚴……」

眾人聆聽他的話,格雷瓦多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幾個聖騎士小聲交談:「那傢伙是魔族嗎?我記得除了鳥人外,沒有魔族是長翅膀的,但他的翅膀又不像鳥人……」

另一個聖騎士抿抿嘴:「不要管這些了,反正他不像人類,我們把他當作魔族就行了。」

「那我們幹掉他。」

「不,要留活口,我們要從他口中問出卡卡麗洛的下落。」

「喝呀」的喊聲,兩個聖騎士猛然衝去,托馬斯依舊低頭,動也不動一下。雙方的距離疾迅縮短,那些聖騎士要劃出長劍了,忽然掠起白光!是剎那,是千分之一秒,托馬斯握劍的右手揮動了,兩個襲近的聖騎士頃刻停了下來。

他們的頸項有一道血污。

兩人的頭顱沿鮮血緩緩滑動,掉落在地,像西瓜般滾了滾。

失去頭顱的兩具身體,頹然倒在托馬斯的身旁。

「什麼?」

眾人吃了一驚!他剛才一劍削去兩個聖騎士的頭顱,刃鋒過處,頭顱依然留在脖子,其劍技簡直迅如電光!格雷瓦多怔了一下,卡捷貝倫、拉爾夫和戴頓愕然,薩莉他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聖騎士目睹兩個同伴被殺,頓時掀起一陣小騷動。

「剛才發生什麼事?」

「那傢伙……有這樣強嗎?」

托馬斯沒有理會他們,依然垂下悲傷的臉,話聲很小,猶如訴說遙遠的故事:「剛才米洛克望向我,他有話跟我說的,我聽不到,但從口形猜到他說什麼了,『活下去,當一個真真正正的男子漢!』這就是他要說的。他一定覺得我跟他們不同,不受血印控制,可以過光輝的人生……嗚,他到死前仍把我當作同伴,嗚嗚……」

「……」眾聖騎士目露兇光。

「雖然他們是魔族,但我不討厭他們!」這時,托馬斯抬起頭了,一雙眼睛怒然生光,心靈浸泡在憤怒和悲傷裏,舉起手中的劍,遙指格雷瓦多喝號:「米洛克是我的同伴,其他鳥人也是我的同伴,我跟他們是一同戰鬥的!格雷瓦多,他們的意志就由我來繼承!」

他怒瞪格雷瓦多,踏出猛虎般的一步。

「可惡!你當自己是什麼?不要看小我們!」有聖騎士咆哮,他們從四方八面圍攻托馬斯了,慘烈的戰鬥頓時展開。「嗚哇!」這是戰鬥開始的第一劍,俐落而迅速,托馬斯快劍劈開一個聖騎士的胸口,接著是第二和第三劍,每劍都有聖騎士倒地。他流著淚,握劍衝入人群之中,見人斬人,幾乎沒有一個聖騎士接到他的一招,就像一頭猛虎撲入羊群裏,刃鋒過處血肉狼藉,在場的人都看到傻眼了。

「聖血瑪那!」

此時,三個聖騎士使出咒術,白光籠罩全身,乘澎湃的活力攻過去!托馬斯立刻注意到他們,同時第一個聖騎士橫劍揮出,他急蹲,烈刃在頭頂掠過,接著他疾佇而起,衝天的劍勢劃破那聖騎士的下顎!「混蛋!」說時遲那時快,另一個聖騎士的劍鋒疾刺來了,他未及收劍,偏身躲開,疾捷的左手一下抓住敵肩,狠狠把那聖騎士摔在地面,接著疾然放手,旋身劃出一道森白光弧,第三個聖騎士按著喉嚨倒下來,噴出的血沾濕托馬斯的臉頰!

戰鬥不到一分鐘,聖騎士已經死了十多人。

在房間,埃諾森從鏡子看著科西島的戰鬥,臉上充滿不解:「奇怪了,托馬斯應該還沒有『進化』的,他的力量是從哪裏來?難道是因為死了那班鳥人……」

「我來跟你過兩招!」

這時,圖魯魯一臉興奮,拿著狼牙棒大刺刺跑來了,巨大的身體擋在托馬斯前面!他怒瞪圖魯魯一眼,迅雷的劍刃呼嘯而出,圖魯魯急擋,「砰」的雷響貫切周圍,衝力把兩人彈開數步之遠!

咬咬牙齒,圖魯魯泛起好戰的微笑:「啊,你的力量及得上我!」

托馬斯沒有像圖魯魯般享受戰鬥,眼前是障礙,眼前的通通是阻止他挑戰格雷瓦多的障礙!

「喝呀呀呀呀——」他如餓虎般再次撲近,血劍掠空而過,圖魯魯的狼牙棒猛掃來了,又是雷聲,是力與力的碰撞,像兩個重若百噸的鐵錘相互碰擊,今次兩人都穩住步履,沒有給衝力彈開,雙方各朝對方揮出第三擊了!托馬斯的劍筆直劈出,圖魯魯的狼牙棒則奮厲橫掃,心寒的碰響震得耳朵發麻,但托馬斯的第四劍比圖魯魯的更快劈至!

「啊!」圖魯魯一征,急疾躲閃,冷刃在身邊掠空,這時他方知中計了!是虛招,托馬斯的第四劍根本是虛招呀,他暗喊不妙,眼前忽冒黑影,托馬斯的左手已經猛然抓住他的臉龐,雄渾的掌力往下一壓!「隆隆隆——」像一座大山突然倒塌,圖魯魯失去平衡,給托馬斯按在地上了,托馬斯馬上甩開他繼續進擊。

「劫火!烈風!」

今次是賈爾斯擋在他的前面,十多個咒力球遊竄飛舞,不停放出火焰與厲風,他如野兔般敏捷躍閃!雄雄的火焰傾盤猛噴,看不見的風壓破焰衝出,他化作一個跳躍的黑影,在火與風的狹縫疾迅穿梭,快要襲到賈爾斯的身前!「沒可能,他怎會這樣快的?」賈爾斯驚呼,幸好不失冷靜,忽然托馬斯的腳下爆出冷凍冰晶,他的步伐一下子停住了,身體給冰屑擊得往後仰,是地爆冰塵!

五個咒力球立刻遊近他,賈爾斯厲喝:「五芒縛雷星!」

「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紫色的咒力陣驟現,兇惡的閃電撲湧來了,托馬斯淒厲悲鳴,身體伸得直直的,渾身除了灼痛就只有灼痛,空氣彌漫烤肉味,猛虎的攻勢很不容易才停了下來。

「……」賈爾斯未敢掉以輕心,不停放出閃電。

驀然間,痛叫消失了,猛電中的托馬斯咬緊牙,朝賈爾斯報以憤恨的眼神!這下眼神的觸碰,是心寒,賈爾斯驚覺陣中的托馬斯……不!那怪物是絕對不會給五芒縛雷星困住的。此時托馬斯「轟」的發出身體的咒力,強烈得彷如爆風,霎間把五個咒力球震開了,五芒縛雷星煙消雲散,他拖劍殺到賈爾斯的臉前!

「咒鏡……」

「咻——」

來不及使出咒術,托馬斯的長劍從賈爾斯的左肩斜斬而下,一直劈到腰骨,險些就劈中意志之核了!賈爾斯頓成碎骨,散亂在地,托馬斯撇下他衝向格雷瓦多。

鐵斧傭兵團的戰士包圍而出:「兄弟,我們上!」

「不,那個托馬斯有古怪,千萬不要跟他交手!」

薩莉喊住他們,話猶方止,托馬斯撲到她的前面了!很快,他比之前更快,薩莉完全來不及反應,腦海掠過被殺的幻影。突然,他掠地一躍,雙腳落在她的肩膀,再厲然躍飛更高,張開身後的巨大蝠蝙翅膀,一直颯衝到滿月高掛的天際!

「米洛克沒有放棄,直到死前依然拼得轟轟烈烈,他活著的不是泥巴般的人生!假如要成為男子漢就必須找一個榜樣,我已經找到了,就是米洛克和鳥人們!他們都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漢,硬漢子!」托馬斯在天空狂怒嘶叫,燃燒的雙目朝格雷瓦多瞪出,話音激昂極了:「格雷瓦多,接招吧!這招是我身體裏熱血的咆哮!」

他說畢,舉起左手,掌心凝聚出一個純白的光球,光芒熾烈得像烈空的太陽!

薩莉、賈爾斯、圖魯魯和戰斧傭兵團的戰士呆住了。

卡捷貝倫、拉爾夫、戴頓和聖騎士抬起頭,臉掛驚駭和恍惚。

「有趣。」格雷瓦多一直觀看他的戰鬥,此刻淡淡笑了,身邊冒出一個半圓形的紫光護罩,把他保護起來:「我倒想看看,有沒有人能衝破我的『紫羅十二段守』。」

托馬斯掌中的光球越來越大,直徑已經有五六米,光芒照耀科西島……不!是把整個妖精之湖照成白天,他「卡」的咬緊憤怒的門牙:「烈日——光流——」

霎那間,純白的光柱傾瀉而出,奔流劃破空際,如流星般撲向地面,猛然把格雷瓦多吞噬了!沒有停止,躁動的力量沒有靜下來,光流掩沒格雷瓦多後依然狂竄不息,掃向大地,劃過妖精之湖,湖水在光芒過處通通變成水蒸氣。那光流一直衝到湖的對岸,森林眨眼間消失了,遠方傳來一道衝天的爆炸聲!「轟轟轟轟轟轟轟——」

那可怕的力量,簡直如世界末日降臨,所有人陷入呆然。

光芒消逝,四周彌漫白煙。

待煙霧散去,他們終於看清那招的威力了,只見大片科西島變成焦土,妖精之湖仍騰出白茫茫的蒸氣,對岸的一片森林變成焦黑的枯枝,還有零星火屑,那光芒把五六公里的東西通通燒掉了。

格雷瓦多仍在紫光護罩之中,雖然罩面佈滿裂痕,他毫髮無損。

埃諾森從鏡子看見一切,興奮地狂笑出來:「哈哈哈!托馬斯竟然可以使出烈日光流,他果然是『進化』了,是感情的衝擊讓他『進化』!想不到那班鳥人還有點用處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怒視而視,托馬斯舉起手中的劍,拍動翅膀,朝格雷瓦多風馳電掣地撲來!格雷瓦多沒什麼驚訝,俐落地解除紫羅十二段守,聖劍破風揮出,兩人的劍悍然交迫!

「鏗鏗鏗鏗砰砰砰鏗……」疾快的劍鬥隨之而起,刃光交加,碰響連綿不絕,仗劍的托馬斯快步進迫,格雷瓦多雖然以聖劍抵架,卻後退連連,是的,他罕有地後退!忽然爆出風響,快劍劃向格雷瓦多的臉頰,他疾步退開,猛然穩住步履,聖劍已斜劈反擊過來!「鏗——」托馬斯扭動手腕,劍迅如電,一下把斬來的聖劍撥開!

「沙沙……」

他的血灑向地面。

雖然撥開刃鋒,聖劍的快光依然斬在托馬斯的身上,兩人每交鋒一招,他身上就多一道傷痕!「鏗鏗砰砰砰……」雙方不知不覺就打了二十回合,格雷瓦多一直踏著焦土退後,毫髮無損,但托馬斯已經給快光斬成血人了!是血路,他每踏前一步,他每揮動一次手臂,身上的血都會灑向大地,托馬斯始終沒有停下來!

格雷瓦多一臉冷靜,呼吸沒有急喘:「我不知道埃諾森對你作過什麼,但任何人都會死的,你的再生能力終有一刻會用完,到時就是你的死期了。」

「就算我的肉體死了,精神卻是不死的,我前進的精神永遠不死!」兩劍狠狠交迫,熾烈的光芒劈在他的胸口,他露出血齒嘶叫:「米洛克就是用自己的鮮血前進的,用血衝開牢籠,這就是男子漢的精神!沒有人能夠奪去我的心跳!」

「鏗!」格雷瓦多架開他的迅刃,一劍劈向側腹:「愚蠢,你在步向死亡而已。」

避開聖劍的鋒刃,側腹卻如湧泉噴血,托馬斯沒有失去氣勢:「愚蠢的人是你!像你這種達到頂峰的男人,不會明白什麼叫前進的!你已經走到終點,你已經停下腳步,你的人生已經死了!格雷瓦多你活著的才是泥巴般的人生!」

「笑話。」冷冷的話,格雷瓦多把他的劍撥開,長劍脫手拋飛,但他的攻勢沒有停止,要前進,要無懼一切地邁出步伐,托馬斯握緊右手的拳頭:「吃我這拳吧!」

「轟!」

狠狠的拳頭打在格雷瓦多的臉上。

他整個人彈開。

見他中招,卡捷貝倫等人驚喊出來。

格雷瓦多往後騰飛十多米,穩住身勢,用雙腳和左手著於地面,同時長劍落回大地了,此刻就握在托馬斯的手上。看呀,雖然那劍像他的身體般破破爛爛,但光芒不減,男子漢的精神是永遠不滅的!托馬斯張開身後的翅膀,是自由的,是繼承了米洛克和鳥人的意志,他用那翅膀襲向格雷瓦多!

是生命的流星!

是靈魂的火焰!

所有人屏氣靜息,等待決勝的一擊!

驀地,格雷瓦多笑了。

「絕對命運‧所羅門七十二聖裁。」

「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那是眨眼間的事,七十二根黃金的光槍貫穿托馬斯的身體,當中一根刺穿心臟,其他的則刺在胸口、腹部、四肢和頭顱,密密麻麻地把他插作刺蝟一般,疾衝的他停下來了。

絕對命運‧所羅門七十二聖裁,是操縱命運的必死咒術,任何人只要中了這招,他就種下「死亡」的命運了,是無法逃避,無法化解,用絕對力量操縱絕對命運的兇惡咒術!

托馬斯動彈不得。

一切太突然了,其他人還來不及反應。

格雷瓦多緩緩走近他,見他的指頭微微顫動,不禁皺了皺眉:「想不到心臟和腦袋被刺穿了,你的身體還可以動呢,看來埃諾森真是作了不得了的東西……」

在刺了五六根光槍的臉上,托馬斯的眼球轉向他。

「話說回來,你剛才說我是達到頂峰的男人,已經停下前進的腳步。」他臉容淡漠,眸眶找不到情感,語氣冷得像冰:「我告訴你吧,世界上是沒有『頂峰』這回事的,即使是我,依然每分每秒在前進,而且比你走得更快、更急。你這頭怪物,不要把人類的勇者看輕了……」

托馬斯的眼中,泛出一抹血紅的淚水。

這時,戴頓伴其他聖騎士走過來:「大皇子殿下,我覺得這傢伙很可疑,不如我們抓他回塔拉爾德,找人研究一下他的身體。」

「嗯,拜託你了。」

格雷瓦多拋出一句,冷然轉身走開。

「想不到像托馬斯這樣的人,仍舊打不贏格雷瓦多。」薩莉暗想,心頭泛起一分落寞。

忽然間,托馬斯的全身發出白光!

「什麼?」

眾人怔住了,那光芒越熾越烈,刺滿光槍的托馬斯剎時不見了!

與此同時,托馬斯返回埃諾森的房間。他如一片破抹布般躺在地上,光槍消失了,渾身盡是血洞,雖然沒有死,傷口卻復原得很慢,看來絕對命運‧所羅門七十二聖裁確實給了他很大的打擊。

埃諾森流露慈靄的笑容:「托馬斯,今天辛苦你了,你剛才做得很好。」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掉米洛克……」

流著淚,他只有發出斷續的,悲傷的話語。

「嘿嘿嘿……」埃諾森奸獰一笑,右手輕按在他佈滿槍洞的臉龐:「你現在很累了,乖乖睡一覺吧,待你醒來,你的傷就會痊癒了,還會失去那班鳥人的記憶……好了,你快些閉上眼。」

他不由自主,意識埋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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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10-03-10, 12:11 PM   #73
m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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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暗夜的集合

「不見了?那怪物不見了?」

看見托馬斯消失,戴頓驚訝地喊了出來。

格雷瓦多掃視四周一眼,臉容冷靜,帶著淡淡的可惜:「看來他逃到別的地方了,甚至回到了費倫多。那頭怪物是埃諾森的部下,力量不差,又有再生能力,埃諾森不會讓他落入我們的手上的,無論如何都會把他帶走。」

戴頓咬牙切齒:「可惡,竟然給他逃了……」

怪物怪物,開口閉口都叫托馬斯作怪物,薩莉他們有些反感,這時圖魯魯湊近她,小聲地開口:「薩莉姐姐,現在連托馬斯都輸了,我們要怎辦?」

「我們是格雷瓦多的部下,現在當然是聽他的,他要我們幹什麼就幹什麼……」

她也壓小聲音,幾分沮喪溢於臉龐。

挪動下顎,賈爾斯的語氣有些鬼崇:「話說回來,月光石還在你的身上嗎?我們最好扔掉它,不然給格雷瓦多搜到月光石,我們就說什麼都沒用了。」

「放心,它不在了,我趁剛才戰鬥的時候把它扔掉的。」

薩莉悄然點一下頭。

格雷瓦多沒有聽見他們的話,默默回到保護圈,朝重傷的艾莉絲步過來。她俯臥在染血的白布上,衣衫盡是鮮紅,閉上眼,額頭佈滿豆大的汗珠,動也不動一下,看來已經失去意識。軍醫和兩個聖騎士在為她急救,緊張的拉爾夫則伴在身旁。

「這女人的情況怎樣了?救得活嗎?」

格雷瓦多收起聖劍,語調冰冷,彷彿眼前的少女不是生命,只是一門大炮、一台投石車或一面城牆般的東西。

軍醫緊張得滿頭大汗,雙手沾血,此刻抬望格雷瓦多,幾分難堪爬上臉龐:「這個……她的傷口很深,我到現在還不能替她止血,恐怕她活不過這個夜晚。」

「……」

拉爾夫跪在她的身邊,眼泛淚光:「為什麼……為什麼艾莉絲要幹這種傻事呀?」

「親愛的,我們現在要調查這個島嗎?」

伴著冷漠的話音,卡捷貝倫慢條斯理地走過來。

「嗯,那個米洛克說過,卡卡麗洛就躲在這個島的山洞裏。」他淡漠地說,斜瞥垂死的艾莉絲一眼:「既然她救不活了,軍醫你照顧其他傷兵吧。我們先整頓部隊,待天亮就展開調查,還有一天找不到卡卡麗洛,我們就一天不回去蘭克村!」

拉爾夫驚訝地站起:「什麼?皇兄你要放棄艾莉絲?」

「不是放棄,而是她根本救不活了,你沒聽見軍醫說什麼嗎?」

「就算救不活也要救呀!她是人命來的,是人命!」

「你錯了,她不是『人』,是『魔族』,而且是逆臣埃諾森的部下。」

「……」拉爾夫頃刻啞口無聲。

看見如此的他,格雷瓦多掠過一絲憐憫,但立刻藏起,用嘹亮的聲音喝喊:「將士們聽著,現在我們整頓部隊,大家可以坐下休息,但不能脫掉鎧甲,兵器不能離開身體一米,還有要抽調一班聖騎士輪番警戒,以防這個島上有其他的敵人。直到太陽出來了,我們才再次出動,徹底調查這個科西島!」

「啊啊……」

聖騎士和戰斧傭兵團的戰士放鬆了,紛紛坐下休息。

撇下艾莉絲,軍醫開始檢查倒地的聖騎士。他們大部份都是給托馬斯打倒,快劍割下頭顱,劃破肢體,全都是一招斃命,軍醫只能為他們蓋上布幕,祈求得到安息。

「想不到我們的傷亡這麼大,倒是薩莉叫她的部下避開托馬斯,使他們沒什麼死傷。」戴頓暗想,偷瞄正在休息的鐵斧傭兵團戰士,強烈的不悅襲上心頭。

驀然,一個警戒的聖騎士大喊:「呀!有火光,湖面上有火光!」

他們略怔,不約而同地朝湖面望去,果然見一枚小小的火點,應該是有什麼人乘小舟到來。傷亡枕藉的聖騎士頓時臉露緊張,鐵斧傭兵團的戰士則冷靜多了。只是區區的一枚火光,恐怕來人不多,而且火光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假如是敵人未免太愚蠢了。

格雷瓦多已經猜到來者是誰,輕聲嘆了口氣:「唉,那些白妖精又來礙事了。」

就這樣,他把部隊移到岸邊。小舟徐然泊岸,尼路村長、羅曼和四五個白妖精的男人走了下來。除了尼路村長,他們都佩帶長劍、短槍或弓箭等武器。

尼路一見格雷瓦多跟鐵斧傭兵團的戰士在一起,馬上額冒青筋,指著他怒罵出來:「格雷瓦多!你不是說要抓偷小舟的魔族嗎?那些魔族就在你的身邊,為什麼不逮住他們呀?你果然是跟他們一夥的!還有剛才的白光是什麼回事?你想燒掉我們的森林嗎?」

聽到他的話,格雷瓦多簡直不屑解釋,卡捷貝倫則踏前一步,皺起不耐煩的眉頭:「尼路村長,你帶村民到這裏,就是想抓偷小舟的賊嗎?」

「當然了,你們敢偷我們的東西,就是對我們白妖精族的不敬!你們這班低等種族就算死一萬次都不夠呀!」羅曼兇神惡煞,霍然拔出腰間的劍了,擺出戰鬥架式:「來,你們全部一起上!我上次是因為大意才輸的,今次我要獨個兒打低你們!」

他以為自己是白妖精族的第一劍士,就可以戰勝這兒的百多人,不知道在人類和瓦姆眼中,他只有三流傭兵的水平而已。不要說聖騎士,就連這兒最弱的拉爾夫,都可以把他打倒。眾人聽到羅曼的傻話,除了苦笑和嘆息,就沒有其他反應了。

終於,格雷瓦多受不了他們的胡鬧,斜眼一瞟,用近乎命令的口吻:「你們通通回蘭克村,待我們把事情辦妥,自然會回去跟你們解釋的。你們現在就給我回去。」

「你……你這個低等種族竟然敢命令我!」

尼路生氣得跳起。

「看他的反應,似乎他也不知道卡卡麗洛躲在這個島……」格雷瓦多心裏想。

「哇!不要抓我!」

突然間,爆起奇怪的呼叫,一個獨眼族戰士從草叢中走出來了,右手抓住赫茲姆的衣領,把他押到眾人的臉前:「啊啊,我剛才見這個僵屍在草叢中偷看我們,但不是我們鐵斧傭兵團的,生前還是白妖精呢!我們要怎樣處置這傢伙?」

赤天斷界壁早就解除了,赫茲姆是擔心鳥人,才悄悄走過來的,想不到一接近就給那獨眼族戰士逮住。

尼路馬上認出他,詫然大喊:「呀,你不是赫茲姆嗎?為什麼會在這裏?還……還變成了僵屍!你身為尊貴的白妖精,死後竟然變成了魔族!」

「什麼?這個僵屍叫赫茲姆?」

格雷瓦多他們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想起作出卡卡麗洛雕像的赫茲姆。

沉吟,當他觸碰到尼路驚詫和責難的目光,不禁別開臉,彷彿那眼神勾起他一些不快的回憶,接著無奈地開口:「我已經死了,我跟你們白妖精再沒有任何關係了,我只想在這兒平平靜靜地過日子……」

「你!」

尼路、羅曼和其他白妖精頓起怒容。

卡捷貝倫半開嘴巴,愕然,一臉難以置信,似乎不懂得面對這個既是尊貴的白妖精,又是邪惡的魔族的男子。

「赫茲姆……你就是作出卡卡麗洛雕像的赫茲姆吧,你一直躲在這裏,那應該知道卡卡麗洛在什麼地方的。」薩莉猛然醒悟什麼,顧不得身份而插嘴:「剛才有一班鳥人跟我們戰鬥,他們說卡卡麗洛就躲在這個島的山洞裏。」

赫茲姆轉頭報向她,驟現擔心:「米洛克他們怎樣了?你們把他們怎樣?」

「……」她沉默,木無表情。

「死了,是我殺光他們的。」格雷瓦多說話了,眸中找不到一絲痛苦和悔疚:「他們是敵人,所以我把他們殺光……其實他們只要乖乖投降,告訴我卡卡麗洛在哪裏,說不定我會饒他們一命的。」

「死了……」

赫茲姆雙腳一軟,悲傷地跪了下來。

這時,格雷瓦多作個眼色,幾個聖騎士立刻一擁而上,把他按倒在地。

「呀!幹什麼?」

右手撐腰,格雷瓦多朝他低頭俯視,雙目銳利如劍,語氣帶著恐嚇的意味:「我不知道你跟那班鳥人是什麼關係,但你知道卡卡麗洛在哪裏吧。我要你現在帶我們見她,假如你拒絕,我就把你當作鳥人的同黨處死。」

他嚇得呆然。

[作者話︰呼~~~下一篇就是《妖精森林篇》的最後一回了,也是這作品的第一部的最後一篇,敬請大家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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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10-10-10, 06:46 PM   #74
m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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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一千年

赫茲姆拿著火把,帶眾人走在山洞之中。那山洞位於科西島的密林裏,狹窄的洞口給林木覆蓋,但當進入洞裏,會發現一條寬闊的通道,可讓兩人並肩而行。

火光徐徐搖晃,照耀四周粗糙的石壁,那通道猶如沒有盡頭,走在最前面的赫茲姆一臉平靜,後面的人卻泛起警戒的神色。格雷瓦多、卡捷貝倫、拉爾夫、戴頓、數十個聖騎士和尼路等白妖精是緊隨赫茲姆後面的,接著是鐵斧傭兵團,餘下的聖騎士跟在最後,至於重傷的艾莉絲則躺在擔架上,由殿後的聖騎士抬動而走。

「還要走多遠?」

格雷瓦多直瞪赫茲姆的背,語帶半分猜疑。

他一邊走,一邊轉頭望向格雷瓦多:「快到了,我們走多五分鐘左右,就會到一個石室,卡卡麗洛小姐就在那兒。」

沉默,格雷瓦多抿起嘴巴,姑且跟隨他走下去。

沒多久,通路果然到盡頭了,一個廣闊的石室映入大家的眼中。它是天然形成的,不論是石壁、地面和頭頂的岩石都佈滿閃閃發光的礦石,石室的一角有一道裂坑,洞內的泉水沿裂坑流淌而過,滲入岩石的裂縫,再匯合外面的河流一同流進妖精之湖裏。而那裂坑的旁邊有一個小石台,卡卡麗洛就坐在石台之上。

雖然過了一千年,她仍保留死前的容貌,她的身體是半透明的,樣子像二十五、六歲的人類女性,有高挑的身材,橫生的長耳,身穿一襲寬身的純白長袖長裙,一頭金色的長髮垂到肩後,髮端微微捲曲,五官端莊柔和,伴著傷感的藍色星眸凝視流水,彷彿在沉思什麼。她帶著一份恬靜的,高潔的,超凡脫俗的美態。

看見那沉澱一千年的她,格雷瓦多他們愕住了,卡卡麗洛猶如超越了他們的認知,是無法直視,無法面對,任何人只要跟她的眸光相交,都不禁感到自慚形愧。

尼路村長不是第一次見她的,他在卡卡麗洛生前就認識她了,但她死後,兩人已經有八百年沒有見面。此刻的他重遇這個誕下「崎胎」的女人,銀白的眉宇間依然流露不屑。

雖然羅曼和白妖精村民是第一次見卡卡麗洛,臉上沒有格雷瓦多他們的敬畏,而是茫然、恍惚。在他們眼中,卡卡麗洛是一個在很久以前犯下彌天大罪,又跟他們沒什麼關係的罪人而已。

赫茲姆發出禮貌的聲音:「卡卡麗洛小姐,有新客人來了,他們跟剛才的鳥人一樣,都是來找你的。」

她早就注意到眾人,緩緩轉頭,朝他們報以無聲的,端莊的笑意。

「哼,想不到我們會這樣見面。」尼路斜眼瞟她,射出一道不符合年紀的銳利光芒:「記得我們上次見面時,你這個幽靈還在妖精森林四處遊盪,當時我們都把你當作瘟神的……雖然過了很久,你的罪孽還是不會消失啊。」

這時,卡卡麗洛徐然站起。

眾人略怔,尼路不自覺退後一步,生怕她會對自己幹出什麼。

她輕移蓮步,悠悠走近眾人,跟尼路擦身而過,甚至沒有瞄他一眼。

最後,她來到薩莉的身前,蒼藍的星眸泛起淚光,那笑容感觸欲哭:「你的膚色,你的耳朵,難道你是約舒亞的子孫嗎?太好了……在這一千年裏,我是第一次看見約舒亞的子孫,我親愛的孩子……」

她伸出半透明的手,輕輕撫摸薩莉的臉頰。

「卡卡麗洛……小姐?」

薩莉不敢走避,眼光充滿迷惘。

低下頭,赫茲姆抹抹眸眶的淚光:「約舒亞是卡卡麗洛小姐的孩子,他在一千年前給族人丟棄在森林外面,後來成了你們黑妖精的祖先。在這一千年裏,卡卡麗洛小姐是第一次看見黑妖精的,她是第一次看見自己孩子的後裔……」

聽到這話,大家明白她為什麼流淚了,想不到一千年後的今天,她會跟孩子的子孫見面,這份難言的感觸是任何人也為之動容吧。

薩莉的眸眶濕了,沒有作聲,含情脈脈地看著她,溫柔觸摸她的手。雖然沒有實感,雖然感不到體溫,但薩莉明白這份超越歷史的親情是實在的,內心懷著火燙的情感。

賈爾斯、圖魯魯和鐵斧傭兵團的戰士都感動了,格雷瓦多的部下雖然討厭魔族,此刻也流露平和的臉色,拉爾夫甚至揉了揉發熱的眸子。這份柔情,這份感觸,已經超越了種族的隔閡。

「夠了!不要胡鬧呀!」

驀地,尼路用沙啞的聲音喝出。

眾人一驚,咒罵把一切摧毀了,溫柔的,感動的和美麗的事物通通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怒火!尼路豎起銀眉,咬牙切齒地咆哮:「我以為過了八百年,你這個女人會想通一點的,想不到還是老樣子!你還要丟臉到什麼時候呀?」

羅曼和白妖精村民一下子「醒覺」過來,立即起哄,羅曼指著她亂吠一通:「你這個婊子,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幹什麼嗎?假如你不是幽靈,我一定把你的腦袋斬下來呀!」

寂靜,卡卡麗洛只是漠然看著他們,沒有開口,像不想跟他們有半句交流。

赫茲姆很難堪,蹣蹣跚跚地走近她:「這個……卡卡麗洛小姐,其實這班人的目的跟鳥人是相同的,都是想問你關於九頭龍和召喚獸的事,還有他們是鳥人的敵人,那班鳥人都……都被他們殺光了。至於尼路,應該有幫助過他們什麼的。」

「是嗎?」

她臉露一份悲傷。

薩莉凝視她,半點內疚浮上心頭。

這時,卡卡麗洛開步了,稍為遠離了大家,端莊地坐在石台上,用淡然的眼眸一掃,立刻發現格雷瓦多與別不同:「這位年輕的將軍,請問你就是他們的首領?」

「是的,卡卡麗洛小姐,我是聖默克爾帝國的大皇子,格雷瓦多‧伯‧默克爾,我是奉聖默克爾王之命,來妖精森林調查召喚獸的事的。」他謙卑地行了個禮,接著介紹身邊的卡捷貝倫:「而這位白妖精叫卡捷貝倫,是我的妻子,也是聖默克爾帝國的皇妃。她在七年前離開了妖精森林,一直都跟我在外面的世界生活。」

「你好,卡卡麗洛小姐。」

雖然身穿戰袍,卡捷貝倫依然略掀裙擺,跟她行了個禮。

卡卡麗洛感興趣地看看她,目光回到格雷瓦多的臉上:「你們想問什麼?」

略有沉吟,格雷瓦多的語氣不卑不亢:「既然卡卡麗洛小姐見過那班鳥人了,那應該知道九頭龍的事吧。不久前,有人接觸九頭龍,使牠放出強大的咒力,後來那咒力消失,然後妖精森林就出現強大的咒力了。請問卡卡麗洛小姐,那強大的咒力是誰發出來的?」

「是我。」

她直截了當地道。

格雷瓦多的眼眉跳動一下,這位高貴的女性,果然擁有僅次於九頭龍的咒力!

「九頭龍……不,應該是封印著他的肋骨,牠之前用空間跳躍,來到這個妖精森林了。牠一進森林,我們就立刻感覺到對方的咒力,牠似乎對我很感興趣,於是來到這個石室見我,我還跟牠談了很多東西。後來牠離開森林了,不知去了哪兒。」

格雷瓦多一臉嚴肅:「請問你們談了什麼?」

「對不起,我不能說,我也沒有跟剛才的鳥人說出來。至於妖精森林的強大咒力,是我跟牠的咒力共鳴而不小心發出的。我平時都會把那些咒力隱藏,一般人根本感覺不到……」

「為什麼不能說呢?」

沒有回答他,卡卡麗洛展現無奈的,憂傷的臉孔。

看見這個動作,格雷瓦多明白了,他知道卡卡麗洛不會為任何人所迫,唯有皺起失望的眉頭:「既然卡卡麗洛小姐不想說,那我們沒理由強迫你的,但你擁有如此強大的咒力,有沒有想過離開森林,幫我們……」

「我不會跟任何人聯手。」

未待格雷瓦多說畢,她就開口。

「……」他合起嘴,臉上隱若露出不快。

「雖然我的咒力僅次於九頭龍,卻不能像牠般化為破壞的力量,只能用作治療和解咒,還有我的靈魂是植根於這片土地的,不能離開森林,我更不想跟任何人聯手。」

「原來如此,你不能離開妖精森林……」

終於,格雷瓦多明白米洛克的話了,米洛克說爭奪卡卡麗洛是沒意義的,妖精森林的秘密也沒什麼大不了,此刻的他完全認同!真諷刺,他們一行人就是為了幹這件沒意義的事,來這兒白灑鮮血和汗水。

這時,一直沉默的拉爾夫說話了:「既然如此,請卡卡麗洛小姐答應我一個要求。」

眾人略怔,朝他報過去。

拉爾夫把垂危的艾莉絲橫抱在手上,臉容相當誠懇,緩緩朝她步出:「卡卡麗洛小姐,請你救一救艾莉絲吧,她快要死了,你剛才說你懂得治療的。」

「笨蛋!你幹什麼呀?」

戴頓連忙攔住他,悍厲罵出。

窒了一下,他似乎有些退縮,連忙壓下心頭的恐懼:「戴頓先生,艾莉絲太可憐了,我只想讓她活下去,求你不要阻止我……」

「你身為聖默克爾帝國的二皇子,竟然說要救魔族?你是不是瘋了?還有你救她是沒用的,她有血印呀!一定有的!就算你救回她,埃諾森不知何時也會把她殺死!」

「這……」面對生氣的戴頓,拉爾夫不敢反駁了,但他不想放棄,他要爭取到底!這時他雙腳一屈,抱著艾莉絲單膝跪下來:「假如戴頓先生不讓我救艾莉絲,我就不起來!」

眾人大吃一驚,戴頓猶如給猛雷轟了一下,當場愕住。是皇子的下跪,他有資格接受這等下跪嗎?戴頓不知如何是好,連忙單膝跪倒在地,不敢抬起動搖的臉龐。

兩人相對而跪。

過了差不多十秒。

格雷瓦多斯斯然步過來:「你們都起來,不要幹這些蠢事了。」

「大皇子殿下,請你勸一下二皇子。」

戴頓仍不敢把頭抬高,甚至平日直呼「拉爾夫」的他,此刻也改口叫「二皇子」。

「拉爾夫,你對卡卡麗洛小姐的要求太無理了,你快些起來。除了我們的父皇,沒有人有資格接受你的下跪的。」

他抬望格雷瓦多:「那麼皇兄,你剛才不是也叫軍醫救艾莉絲嗎?」

「她救不活了。」

「不,如果卡卡麗洛小姐肯救她,她一定救得活的。」

「她是埃諾森的部下,是我們的敵人。」

「雖然埃諾森有反心,他還是父皇的臣子,而艾莉絲是他的部下,也就是聖默克爾帝國的子民。皇兄,難道你是這樣對待子民嗎?子民有罪,我們應該救活他們,讓他們接受公平的審訊。」

「……」格雷瓦多冷眼看他。

「……」拉爾夫略有懼意,沒有挪開盯住格雷瓦多的視線。

看見他的決心,賈爾斯不禁回想起當晚牢房的情景,那時拉爾夫說這個世界不需要勇者了,而是需要宏揚仁愛之心的皇者。現在的他,就是朝皇者走出第一步,他要走一條跟格雷瓦多不同的道路……

「戴頓,你這個老師幹得不錯呢,拉爾夫比以前聰明多了,連我這個皇兄都有些傷腦筋。」格雷瓦多淺鎖眉梢,苦澀一笑,輕輕抓住拉爾夫的臂彎,把他扶起來:「假如卡卡麗洛小姐願意救她,我當然不介意讓她接受公平的審訊的。」

「真的嗎?」

拉爾夫高興地站起。

格雷瓦多沒有作聲,兩個聖騎士也上前扶起戴頓,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似乎還接受不了剛才的光景。

微笑的卡卡麗洛走了過來:「讓我治好她吧,只要是肉體的傷勢,我都可以治好的,但你們說的血印是什麼回事?」

「血印是埃諾森施在艾莉絲和鳥人身上的咒術,埃諾森就是用血印控制鳥人的,他們根本是無辜啊!」

卡卡麗洛點點頭,伸出玉手,在觸摸艾莉絲的瞬間,皺眉了,因為她感覺到血印可怕的咒力!這時她閉上眼睛,集中精神,艾莉絲全身頓起白光,傷勢眨眼間痊癒了。

「她沒事了,一會兒就會醒來,還有我把她的血印解除了。」

拉爾夫驚訝得張大嘴巴:「什麼?卡卡麗洛小姐可以解除血印?」

半瞇眼睛,她溫柔一笑:「嗯,我剛才說過,我除了治療,也懂得一點解咒的。」

「喂喂,怎搞的?你們找到卡卡麗洛,就是幹這種無聊的事嗎?」此時,羅曼說話了,一臉桀傲地掃視大家,朝卡卡麗洛走上前:「本來你這個死了一千年的女人,我對你是沒什麼感覺的,可是看見你剛才的樣子,本大爺我真是氣炸了啊!」

剎那間,卡卡麗洛回復漠然的神情。

赫茲姆擋在她的身邊:「幹什麼?你怎可以這樣跟卡卡麗洛小姐說話?」

「啊啊,她是幽靈,本大爺我除了罵她就不能對她幹什麼了,可是你不同……」羅曼走到他的前面,忽然拔劍,猛厲朝赫茲姆斬過去了:「你這個僵屍給我去死!」

「嗚哇!」

他慘叫一聲,腐朽的身體沒有噴出鮮血,按著傷口倒了下來。

尼路跟白妖精村民交換一眼,他咧嘴一笑:「嘿嘿,做得好。」

「赫茲姆!赫茲姆!」

卡卡麗洛嚇得花容失色,連忙把手按在他的胸口,他的傷口迅速癒合,但赫茲姆沒有站起來,原來蒼白的臉更形蒼白,已經奄奄一息。

羅曼仰天大笑出來:「哈哈哈,你這個白妖精竟然變成魔族,我一劍了結你已經很仁慈啦!趁你還有最後一口氣,快些懺悔自己的罪孽吧!」

「為什麼?為什麼治不好赫茲姆的傷勢?」

不停放出咒力,赫茲姆始終沒有治好,卡卡麗洛著急得哭了。

「剛才羅曼斬到他的意志之核,卡卡麗洛小姐雖然可以治好肉體的傷,但不能修補意志之核……」此際,賈爾斯垂低頭,發出悲傷的言語:「赫茲姆救不成了。」

「卡卡麗洛小姐……」大限將至,赫茲姆抬起顫抖的手,想把她放在胸前的手握住,可惜兩隻手穿越而過:「我快要死了,可是……可是卡卡麗洛小姐不用為我傷心的,我變成僵屍,當上卡卡麗洛小姐的僕人,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她激動得痛哭:「不要!赫茲姆你不能死的,這個妖精森林只有你了解我!不要呀呀呀——」

「請不要哭……」他半瞇蒼老的眸子,是慘笑,是死前的最後笑容:「卡卡麗洛小姐不要哭,你已經為我們白妖精……哭得……太多了……」

赫茲姆閉上了眼。

卡卡麗洛整個人凍結了,像木偶般沒有表情,臉頰仍殘留晶瑩的淚珠。

懷著勝利的笑臉,羅曼收劍入鞘,意氣風發地回到尼路身邊,一個白妖精村民還跟他愉快地擊掌。

石室,一下子變得靜悄悄。

泉水細流不息。

「你們……想知道我跟九頭龍談過什麼,我可以說出來,我什麼都可以說出來。」

說話了,卡卡麗洛的神情有點恍惚。

眾人錯愕,心中泛起不祥預感,沒有作響。

卡卡麗洛抬起頭,直瞪尼路,直瞪羅曼,直瞪其他白妖精的村民,那泛淚的藍色眼睛充滿憎仇!她發出悲憤的話音:「九頭龍來找我時,我把我的過去告訴牠,還請求牠幫我消滅白妖精族!消滅妖精森林!可惜九頭龍的力量給封印住了,牠沒辦法幫我,那我唯有用自己的力量消滅白妖精吧,是的,就是用我的淚水!」

「你……你說什麼?」

聽到要消滅白妖精,尼路他們嚇了一驚。

一抹淚水滑過她的臉頰,她帶點神經質笑了:「世界上最醜惡的生物就是你們白妖精,你們自恃尊貴的血統,蔑視其他的生物和種族,甚至把我孩子奪走!我沒有九頭龍的破壞力量,所以我在這一千年裏只能哭泣,讓淚水化為霧氣,包圍這個妖精森林,而你們白妖精活在我的霧氣之下,就能得到長久的壽命……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嗎?」

不單只白妖精,在場的人都詫異至極,尼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你說是你的淚水,讓我們得到長生不死?」

「對!」她大力地點頭,之前的溫柔消失了,憎恨的目光咄咄進迫:「我要你們墮落,沉溺在長生不死的毒藥之中,我要你們白妖精變成一潭失去活力的死水!」

「讓眼淚變成報仇之箭,陳腐的螺旋要吞噬尊嚴。」

驀然間,薩莉想起卡卡麗洛雕像的詩句,詩中確實提到報仇,要改變白妖精的未來。白妖精確實很可惡,但這樣的復仇未免太可怕了,她的心坎漫起一分涼意。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尼路他們爆出笑聲,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尼路甚至笑得連淚水都擠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原來這就是你的報仇嗎?太好啦,真是太好啦,謝謝你給我們長生不死!全靠你,我們才可以活得像神一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卡卡麗洛怒瞪他:「你不相信我的話嗎?」

回應的是羅曼,他的話語夾雜笑聲:「相信……我們當然相信你,你擁有僅次於九頭龍的咒力嘛,當然作得出讓人長生不老的霧氣,但我們……我們完全不覺得是報仇啊,我們……哈哈!反而要感謝你呢!那請你繼續哭吧,哭一千年,哭一萬年,我們白妖精族要永遠享用長生不死!哈哈哈哈哈——」

其他村民也捧腹大笑:「哈哈哈哈……」

怒目而視,卡卡麗洛不說話了。

愚蠢,白妖精們還不明白她的復仇有多麼可怕。自從妖精森林冒起霧氣,現在白妖精族的一切已經遠遠給落後人類和瓦姆了,他們整個民族都變成庸懶的寄生蟲,甚至忘記了自強的意義。

在場的人類和瓦姆,心裏都為這個墮落的種族悲哀。

「羅曼,我們再較量一次。」

這時,卡捷貝倫拿著劍,緩然從人群中步出來,傷感的目光報向羅曼。

「啊,我剛剛教訓完赫茲姆,現在就輪到你嗎?」他意氣風發地笑了,昂起劍尖,擺起了帥氣的架式:「這次我不會輸的,我一瞬間就可以打敗你這個……嗚哇!」

未待說畢,卡捷貝倫疾然縱身,快劍斬傷他的肩膀!

「貝倫,不要亂來!」

格雷瓦多訝叫。

尼路和白妖精村民嚇傻了,簡直不相信眼前的事。他們立刻扶起羅曼,雖然不是致命傷,那一劍卻把他痛昏了。看來白妖精族的第一劍士,不單只劍術平庸,精神力更加脆弱得使人吃驚。

直豎白眉,尼路指著卡捷貝倫怒罵:「大膽!你竟然敢斬傷我們白妖精?你只是一個叛徒呀,是叛……」

卡捷貝倫轉頭,冷銳的眸光朝他瞪過去。

「……」他嚇得啞口,額頭滲出點點汗珠。

「卡卡麗洛的復仇很過份,但我理解她的悲傷,倒是你們……你們為什麼不反省一下?」她掃視白妖精,眼眸的銳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幾分傷感:「七年前,我就是受不了妖精森林的生活才跑到外面的,我們白妖精墮落了,變得不思進取,我們不能這樣下去啊!尼路村長你聽到卡卡麗洛的話後,難道不會為白妖精的未來擔心嗎?」

「我我我……」他結結巴巴,一邊說話一邊後退,生怕卡捷貝倫的劍隨時會斬過來:「你這個叛徒沒資格教訓我們,我們……我們是白妖精……是是是……是擁有長生不老的尊貴種族,我們我們……我們根本沒有問題!」

「你!」

怒咬牙齒,卡捷貝倫執劍走向他了,眼眸泛起淚光。

「停手!」格雷瓦多跑上前,從後把她抱住:「貝倫,冷靜下來!」

「可是我……」

格雷瓦多把她擁入懷中,輕輕撫摸她的頭髮,流露無限的溫柔:「我明白的,我們都明白,除了尼路和那些白妖精,這兒的人都知道你熱愛白妖精族的……貝倫,我們都知道你很痛苦。」

一剎間,她陷入呆然,在格雷瓦多的懷裏,嚎啕痛哭。

卡卡麗洛看著她,只有落寞的臉容。

第二天,格雷瓦多的部隊要離開森林了,他們執拾好營地,即將返回塔拉爾德。

經過一晚的休息,卡捷貝倫的心情平伏下來,此刻騎在白馬上,掃視四周,沒有半個白妖精為他們送別,更找不到爸爸媽媽的身影。

此次一別,或許卡捷貝倫再沒有機會見爸爸媽媽了,但他們沒有跟她道別,是的,沒有,因為在他們白妖精眼中,親情遠遠及不上白妖精族的「尊嚴」。

她泛起一絲傷感。

這時候,她的爸爸媽媽躲在房子裏,關上窗,靜靜地哭泣,生怕其他村民聽見。

「貝倫,你怎麼了?」

格雷瓦多走近她,輕聲問道。

她立刻藏起悲傷,回復自若的眸瞳:「沒什麼,我們可以起程了。昨晚我斬傷了那個廢物,這兒的白妖精肯定把我們當作敵人的,我們越早離開這裏越好。」

「嗯。」

格雷瓦多點點頭。

就這樣,部隊出發了,走在最前的仍是格雷瓦多、卡捷貝倫、拉爾夫、戴頓和數十個聖騎士,接著的是鐵斧傭兵團和艾莉絲,餘下的聖騎士負責殿後。

卡卡麗洛沒有停下哭泣,今天森林的霧氣特別濃。卡捷貝倫驅散霧氣,帶領一行人步出森林。

沒多久,他們走在青蒽的原野。

在鐵斧傭兵團的隊列中,圖魯魯詫叫:「哇,二皇子殿下又來嘞!」

拉爾夫騎著馬,笑嘻嘻地跑到他們之中:「對呀,我又來了,我是來看看艾莉絲的,你們有沒有讓她騎馬?」

「嗯,你把她交託給我們,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薩莉騎馬來到他的身邊,笑了,夾雜幾分疲倦和失落:「我們回到塔拉爾德後,你會怎樣保護艾莉絲小姐?」

他展現開朗的笑容:「還想不到,但我會努力的。」

「是嗎?那你要加油。」

薩莉挪開臉,眉間的疲倦和失落更形明顯。此次的旅程結束了,她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沒幹過似的,就連夜闖科西島,都給格雷瓦多發現,甚至反過來幫他找到卡卡麗洛。是次,當她一接近格雷瓦多,就變成他的棋子,徹底失去過去的獨立能力,甚至連拉爾夫都不如。

「格雷瓦多……這個男人將來會是我的對手。」薩莉在心間提醒自己。

這時,賈爾斯湊近,滿臉落寞的艾莉絲也來到身邊,不發一言。她身體的傷雖然痊癒,同伴的死對她來說仍是絕大的打擊,心靈的傷口是難以癒合。

她垂低臉,不敢直視拉爾夫,話音很小很小:「殿下,請問你……為什麼要救我?」

「因為你不該死,就是這樣而已。」

拉爾夫淺淺一笑,臉目慈靄。

賈爾斯發出平淡的聲音:「殿下,你昨晚很勇敢,竟然敢在眾人臉前挑戰大皇子殿下。我想你救艾莉絲,是為了兌現那天晚上的諾言吧。」

「那天晚上?你們之前見過臉嗎?為什麼我不知道?」

薩莉一怔,幾分詫異掛在臉龐。

「啊啊,那天我們隨便聊一下罷了,薩莉小姐有空也可以找我聊天的!」拉爾夫笑呵呵道,眼睛閃耀晴空的陽光,接著收起笑意,朝賈爾斯報以認真的臉容:「昨晚只是一個開始,我會走下去的,直到我把那天晚上的諾言變成事實。」

「嗯!」

大力點頭,賈爾斯帶出無限的鼓勵。

薩莉、圖魯魯和戰士們呆然,他們當然聽不懂兩人的話,但更使他們困惑的,是兩人的關係不知何時變得這樣好——賈爾斯和拉爾夫,兩人彷彿成為一對好朋友了。

[作者話:本來我是想在今篇完結《妖精森林篇》,並結束這部作品的第一部的,但因為字數太多了,我唯有把今篇原本的內容斬為兩篇吧!一下篇,就是這作品的第一部最終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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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10-17-10, 06:51 PM   #75
m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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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日期: Feb 2008
文章: 765
魔族聯盟

六十七‧武衛長的任命狀

費倫多,一條繁華的市街。

托馬斯身穿便服,走進一所三層高的酒館。那酒館的規模是費倫多最大的,內裏除了供應酒食,還有妓女陪宿,不少城中的達官貴人都是這兒的常客。

穿越走廊,他逕自來到餐飲廳,主管立刻認出他,推起笑臉走過來:「啊,原來是托馬斯大人,今天又來這兒歇嗎?我立刻為大人準備最好的酒菜和女孩子……」

「不,我今天不是來玩的。」托馬斯連忙制止他,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幣,交到主管的手裏:「我之前來這裏都是寄帳的,現在把欠你們的錢還給你們,那我們之間就沒有關係了。再見。」

「……」主管頓時呆住。

他二話不說,轉身,離開餐飲廳。

托馬斯一直走出酒館,回到繁華的大街,一個年約五十歲的胖子從內裏追了出來,一邊跑,一邊慌張地大叫:「等等!托馬斯大人等一等,大人等一等呀!」

聽到喊聲,他停下步履:「原來是老闆,什麼事?我給你們的錢不夠嗎?」

老闆追得氣喘如牛,仍舊擠出阿諛的笑容:「夠了夠了,大人給我們的錢夠還清欠款十次啦,只是……是不是我們的服務有不好?托馬斯大人是公爵身邊的大紅人,如果之前有什麼得罪,請大人多多包涵,我們隨時都歡迎大人來玩的……」

「我以後都不會來了。」

他平淡地說。

老闆嚇得兩頰發青,心想一定是幹了什麼惹怒托馬斯。

「不要誤會,我不是說你們的服務不好,只是我以後都不喝酒和玩女人而已。」他一臉認真,眼眸閃現堅定的光芒:「我死去的妹妹要我當一個男子漢,我也決定走這條路了。作為男子漢,一定要為堅信的目標奮鬥到底,所以我不想過以前糜爛的生活了,有空還要多看書,用我餘下的人生為公爵大人創造新的世界。」

「呀?」

老闆錯愕,完全不懂得回應。

「你這個魔族的小偷,不要跑!」

忽然,一個那迦族的小孩子抓著一條麵包跑過,那小孩只有八、九歲,衣衫襤褸,佈滿蛇鱗的手臂有幾道血痕,而幾個身材建碩的人類男子則追在後面,手執棒棍。跑呀跑,但小孩始終跑不過大人的,幾個人類很快追到他,一棍打在他的背上!小孩驟起哀號,頹然倒了下來。

「死魔族,竟然敢偷我們的麵包?你一定是不想活了,看我們打死你!」

那幾個人類兇惡咆哮,無情的棒棍打在小孩子的身上,他只能捲縮在地,忍住不發出痛叫聲。棒棍上、麵包上、甚至孩子的額頭和衣服上,都沾滿鮮紅的液體。

那些人類沒有停手,越打越兇,似乎真的想打死他。

人類的途人圍觀起來,在旁吶喊叫好:「好,打得好!快打死那個魔族!」

一些瓦姆的途人看見同胞被打,嚇得急急跑開。

托馬斯和老闆也看見了,不單只沒有制止,甚至朝孩子報以怨毒的眼眸。

這時,托馬斯不經意抬頭,見天空有一隻蒼鷹飛過。那蒼鷹張開寬闊的翅膀,雄糾糾的健翅劃破長空,深棕的羽毛帶著淡淡的光澤,反映烈日的光芒。那雙翅膀是充滿力量的,是自由的,其高貴的尊嚴永垂不朽。

霎時間,托馬斯的腦海泛起一些零碎的畫面,好像有一班鳥人,又像不是,它們如閃電般一掠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欲裂的頭痛!他一下子站不穩,後退兩步,幸好老闆及時扶住他。

「托馬斯大人,你怎麼了?」

他搖搖腦袋,頭痛不知怎地消失:「沒什麼,可能最近睡得不好,腦袋偶爾會不靈光的。」

說畢,他無奈一笑。

路邊的那迦小孩已經頭破血流,失去意識,男人們的棒棍仍瘋狂地揮打,途人在熱烈歡呼,同時幾個人類的憲兵斯斯然步來了:「喂,小偷在哪?我們來抓他的!」

沒有說話,托馬斯望向憲兵,指著那圍觀的人群,還有孩子稀巴爛的身體。

「為了幫公爵大人創造新世界,我們一定要把魔族徹底消滅的。」他在心間提醒自己。

# # # # # #

在塔拉爾德的皇宮,一個侍從推開門,恭請格雷瓦多進入房間之中,卡捷貝倫則在門外等待。那房間相當寬敞,米白色的牆壁,地板舖了紅地毯,牆角放了些精緻的藝術品,一張奢華的大床位處房間的一角。床邊佇立著醫生和幾個侍從。

格雷瓦多滿臉嚴肅,步近,朝躺在床上的人行禮:「父皇,我從妖精森林回來了。」

是的,躺在床上的男人就是聖默克爾王。他今年五十多歲,身穿睡衣,蓋錦藍色的被子,容顏瘦削得像骷髏,雙目呆滯無光,嘴角甚至淌出一點點唾液,一看就知身體糟透了。他的病是從五年前開始的,群醫束手無策,只能用藥物苟延性命,國家的政務則是交給格雷瓦多和眾大臣打理。

「什麼……時候……回來……的?」

聖默克爾王轉頭,露出口裏殘缺不齊的牙齒,話音虛弱至極。

「三天前。」格雷瓦多低下頭,放輕了聲音:「本來我一回來就想跟父皇報告的,但醫生說父皇這幾天的精神很差,於是我不敢打擾,直到今天才報告父皇。」

「那……九頭龍……怎麼了?」

聽到這話,他的眉頭跳動一下,臉帶半分愧色:「唔……九頭龍到過妖精森林,但後來逃了,沒有人知道牠去了哪兒,至於放出強大咒力的則是一個幽靈,我們沒辦法招攬她……其實這趟妖精森林發生了很多事,不是用三言兩語就能解釋的。」

聖默克爾王的呼吸急喘了一點:「這麼重要的事……竟然……過了……三天才告訴我……」

「不,是父皇的精神不好,我才不敢打擾。」

「胡說!」他猛然一喝,頃刻咳出大量血花,一邊吐血一邊咒罵而起:「你以為自己是誰?我……咳咳!我才是聖默克爾王,我……我還是皇帝,不要以為這個皇位……咳,你坐定了!我一天不死,我一天還是聖默克爾王……咳咳咳咳!」

醫生連忙勸阻他:「陛下!請你不要生氣,生氣會使病情惡化呀!」

看著這個半死的男人,格雷瓦多臉掛悲傷,沒有說話。

這時,侍從湊近他,用拘緊的聲音開口:「大皇子殿下,請你先退下吧,我們要讓陛下好好休息……」

點點頭,格雷瓦多回復認真的臉孔,跟聖默克爾王行禮:「皇兒先行告退了,請父皇不要生氣,好好調理身體。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待父皇康復了才能處理的。」

他說罷,侍從送他離開房間,關上了門。

卡捷貝倫在房外等候多時了,此刻倚站牆邊,雙手交疊胸前,傲慢如一朵帶刺的玫瑰:「如何?你把你的父皇惹怒了?他又以為你想拿他的皇位嗎?」

「不要說了……」

垂低頭,格雷瓦多流露罕有的沮喪。

「其實他那個樣子,早就不能處理政務了,把皇位傳給你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他要死抓住皇位不放?」

他終於忍不住抬起頭,眼眸流露一絲斥責:「我叫你不要說的,而且這些話給別人聽到也不好。」

「好的好的,那我們聊別的東西吧。」卡捷貝倫苦澀笑了,身子從牆邊站直過來,撥撥肩後的髮絲,黃金的絲海優雅地飄舞:「聽說那個艾莉絲在今天審訊了,至於那黑妖精,她瞞著我們去科西島,一定有什麼企圖的,你真的就這樣放過她嗎?」

「嗯,她當時在進行巡邏任務,而她說自己是上科西島巡邏的,加上她之前懷疑過敵人躲在湖中的小島……她的供詞自圓其說,我只能處罰了她偷小舟而已。」格雷瓦多嘆了口氣,臉上的沮喪仍沒有消失:「假如我就這樣殺掉她,拉爾夫會恨我一世的,唯有把她放逐到沙利普郡吧。那個薩莉應該今天就收到武衛長的任命狀了。」

挪開眼睛,幾分不悅爬上卡捷貝倫的臉孔。

另一方面,艾莉絲身穿囚服,雙手戴著手銬,由兩個憲兵押往審訊室。當憲兵推開審訊室的門,她見正副審訊長坐在桌後,房間內還有一班不知是什麼的官員。

艾莉絲淺帶緊張。

正副審訊長都是四五十歲的男子,瞟瞟艾莉絲,正審訊長漫不經心地說:「啊啊,犯人來了,那現在開始審訊……」

「等等!我是來旁聽的!」驀地,拉爾夫冒冒失失地跑了進來,朝正審訊長舉起手:「審訊長閣下,我可以旁聽嗎?我不會打擾你們的,只是靜靜坐在一旁而已!」

眾人錯愕,正審訊長一時回不了神,說話結結巴巴:「這……既然二皇子殿下想旁聽,我們……我們沒理由不許的……」

「太好了!」

他高興地坐在一旁的椅子,朝艾莉絲報以鼓勵的眸色。

跟他的眸光相接,艾莉絲的心定下來了,也回報淡淡的笑容。

「好,那現在開始審訊!」

正審訊長敲敲手上的槌子。

與此同時,在傭兵公會的一個偌大的房間,鐵斧傭兵團的戰士整齊站立,他們前面則是一個政府官員,手執任命狀,高聲朗讀而起:「薩莉‧齊格爾及鐵斧傭兵團忠誠報國,為予封賞,現任命薩莉‧齊格爾為武衛長,鐵斧傭兵團改編作鐵斧武衛隊,並往沙利普郡任職,即日起行。唯望薩莉‧齊格爾及鐵斧傭兵團不怠報國之心,繼續為國家效力。聖默克爾帝國的威光永存!」

聽著官員的宣讀,薩莉他們充滿嚴肅,充滿肅穆,臉上找不到半點笑容,因為他們真正想要的並不是什麼武衛長,更不是鐵斧武衛隊。是的,一切只是開始而已,薩莉要從武衛長滲透進沙利普郡的政府,創造推翻人類的契機。

迎接他們的,是未知的暗湧。

鐵斧傭兵團的戰士抿緊唇,一臉認真。

圖魯魯昂起頭,豎起粗粗的眉梢,雙目看著天花板。

雖然不是鐵斧傭兵團的成員,賈爾斯的名字卻在任命狀之中,此刻的他微微張開兩排牙齒,動也不動,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

「是!為了聖默克爾帝國,我等定必竭盡全力,為國家犧性一切都在所不惜!」

薩莉鏗鏘地說,踏前,接受官員的任命狀了。

在她的心目中,國家,就只有埃塞爾馬王朝。

[作者話:呼~~~~終於寫完第一部,整個故事也完成了一半,接著開始就是第二部了。在第二部,薩莉他們會摘下面具,正式舉兵,展開波瀾壯闊的魔族大起義!

另外,我會為這作品寫一篇大綱,用來投稿的,而這作品會暫停更新一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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