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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3-28-04, 01:18 AM   #26
c_fu
Game Master
3陪達人
 
註冊日期: Aug 2002
文章: 2,915
第二十五話 茉莉花(下)

「唔…好香!」
「啊…月紅小姐! 今天這麼早啊…你要的茉莉花都為你準備好了!」
月紅每天早上第一件工作就是到市集買花。
「麻煩你了, 老闆娘!」
「不用客氣。請你等等, 我先入內將花搬出來。」
「謝謝~」
月紅閒來無事, 於是在花店內四處閒逛。

轉眼間, 老闆娘便將十來盆開得正燦爛的茉莉花搬來。
「月紅小姐, 讓你久等了! 你要的花都在這裡。月紅小姐?」
「老闆娘…那些花?」月紅蹲在牆角, 那裡放著幾盆已經凋謝了的茉莉花。
「啊…那些花麼? 它們都不能賣了, 等一會便拿去丟掉。」
「嗯…很可惜呢!」月紅咬著下唇, 惋惜地說。
「對了…老闆娘! 不如你將那些花也賣給我吧。」
「什麼? 可是那些花已經…」
「沒有關係。不然…它們都很可憐呢!」
「月紅小姐還真是愛花之人! 那些花反正我也不要了, 就一併送給你吧!」
「喔…真的嗎? 謝謝你, 老闆娘。」
「不用客氣…不過, 這麼多花, 你一個人搬得來嗎?」
月紅噗哧一笑:「老闆娘, 你不用為我費心, 今天我帶來了一個好幫手呢!」

「月紅姊…真的需要買這麼多花麼?」柏古斯一臉沒精打采, 看來沒有什麼精神。從他睡眼惺忪的雙眼來看, 他不大習慣清晨的空氣。
「別抱怨了, 誰叫你昨天都偷吃了我放在廚房的糕點!」
柏古斯伸一伸舌頭, 不敢再多話。
聖騎士的實力實在不容小覷, 不一會花都搬到車子上。
「再見了, 老闆娘。」
「喔…有空再來啊, 月紅小姐。」

「說起來, 月紅姊, 這些花都是買給團長的麼?」
「嗯…是啊! 團長最愛這些茉莉花。」
柏古斯不禁憶起當日被騎士團的人救回來, 躺在那張充滿著茉莉花香的睡床。後來他才知道, 那所房間是團長的寢室。
現在回想起來, 當時除了茉莉花香, 彷彿更有另一種醉人的味道。
正在神魂顛倒之際, 柏古斯只覺頭上一痛:「哎唷!」
「你在想什麼壞點子?」原來是月紅在他的頭上打了一個爆粟。
柏古斯臉上一紅, 怕被她看穿心中所想:「嗯…我在想, 你才最愛茉莉花呢! 連凋謝了的茉莉花也買下來。」
「嗯…因為它們滿可憐啊。它們一生, 都在為人們奉獻它們的美麗, 如果沒有人欣賞, 不是太可惜了麼?」
「而且…可能是因為小時候我家是賣茉莉花的, 對它們總是有著特別的感情…」她的神色一黯, 好像想起了以前一些苦澀的回憶。

這時, 一陣清風吹過, 茉莉花的花香登時送到面前。
「唔…好香。經你一說, 我也好像有一點喜愛上花…月紅姊, 一會兒可以分一盆給我擺在房間麼?」
「當然可以喔。」月紅微微一笑, 左邊的臉頰上浮起一個小梨渦, 猶如一朵綻放的茉莉花, 柏古斯不禁看傻了眼。
「怎麼一直盯著人家的臉?」月紅嬌嗔道。
「啊…沒什麼。你的頭上黏了一塊花瓣呢!」柏古斯伸手替她摘去花瓣。
月紅感覺到源自柏古斯身上的男子氣息, 她忽然發覺, 柏古斯再也不是幾年前初遇的那個少年, 而是搖身一變成為一個成熟的男子。
她只感到自己的心在怦怦亂跳, 這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謝…謝你。」聲音幾乎細不可聞。
「不用客氣, 只要回去弄幾道拿手小菜給我嚐嚐就好了。」
「你就想得美!」
***********************************

「你…還不可以走!」
美麗絕倫的她一臉冷漠, 猶如一座雪塑冰心的女神像。
「團…你…」柏古斯只覺得自己就好像身處於不同重力的空間, 想盡辦法亦站不直身子。
「柏古斯, 雖然我想我們之間可能有著什麼誤會, 但現階段你說什麼也不能走!」
「為…什…麼」
「因為『闇』已經發現了你的存在!」
「你的爸爸當天背叛了他們, 令他們一無所有, 所以這次他們一定拚盡一切將你奪回。」

「狂戰士的戰力的確匪夷所思, 你這幾年的進步實在驚人, 但最恐怖的還是你體內力量的成長性…」
「柏古斯你無可否認很強, 但這不等於你一定可以躲得過他們…」
「如果你一旦落入『闇』的手中, 讓他們解構到你血中的秘密, 這個世界將難免一場大戰…」
「作為聖騎士團的團長, 我絕不容許這種可能性存在!」
「所以…你想…殺了我?」柏古斯吃力地吐出這幾個字, 他的面容早已因為痛苦而扭曲。
「你錯了…我一直都不想殺你。我只要求你繼續留在騎士團…」
「只要你一直留在騎士團, 我就可以確保你不會落入『闇』的手中…」
「如果…我不答應呢?」豆大般的汗由柏古斯的額頭流下。
只見她落寞地一笑:「那我就會親手將你毀掉。」

自古以來, 站在高峰的人從來只有一個, 當然「她」亦不例外。寂靜的黑夜之中, 神聖不可高攀的她看起來倍覺孤單, 這亦是絕對權力所換來的代價。
因此, 柏古斯深明白她的說話絕對不是恫嚇, 為了自己所管轄世界的秩序, 她會變得義無反顧。

柏古斯只感到肩膊上的重力好像有增無減, 他暗運了好幾次勁也無法站直身子來。
「我勸你也不要作無謂的掙扎, 世上能夠走得出我的『咒縛之陣』的人不出三人。」她冷冷的道。
在騎士團內, 能夠見到她真面目的人本就不多, 她的實力就更加是一個謎。
「柏古斯…我根本就無意傷害你。只要你答允我繼續留在騎士團, 我們的關係就可以像從前, 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柏古斯並沒有答話。與其說他沒有去回答, 倒不如說他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做其他的事情, 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不讓自己倒下。
時間已經過了五分鐘, 他皮膚下的血管早已承受不了體外的強大壓力, 皮膚的表面都已溢出血來, 此刻的他猶如一個血人, 只剩下他的倔強來支撐。
他只感到雙眼已經開始變得模糊, 在他的眼裡, 再也見不到她那驚世的容貌, 她宛如變了另外一個人, 變得好像其他統治者一樣…醜陋。

「團長! 我求求你放過柏古斯!」
柏古斯視野不清, 只感到有一個人擋在自己的身前。
「團長…求求你! 不要…不要…嗚…」
畫面霍地中斷。
當人的眼球遭受到強大壓力的時候, 血液無法順利流通, 就會陷入短暫失明的狀況。
但之後若血液仍然無法順利流入眼球, 雙目將有可能永久失明。
是危險的信息。
身體反射性地打開了那道禁忌之門…

畫面再次啟動起來。
映入眼簾的是…染上了紅色的茉莉花叢。
還有團長臉上震驚的表情。
手上是熟悉的伙伴, 此刻的它深深地埋在一個豐滿婀娜的胴體內…
血濺在手上, 留下溫暖的觸感。
胴體的主人美麗的臉上, 死後猶自掛著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危機令他短暫挪用了惡魔的力量。
憤怒﹑懊惱﹑痛心﹑無奈…一下子湧上心頭。
「啊…!!!!!!!!」

這夜的月亮彷彿是紅色的…
*****************************************

酒吧的角落坐著一個棕髮青年, 手上拿著一大束被踐踏過的茉莉花。
「那傢伙在幹什麼?」一名酒客向著惹火的酒保搭訕。
「誰知道…大概被誰家姑娘甩了吧。」
「哦…對了, 你有聽過最近有關神使的傳聞嗎?」
「嗯…聽說過呢! 人們都說他是神派來的使者呢。」
「你也相信嗎?」
「我不知道喔。不過見過他施行神跡的人聽來還真不少…」
「我跟你說…這都是真的。」
「難道…你也見過他?」
「嗯…」酒客面上一副得意洋洋。

「嘩…好厲害呢! 可以說來聽聽嗎?」
「嗯…也可以。不過…」然後在酒保的耳旁輕輕耳語。
「啐…好吧!」酒保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個。「那麼可以說吧!」
「嗯…我親眼見識過呢! 他手一揮, 將五桶普通的清水都變成美酒呢!」
「不是吧? 那麼我的酒館那還有生意? 嘻嘻…」
「還不止這樣呢! 我親眼看見他將一個患了壞血病的婦人治好呢。」
「哦?」
「他什麼也沒做。那個婦人只是摸了他一下, 就痊癒了。」
「那麼神奇?」
「是啊。醫生隨後替她作檢驗, 發覺真的不藥而癒呢!」

「你說的那個人現在在哪裡?」酒客轉過身來, 說話的原來是那個手拿著茉莉花的青年。
「小子, 你瞧不見我們兩口子在說親熱話麼? 又干你的事?」
青年忽地抓住了酒客的手。
「喂…你幹什麼!」酒客想甩開青年的手, 但青年的手卻好像鐵鉗一樣, 更愈收愈緊。
「我看你多半在吹牛皮。」青年冷冷的道。
「你胡說…哎唷!」腕上的痛楚令酒客轉眼哭成淚人。
「你…快些放手! 不然我就去報警…」酒保驚惶失惜地嚷叫著。
「你快…放開我…我…沒有…說謊…」
青年卻仍是一臉嚴峻。
「是我…說謊了…我沒有…看過他…將水變成…酒…」
「但我真的…見過他…醫好那個…婦人…」

「難道…這世上真有人能醫治血…的病?」青年喃喃地說。
青年驀地鬆開了手, 酒客只見自己的腕上留下一個猶如被火烙過的傷痕。
「我再問你…你真的見過他醫好那個婦人?」
「是啊! 是我親眼目睹的!」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神…?」青年沉吟道。「你在那裡遇到那人?」
「就在鄰近的馬德市。」
一眨眼, 青年已經不在眼前。

「那人是誰? 好橫蠻的傢伙…你的手沒有事吧?」
「還死不了…真是無妄之災!」
「嘟嘟…」電視傳來熟悉的信號。
「以下是一節特別新聞報導…」
「世界七大奇景之一的空中花園, 日前不知什麼緣故墜毀了, 聖騎士團並無就此事作任何發表, 但據消息指, 極可能是『闇』所發動的襲擊而造成…」
「另外, 聖騎士團現正懸紅追緝一名棕髮男子…」
*********************************

相遇﹑依賴﹑決裂…
一切由茉莉花開始, 亦在種滿了茉莉花的花園作終結。
柏古斯依依不捨地將泥土撥入剛剛挖開了的洞, 埋葬從少女處買回來的茉莉花。
他清楚知道, 伴葬的還有自己的感情…
「是馬德市麼…」拍去手上的泥土, 他再次踏上路途。






註:
這話的尾段開了某宗教的一個玩笑。
希望大家能夠一笑置之, 千萬不要介意。
如有冒犯, 懇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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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文章於 03-29-04 11:37 PM 被 c_fu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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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3-29-04, 11:21 PM   #27
c_fu
Game Master
3陪達人
 
註冊日期: Aug 2002
文章: 2,915
第二十六話 百事能口香糖

「啪!」
弦從背上抽出一枝羽箭, 兩指輕輕一夾, 便將箭頭拗了下來。
他緩緩走到加納斯的屍身旁, 「波」的一聲, 將箭頭插進其額頭內。
只見他臉上茫然若失, 一點都沒有勝利後的餘興。

神箭手﹑熟識亞帝斯複雜的山路﹑將箭頭插入死者額頭內…
柏古斯只覺腦內靈光一閃, 口中脫口而出:「你…就是妮可的哥哥﹑亞力克的兒子!」

弦手一顫, 一向不離手的長弓「啪」的一聲跌倒在地上。
從他的反應看來, 柏古斯知道自己猜對了。
事實上, 這亦解釋了他為什麼要親手了結加納斯。
「是我來遲了…」弦自責地說著。
猶記得當日自己向父親誇下海口要出去闖闖, 打一頭世上最大的獵物回來, 想不到當天一別, 已成永訣, 弦不禁黯然神傷。
柏古斯想起亞力克的豪邁和真誠, 亦復難過。

「鏗…!!!」柏古斯猛地將魂咬一橫, 架住了對方的刀。
「閒事都辦完了嗎? 大爺我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柏古斯都差點忘記了橫島忠夫的存在。
「用箭的傢伙…團長吩咐我幹掉柏古斯, 你待怎樣?」

聽到「團長」的名號, 弦瞬間平伏了內心的悲痛, 臉上回復一貫的冷靜。
「團長…」弦頓了一頓, 望一望柏古斯:「只吩咐我將加納斯的首級帶回去, 其餘我一概不知。」
柏古斯心內暗暗感激, 弦此舉無疑是放自己一條生路, 要知同時應付兩名聖騎士, 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
「嘿…好傢伙, 那即是兩不相幫。那正合我意…」只見橫島面上興奮莫名:「因為他是我的!」

弦彎下腰拔出腿間的匕首, 手一揮, 割下了加納斯的頭。
將加納斯的首級用布裹好, 弦將尚未醒來的妮可揹起, 走到大殿的窗前。
「柏…」他口中忽地吐出一個字。
「什麼?」
「我…欠你一頓飯。」
打賭雖然是扯平了, 但得以手仞仇人, 柏古斯深明白這頓飯的意義, 也不作拒絕。
「嗯…一品樓見。」
「柏…不要死啊。」
留下了這句話, 弦頭也不回, 「咻」的一聲從窗口縱下。來去如風, 正是他的寫照。

「嘖嘖嘖…我與他份屬同僚, 他也不為我打氣, 反為你這個叛徒…」
「不過無論如何…你也是死定了!」橫島旋動著鐮刀, 又再攻上。
「鏗!」柏古斯奮力接下了橫島迎頭的一擊。
「橫島…你怎麼也加入了騎士團?」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如果一定要說…大概是因為它給予我合法殺人的權利吧!」
「嘿!」柏古斯舞動著魂咬架開橫島一浪接一浪的攻勢。「團長怎會起用你這種噾殺如狂的傢伙!」
刀光一閃, 兩人身影一錯。
「我想…團長所在乎的, 是人的能力罷了!」
兩人的刀都在淌著血。

「但是…有一點我想你應該知道, 你要殺我自是不易, 而要留下我…更加是難上加難。」
「嘿嘿…難道你不想為你當年同伴們報仇?」
出乎意料地, 柏古斯的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的憤慨。
只聽他淡淡的道:「坦白說…這些年來我想通了。正如亞諾所說, 他們的死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身為傭兵早就有戰死的覺悟。在戰場上,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何況…」他面上神色一黯:「這些年來, 壞人我固然殺了不少, 但無辜的人也有許多…我根本沒有資格說你。」
「既然現在加納斯已經伏誅…」突然只見他一閃身到了窗旁, 向著橫島微微一笑:「我已經沒有與你一戰的理由。」

「 別…別開玩笑了!」橫島憤怒地大吼著。
「這些年來…我每天都在想著如何報你奪刀之恨, 現在…你竟然想就這樣一走了之?」
「後會有期!」柏古斯哈哈大笑, 正要效法弦從窗口處縱下去, 卻見窗框上有一樣閃閃發光之物…赫然是一個金幣。
「這是…」話未說完, 柏古斯慌忙往地上一滾, 只聽到「轟隆」一聲, 窗口已經被炸掉, 洞口更被塌下來的瓦礫堵住了。
「你…」是另一道成熟的嗓音。「還不可以走。」
只見橫島的娃娃臉轉眼變得成熟﹑陰沉, 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年, 手上的肌肉青筋賁張, 彷彿充滿著爆炸性的力量。
這副臉容亦正是當年他殺死亞諾一干人等時的模樣, 柏古斯心裡暗自警惕。
「看來…」柏古斯沉吟道:「操控炸彈的能力只有在『大叔』的形態才能啟動?」
「好小子…觀察力不錯。」

「鏗…!」
「嗚…好大的氣力。」柏古斯舉起了雙手, 架住了橫島的刀。自雙臂上傳來的壓力, 不禁令他雙足陷入了地面達兩吋之多。
「看來大叔比臭小子更不好惹呢。可以把臭小子換回來麼?」
「嘿!」橫島右拳猛地擊向中門大開的柏古斯的胸腹。
柏古斯往後一跳, 輕輕避過了這一擊。
「氣力是大了…但速度上看來還是我佔優…恐怕你還不足以留下我。」

「你先別急著走。」是少年橫島的聲音。「不如先讓我為你介紹一下老頭子的能力吧。」
「老頭子可以將任何觸摸過東西引爆, 而爆炸的威力就以物件被觸摸過的面積而定。換句話說, 被觸摸過的面積愈大, 爆炸的威力亦愈強…」
「好古怪的能力…」柏古斯心道。
「至於可引爆的距離, 老頭子最遠可以引爆五公里內被觸摸過的物件…」

這時只見柏古斯一臉狐疑。
「我知道你一定在奇怪, 為什麼我會告訴你這個…」
「嗯…不錯。告訴敵人你的能力就等於增加敵人殺你的機會。」
橫島的右邊嘴角微微揚起一道冷笑:「嘿…原因只有一個。你可有吃過這種口香糖?」
只見他從大衣中摸出一塊口香糖 --- 「百事能口香糖」, 一種市面上最普通不過的口香糖品牌。但相 比其他品牌, 可伸縮性卻特別強。
「莫非…」柏古斯心頭大震。
「你猜得不錯…我剛才不小心將一塊搓過的口香糖, 黏了在那個叫作妮可的鞋子底下。」

「你…你這個混蛋!」
「一個金幣的威力你已經看過吧! 而那塊口香糖被搓過的總面積大約是它的五倍…」
「現在我那用箭的伙伴, 應該正在把他那可愛的妹妹帶回村內。他的腳程雖快, 但在揹負一個人的情況下, 相信最快亦要三十分鐘才可逃出老頭子的引爆範圍…」
「換言之…」他冷冷地一笑:「如果你想救那個女孩, 就要在這剩下的二十五分鐘之內令到老頭子分身不暇…甚至擊倒他, 如果你可以辦得到的話。」
「這就是我們為你而特製的…『百事能口香糖』!」

柏古斯只感到腦內一片混亂, 但仍努力嘗試保持著冷靜, 因他知道心浮氣躁只會給敵人可乘之機。
「…我不相信你的說話。如果你真的引爆炸彈, 那麼揹著妮可的弦亦會一同被幹掉。他與你同屬聖騎士, 如果你就這樣把他殺了, 你怎樣向團長交代?」
想不到橫島聽後竟捧腹大笑。
「哈哈…柏古斯, 我實在告訴你。這個耍家家酒的聖騎士職位我只是拿來玩玩, 玩膩了自然會棄掉, 一點也不會可惜…」
「而同僚麼…我這種人根本就沒有同伴。」
「不過, 如果你真的不相信, 你大可以試試, 就用你同伴的性命來作賭注。」
柏古斯只覺心亂如麻, 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他的估計。
雖然他對橫島的說話尚自半信半疑, 奈何賭注實在太大了, 他實在不敢擔當這個風險。
此刻的他就真的好像踩中了捕獸器的野獸一樣, 想逃卻逃不掉。
相反地, 橫島卻在好整以暇地把玩著手上的金幣。
「妮可…」
*****************************

「妮可…」
「爸爸…你怎麼了?」
這些在爸爸身上…紅色的﹑黏稠稠的…
「爸爸…! 你…流了很多血。」
「妮…可! 快…點…快…點走!」
「妮可不要…妮可要留下照顧爸爸…」
「別…任性, 他…來了…快…走!」
突然, 一股巨力扯住了自己的手, 將她拖離爸爸的身旁。
「不要! 放開我! 爸爸…!」
爸爸的身影漸漸變得愈來愈遠, 變得愈來愈渺小…
漸漸…變得再也看不見。

「妮可? 妮可!」
「唔…」
「你還好吧…?」
「嗯…哥哥, 是你嗎?」
「嗯…你怎麼了?」
「我看到爸爸…」
「…是…嗎。」
「唔…」
「妮可, 胸口還在痛嗎?」
「唔…」
「是哥哥不好。害你受傷了…」
「哥哥的背好舒服呢…」
「喔?」
「…」
「妮可…?」
「…」
「傻丫頭, 原來還沒有睡醒。」
「不過這樣也好, 也許…可以在夢中再見爸爸一面呢。」
弦強壓下內心的悲傷, 一聲清嘯, 身體就好像騰雲駕霧一樣, 兩旁的景物猶如走馬燈般急速地向身後捲動。
****************************

大殿內…只見柏古斯跪在地上, 用魂咬勉力支撐著身體的重量, 而他的身體…多處被炸得皮開肉綻, 體無完膚。
「怎麼了? 你就只有這一點能耐?」是橫島大叔的聲音。
「別讓我失望啊…你好歹也是前聖騎士的一員啊。」
「就讓我看看…被魂咬揀選的你有多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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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文章於 04-25-04 05:02 AM 被 c_fu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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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4-11-04, 12:05 AM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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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日期: Aug 2002
文章: 2,915
第二十七話 激戰

柏古斯望著手中的魂咬, 心裡不禁有點無奈。
俗語有云:「一寸長, 一寸強。」
魂咬身長七呎, 本已屬長距離攻擊型的兵器, 但面對著同樣使用大鐮刀的橫島, 卻佔不到絲毫甜頭。而橫島憑著其「隨意將物件炸彈化」的能力, 於攻擊距離上更擁有著絕對的優勢。
當務之急, 柏古斯深知要想辦法攻入魂咬可攻擊的範圍, 亦即是對方的刀圈之內。否則, 莫說要取勝, 就是要沾上橫島的衣邊也不可能。

「可惡…怎麼總是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下…老是捱打, 真是不爽…」
想到這點, 柏加斯隨即站起了身。
「伙伴…是時候拚命了啊。」
只見他將手掌往魂咬鋒利的刀鋒上輕輕一抹, 傷口登時血如泉湧, 一下子染紅了整個刀鋒。
魂咬貪婪地吸吮著柏古斯的鮮血, 一點也不浪費, 鮮血一滴也沒有滴落在地上。
過了半响, 它全身上下隨即迸發出妖艷刺眼的光芒, 刀鋒上的血痕亦變得異常清晰可見, 就好像要向它的敵人耀武揚威一樣。

「太…太美麗了!」橫島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魂咬的變化, 一邊涎著臉說。「這就是我的愛刀…使用者以自己的鮮血來換取它的力量。使用者的血統愈優秀, 其力量則愈厲害…」
「橫島…廢話少說, 接招吧。」柏古斯冷冷的道, 手中魂咬在空中虛劈一下, 發出澟洌的刀氣。
「好…就讓我看看魂咬在你的血下可以發揮多少的力量吧…」

話才剛說完, 卻見柏古斯已經挾著魂咬從正面疾衝而來, 四周的氣流彷彿亦被他所帶動, 勢道好不驚人。
橫島不敢怠慢, 慌忙橫刀一擋, 「鏗」的一聲, 兩刀相接, 撞擊彷彿令整個山嶽也震動起來。
橫島只感到兩臂酸麻, 但柏古斯轉瞬便已攻出數十刀, 霎時刀影重重, 魂咬上的血痕亦隨著刀招在風中舞動搖曳, 端的變幻莫測, 他亦只好奮力招架。
兩人愈打愈快, 大殿的天花因為承受不了兩人的力量, 漸漸一塊一塊地剝落。

數百招過後, 橫島的左脅忽然露出了一個破綻, 柏古斯眼見機不可失:「狼牙碎~!」, 握緊魂咬猛力向缺口衝過去。
刀圈應聲而潰, 橫島大驚, 柏古斯得勢不饒人, 手上魂咬乘機向其脖子劃去。
橫島慌忙一低頭, 揮刀向柏古斯雙足削去。
柏古斯縱身一跳, 魂咬自上而下揮落, 橫島只好著地一滾, 狼狽不堪。
柏古斯卻又是一刀, 橫島這次在地上避無可避, 只好把頭一偏, 用左肩硬吃了魂咬一記, 右掌卻不閒著, 猛地向對方臉上抹去, 柏古斯一驚, 急忙用魂咬往地上一撐, 身子登時如飛一般退後去。
難得攻進了對方的刀圈, 柏古斯心裡暗叫可惜, 不過臉上被對方安上炸彈可不是說笑的。

甫一著地, 柏古斯正待揉身再上, 卻見橫島往衣袋裡一掏, 兩枚金幣隨即脫手而出, 激射向柏古斯的面門。
柏古斯要避已經來不及, 只好舞動魂咬護住身體。金幣產生了巨大的爆炸, 爆風硬生生將柏古斯推後了幾步, 爆炸的碎片擦過臉頰, 火辣辣的好不疼痛。
尚未站穩, 只見又是兩枚金幣向著自己飛來, 柏古斯這次學了個乖, 身形一晃, 卻繞到橫島的身後。
「再來!」橫島大喝一聲, 又是兩枚金幣, 反手射向身後的柏古斯。
柏古斯笑道:「橫島, 想不到你倒也闊綽!」又是一晃, 只是繞著橫島轉圈。
魂咬隨著柏古斯疾走, 在殿內燈光的照射下, 刀鋒上的血痕更是遊走不定, 倍覺詭譎, 橫島的視線不自禁被其所吸引, 不一會只感到眼花繚亂, 頭昏腦脹。

「就是現在!」柏古斯猛地大喝一聲, 嚇得橫島心頭一震。
橫島一愕之際, 只見柏古斯嘗試從正面突破刀圈, 橫島驀地驚醒, 右手不加思索揮出, 「嗖」的一聲, 鐮刀挾著澎大的氣勁將柏古斯斬成兩半, 更在地上拖出一道又長又深的裂縫。
柏古斯的影像卻好像風一般消散。
「是殘像!」橫島暗叫不好, 心知中了柏古斯的障眼之術, 回頭一看, 果見柏古斯已經欺到自己身後, 想要抽刀回身已是來不及。
柏古斯手握魂咬向著橫島的懷裡衝過去,「波」的一聲, 鮮血都濺在他的面上。

卻見橫島拋下了手上鐮刀, 以空手入白刃之法, 雙手合什夾住了刀鋒, 總算止住了魂咬的去勢, 但魂咬刀鋒的一部分已經陷入其胸口。但他的雙掌就好像鐵鉗一樣, 柏古斯使盡力氣也再推不進半分。
這時, 只見魂咬的身上釋放出一股黑氣, 橫島的胸口和雙掌登時傳出一陣烤焦了的味道。
「吼!」橫島痛極大叫, 柏古斯乘他鬆懈之際, 再向前將魂咬推入半分, 鮮血自傷口湧出, 沿著魂身的刀身汨汨而下, 雙方一時之間就這樣僵持不下。

「嘿…蠢才…」橫島忽地向著柏古斯得意地一笑。
柏古斯心念一轉, 猛地醒悟: 「糟糕…」只見源自橫島胸口的鮮血, 流經他的雙手, 再沿著魂咬的刀身流到自己的衣襟, 衣襟早已被血液浸濕了一大片。
「轟隆」一聲, 柏古斯只感到胸前劇痛, 接著身體好像騰雲駕霧一樣, 乘著爆風重重撞塌了身後的牆壁。

「嗚…」柏古斯檢查一下自己胸口的傷勢, 只見胸口已被炸得血肉模糊, 想不到自己一時大意, 傷勢實在不輕。
戰鬥中勝負之數素來十分微妙, 雙方的體質﹑頃刻的心理狀況往往影響著最終的戰果。
再看手中的魂咬, 刀尖部分亦被炸斷了, 柏古斯隨手將胸口上的鮮血往它身上一抹, 它卻隨即修好了破爛的地方。如此神奇, 難怪橫島深深不忿要把它奪回。
煙霧逐漸消散, 卻見橫島手掩著胸口坐在地上, 看來剛才一擊亦重創了他, 想不到剛剛交手, 結果是誰也討不了好。

柏古斯正待站起身來, 只覺眼冒金星, 腳下虛浮, 隨即一交坐倒。
「可惡…想必是失血過多了…」
心想橫島也是一般境況, 柏古斯當下不敢怠慢, 慌忙懾下心神, 努力凝聚殘留在身體的力量。他深明白到, 只要誰先站起來, 誰就是這場戰鬥的最終勝利者。

不一會, 卻見橫島輕撫著胸口,「咳﹑咳」幾聲咯出了幾口鮮血, 卻率先站了起來, 只見他胸前刀傷的血卻已經止住了。
「可惡…這傢伙是怪物嗎…」柏古斯心裡暗自震驚, 但想了一想, 便已明白。魂咬所散發的黑氣燒焦了他傷口附近的皮膚, 想不到倒幫了他個大忙, 反助他止住了血。
「柏古斯…好傢伙, 想不到差一點便大意給你幹掉…咳…」橫島拾起了鐮刀, 向他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柏古斯現在不禁暗暗叫苦, 臉上卻不動聲色。
「站起來…再來…咳。」
「我已經站不起來了…魂咬你這就拿去吧。」
「什麼!」橫島咪起雙眼打量著柏古斯。
柏古斯只想拖延時間, 趁機盡量積存氣力。
「哈哈…我知道了!」橫島獰笑著。「柏古斯…你已經走不動了吧? 但你以為這樣我便會放過你一命? 別天真了, 我不但不會饒你, 在殺你之前更會先殺掉那女娃兒, 讓你心裡痛苦, 受盡煎熬, 這樣才能洗擦我的屈辱!」

「好好聽一下吧…我特地為你準備的美妙樂章!」
「橫島! 別…」
「轟隆!!!」
爆炸聲的巨響自遠處傳來, 即使相距甚遠仍可深深感受到其威力。
「妮可…!!! 」柏古斯想立刻跳出窗外, 但腳一個踉蹌, 又跌在地上。
「哈哈…看看你的蠢相! 哈哈…」橫島在一旁幸災樂禍。
「這是…什麼…?」柏古斯只感到口中一陣鹹味, 原來是眼淚的味道。

悲傷慢慢轉化成憤怒…
「橫島…! 你這個混蛋!!!」不知哪裡來的氣力, 柏古斯又再提起魂咬衝向橫島。
「來得好!」橫島把手中鐮刀向橫一揮, 柏古斯又再次被斬成兩段。
「哼, 又是殘像, 別以為相同的技倆可以時常奏效!」橫島往懷裡一摸, 二枚金幣隨即往半空激射而去。
「轟隆!」金幣在半空中引爆, 柏古斯將手上的魂咬舞得密不透風, 身體乘著爆風退開到幾丈之外, 腳往牆壁上一蹬, 又再向橫島衝過去。
「柏古斯…也是時候來作個了斷了!」
卻見橫島左手撒出一些東西, 右手鐮刀再往空中一捲, 刀風登時將這些東西捲到半空。
是羽毛...柏古斯立時被飄浮在四周的羽毛團團圍住。
「熾天使之炎~~~」
**********************

「嘿…你終於明白我才是你真正的主人吧?」
魂咬無力地躺在橫島的手上, 就好像它的舊主一般, 再也沒有掙扎的餘力。
「嘿嘿…就讓我送佛送到西, 讓你親手送你的舊主人上路吧!」
橫島慢慢地走向奄奄一息的柏古斯, 只見他一身血污, 雙眼反白, 明顯已經失去了知覺。
「再見了…柏古斯…」手中魂咬就要向其脖子揮落。

「咔喇!」是玻璃被壓碎了的聲音。
雖然聲音極輕, 但橫島還是聽見了。
「是誰?」橫島的聲音卻好像石沉大海一樣。
「貴客既然來了, 何不入來一敍?」
在微弱的燈光下, 一條長長的人影投射在殿內的地板上。
是從陰間裡回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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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話 鷹眼

「是…你?」橫島滿臉震驚地叫了出來。
夜風中, 一頭金色的長髮在風中悠悠飄揚, 再配上臉上一對凌厲如鷹隼的眼…來者竟然是弦。
按道理弦理應已和妮可一起被炸死了, 但事實弦卻是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橫島大腦的思考一下子混亂起來。
只見弦氣吁吁地喘著氣, 滿頭汗水, 一臉倦容, 想是回程趕路趕得很辛苦。只是當他的視線接觸到柏古斯的臉孔, 他的雙眼雖然是憂心忡忡, 卻仍難掩他臉上的一絲欣慰之色。
弦將他的視線再向橫移, 看到站在柏古斯身旁的橫島, 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冰冷。橫島亦不禁被他盯得心裡發毛, 他那銳利而冰冷的目光, 就好像一柄森寒的利刃, 彷彿可以刺穿別人的心房。


「想不到我命不該絕吧?」弦冷冷的道。
「哈…你在說什麼話?」橫島老著臉皮地笑著說, 弦的出現令他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反應是好。
「哼…你不用裝蒜了。炸彈之事已經被我悉穿了…」
橫島心裡暗叫不好, 對方既已知悉自己在其妹身上設置炸彈, 此番回來想來絕非善意。自己與柏古斯激戰過後, 所受之傷實在非輕, 弦若真要為其妹報仇, 自己絕非其敵手。心念一轉, 雙方既已抓破了臉皮, 於是單刀直入地說道:
「嘿…原來如此。也好, 我也不再繞圈, 你這次去而復返, 也是想撿個現成便宜吧? 來來來…老子我可不怕你, 就先來鬥個三百回合。」
他素知弦為人心高氣傲, 必不肯乘人之危, 因此故意以說話相激。
果見弦一臉不屑地說道:「要殺你何須挑這個時候? 你該慶幸舍妹安然無羔, 否則你早已死在我的箭下。」


橫島聽見妮可安好, 登時放下心頭大石。但既然弦此番回來並非是為了報仇, 那又是為了什麼? 眼角望到地上已經失去意識的柏古斯, 心裡登時有個了然。忽見眼前人影一閃, 橫島右手不加思索地揮出, 卻是將手中魂咬架在柏古斯的脖子上, 然後喝道:「不要動!」
弦急忙將身形定下來, 恨恨的道:「將柏古斯交給我, 我便饒你一命。」
「笑話! 團長曾經許下承諾, 如果柏古斯有一天落入我的手中, 不論是柏古斯還是魂咬, 一侓全權交由我發落。是你忘記了團長的吩咐, 還是你膽敢違背團長的說話?」
弦見對方搬出團長的名號, 眼神中也閃過一絲猶豫。但見他咬一咬牙, 眼神復又變得堅定如鋼。
「你道我看不出你的詭計? 你在舍妹身上設置炸彈, 自是以我兩兄妹之命來要挾柏古斯。既然他是因為我們兄妹二人的緣故而…我說什麼也不可以讓他死在這兒!」


「嘿嘿…說起來, 我倒有興趣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看穿我的把戲?」橫島一臉興味盎然地問道。
「就憑我的一雙眼!」一個簡潔而有力的答案。
「嘿…就是那一雙鷹眼麼?」橫島望著對方那雙令人不能逼視的眼睛。「這對傳說中的眼睛…據說其擁有者, 不但能目視千里, 更能看破世上一切幻術﹑障眼之術。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一向冷靜的弦此刻顯得十分焦躁。也難怪, 遠看已經失去知覺的柏古斯, 雖然尚餘一絲微弱的呼吸, 但若不儘快施救, 只怕性命會有危險。
「…只不過我的能力可不是魔術那等小把戲!」正所謂關心則亂, 弦將一副心思都放在柏古斯的身上, 冷不防橫島左手一揚, 三枚金幣已經激射至自己的面門, 想避卻已經是來不及了。
卻見弦不慌不忙, 右手一抄, 輕輕巧巧的將三枚金幣都接在手裡。
「你還說漏了一項…那就是看破你能力的能力。」


能力首次被破, 橫島不禁張大了口, 說不出話來。
「是運用了同性相拒的原理吧?」弦輕描淡寫的一句說, 更猶如一道響雷打在橫島的心坎。
「你怎樣知…」橫島驚覺自己說漏了嘴。
橫島的說話更增弦的信心, 只聽他說道:
「也是多虧了加納斯的狗爪子…」
橫島表面雖然默不作聲, 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 也忍不住側耳傾聽。
「在我揹妮可回村的途中, 那時我們已經奔去甚遠… 我卻無意中看到妮可的鞋邊閃閃發亮, 雖則只是驚鴻一瞥, 卻已逃不過我的一雙眼。對於我這雙眼所看到的東西…我還是滿有自信的。」不知怎的, 弦說到這裡, 總覺得他的神情有一絲落寞。
只聽他繼續說:「細心察看之下, 我證實了那件閃亮之物, 卻原來是黏在鞋底的一塊精鋼片, 想必是來自加納斯的那對精鋼鑄的狗爪子…而在鋼片之上, 我更發現了你的那塊口香糖…」
橫島「噫」了一聲, 卻沒有說話。


於是弦繼續道:「本來口香糖黏住一塊小鋼片, 並沒有什麼希奇。可是細心一想, 那種精鋼重量相當, 雖然那裡只是一小部分, 但試問一塊小小口香糖, 又怎能承受這種重量? 於是我發現口香糖散發著一股異乎尋常的靜電。可是, 靜電的生命力應有限, 又怎能維持如此長的時間? 事有蹊蹺, 我用我的鷹眼一看, 便發現口香糖的表面, 覆蓋著一層分佈得十分均勻的可疑能量…」
「這股能量一定不會是巧合, 於是我便聯想到你的身上…」
弦暗中察看橫島的神情, 只見他卻仍是一臉木然。
「物件中的正負兩極電荷數量如果並不相稱, 則較多的一方會亙相排斥。由於帶有同性電荷的份子彼此傾向離開對方愈遠愈好, 則形成份子向外逃去的趨向。當兩極電荷的差距愈大, 同性電荷的排斥力亦會提升。當物件的表面再承受不了這些力量的總和…便會產生足以媲美炸藥的爆炸力…」


「只是…要培養足夠的爆炸力, 便先要累積一定的電荷數量。但口香糖斷斷不能承受這股力量, 何況多餘的電荷亦會因為與外界接觸而被中和。這事實上亦解釋了為何在口香糖的表面披上了一層可疑的能量…」
「這股能量一方面阻止多餘的帶電荷被外界所中和; 亦一方面亦能強化物件所能承受的帶電荷數量…換句話說, 能強化炸彈的威力。而這股能量…當然是由施法者你來提供…」
「要如何為物件提供多餘的帶電荷, 這就是你的能力的秘密吧。只是, 既然知道你能為物件披上一層能量來阻止炸彈立時炸掉, 只要我依樣畫葫…」
「只不過…如果所用的力量過小, 固然不能有效阻止炸彈爆炸; 相對地, 如果所施的力太大, 反會令物件向內受壓, 帶電荷之間的排斥力反會増加, 反會令炸彈變得不穩定而爆炸…」
「因此, 關鍵就在於我能否準確地『看出』其中所需的能量…而這偏偏就是我鷹眼的另一能力所在。」


聽到弦娓娓道來, 橫島不禁面如死灰, 喃喃的道:「想不到世上竟真有這種神奇的瞳術…還有你的觀察力, 也太令人驚訝了。」
弦搖一搖頭, 說道:「相對地, 你的頭腦才真教人驚訝。我之所以能制止炸彈爆炸, 亦只是利用了我鷹眼的能力, 先看透所需的能量, 再依樣畫葫地注入同等份量。但你居然能在短時間內計算出所需的份量…這份驚人的計算力, 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嘿…少來這套。老子可不需要你來送高帽。」
弦微微一笑, 說道:「你錯了…我只是在同情你。」
「什麼?!」
「太聰明的人反而不好, 這句話我至今才真正聽得懂…直到現在我才明白, 何以在你的身體之內, 竟然存在著兩個人格。」
「住口! 你知道個什麼! 」只見橫島勃然大怒, 而在盛怒之下, 他好好的一張臉, 竟出現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景象。


只見他的左臉依舊是「橫島大叔」的模樣, 但他的右臉竟變成了「少年橫島」的面貌。兩張臉同時顯現之不協調, 實在令人噁心, 就連弦亦不禁大吃一驚。
橫島一邊痛苦地掩著臉, 一邊口吃地說:「臭.小.子.別以為.你看破.了.我的能力.便可.以…就讓我.看看.你的爪子.是不是.和你.的嘴.一般.硬…」
這時他的嗓音忽高忽低, 時而沉實, 時而尖且高, 令人聽了十分的不舒服。他此刻的模樣, 彷彿兩個人格正在爭奪著一個身體, 場面十分詭怖。
弦一直凝神以待, 更故意以說話激怒他, 本意就是想乘他大意鬆懈之際, 趁機救回柏古斯。事情的發展的確出人意表, 但見橫島眼下自顧不暇, 機不可失, 弦拔出背上的長弓, 「嗖」「嗖」數聲, 幾根羽根紛紛射向橫島的要害, 而自己則繞過橫島, 動作一氣呵成, 衝向其身後的柏古斯, 就是要把他從橫島的手上奪回來。


眼看自己的手快要觸到柏古斯, 弦只感到自己的左肩一沉, 他也不回頭, 右手快如閃電抽出藏在小腿旁的匕首, 往左肩一插, 只聽到一聲怒吼, 隨即耳邊響起「轟隆」一聲, 左肩亦同時傳來一陣劇痛。
身形一窒之下, 弦還差一步才可抱住柏古斯, 但這時耳後又傳來一道金屬破空之聲, 卻是橫島提著魂咬從後攻來, 弦迫不得已往旁一滾, 避開了這一擊。
這時弦才能真正地回頭一望, 只見橫島的右手上插著那柄匕首, 身上亦插著幾根羽箭, 然而所中之處卻盡非要害。他剛才竟然不閃不避, 硬要攔下柏古斯, 致令弦功虧一簣。
弦再低頭察看自己的傷勢, 左肩的傷口竟然深可見骨, 初時還不覺得怎樣, 現在一隻左臂卻已經變得麻木, 不聽使喚。


「嘿嘿…伙伴, 你中計了。」只見橫島的一張臉已經恢復正常, 身上雖然掛了彩, 面上神色卻仍是十分剽悍。他慢慢拔出手上的匕首, 更用舌頭舔去刀面上的鮮血。
「你這…傢伙!」弦怒氣沖沖的欲上前再鬥, 誰知才跨出一步, 卻感到腦袋一陣暈眩, 想是爆炸的位置離耳朵太近, 左耳尚在嗡嗡作鳴。
「戰鬥…從來都是力量﹑心理與戰術的比拚。你不會不知道吧?」
弦亦明白, 怪亦只好怪自己一時大意, 致令優勢一下子被扳回。但弦萬萬想不到, 一向冷靜的自己竟然會栽在橫島的計算之下, 一生裡又何曾受過如此屈辱, 一雙眼盯著橫島, 眼裡就好像要噴出火來。
「嘿…很好的眼神, 真不愧是鷹眼的主人。只是…如果我將你的好朋友殺掉, 會令你更恨我嗎?」
「什麼!」
卻見橫島揮動魂咬猛力向柏古斯攔腰斬去, 弦大驚, 但想要阻止卻已是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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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文章於 05-22-04 12:53 AM 被 c_fu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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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5-21-04, 06:34 PM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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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話 聯手


這夜對於橫島來說, 實在是一個倒霉的晚上。
本該已死的人, 又再次活生生地出現在面前 ; 本該已失去戰鬥能力的人, 卻又偏偏再次站起來 ; 而本該已揮下的殺刀, 竟被對方徒手硬生生擋在半空…
就在橫島意識到今晚自己交上何等惡運之際, 他的臉上卻已經吃了重重的一記, 身體登時就好像斷線風箏一樣, 「轟」的一聲, 猛力地撞塌了身後的牆壁。而手中的魂咬, 亦不幸地再次落在敵人的手上。
「柏古斯!」弦見到柏古斯再次站起身來, 亦不禁喜出望外, 情不自禁地高呼起來。


卻見柏古斯仍舊低著頭, 右掌緊握著魂咬的刀鋒, 鮮血沿著刀鋒再流向刀柄, 慢慢染滿了整個刀身。他就宛如一個喝得爛醉如泥的人一樣, 站得搖搖晃晃似的, 對弦的呼喚亦好像顯得充耳不聞。
弦正待衝上去扶住柏古斯, 才跑了一小步, 卻又霍然止步, 臉上滿是驚疑之情。
由從小打獵而培養出來的敏銳靈覺, 在告訴他危險正在迫近。而這道危險的來源, 赫然是來自自己的朋友身上。
弦輕輕地再走近了一步, 試探性地叫喚著:「柏古斯…你還好吧?」
柏古斯霍地抬起頭來, 只見他的一雙眼睛竟是一片血紅。
「你的眼睛…!」弦一驚之下, 向後退了一步。心念一轉, 慌忙運起鷹眼的能力, 登時一目了然。
只見此刻柏古斯的身上, 竟散發出一股前所未見的強大力量。暴露在衣服外的肌肉, 更好比被燒紅了的鐵一樣。但最令人驚奇的是…他身上的傷勢, 竟然正在一點一點慢慢地自我癒合。
弦心中大震, 口中喃喃的道:「這…這究竟是怎麼的一回事? 」


「該要碰見的…最終還是碰得見。嘿…想不到一別數年, 這傢伙竟然成長至此…」只見橫島慢慢從破洞中鑽了出來, 站直了身子, 再用手拍去身上的塵土。
「這傢伙…?」
「嘿…就是這個真正的柏古斯。」
「真正的柏古斯…?」弦顯得一臉狐疑。
「不錯…就好像我的身體之中擁有著兩個人格。柏古斯的身體裡…看來亦存在著另一頭怪物呢。」
「糟老頭…這傢伙看起來, 不怎麼易應付呢。」
對橫島的「自言自語」, 弦亦早已見怪不怪。
「說的不錯…不過這樣才更有趣呢。我就是要證明給我的愛刀看…只有我才配得上它。」
「你真的行嗎…? 可別把我的身體給弄壞啊。」
「嘿…少囉嗦。」


卻見他往懷裡左一掏﹑右一掏, 最後摸出一顆赤紅色的藥丸, 往口中一拋, 「嗗嘟」一聲, 便將藥丸吞下肚內。
不一會, 只見他的雙眼再顯得神采飛揚, 一洗疲態, 腳步亦變得輕盈起來, 力氣好像恢復了不少。他緩緩步向前, 拔出了地上的大鐮刀, 在空中虛劈了幾刀, 虎虎生風。
弦心裡不禁暗叫慚愧, 想不到橫島竟還有此一著。要是剛才再戰下去, 只怕鹿死誰手還是無知之數。
橫島將手上的鐮刀往柏古斯一指, 大喝道:「柏古斯, 放馬過來吧!」
柏古斯本是一動不動地站著, 口中亦只是無意識「嗬嗬」地呼氣。但被橫島一喝之後, 他雙眼的焦點登時落在橫島的身上。
弦站在橫島的身旁不遠處, 他現在雖然沒有和柏古斯的視線來過正面接觸, 卻仍可深深感受到其發放的龐大壓力。這種本應只屬於猛獸的眼神, 弦一生之中亦見過不少, 那就是當捕獵者盯著它的獵物的時候…
這份壓迫感, 不禁令人望而生畏。


弦再望向身旁的橫島, 正被柏古斯緊盯住的橫島, 理應承受著更大的壓力, 卻見他一臉興奮, 弦不禁心裡暗暗佩服:「看來, 這人真的是一個酷愛戰鬥的狂熱份子…面對如此處境竟也能處之泰然。」
其實, 弦亦高估了橫島的能耐。他的心裡也不是全然不懼, 只是他現在的一副心思, 卻已被另一件事深深吸引住。
正在吸吮著柏古斯鮮血的魂咬, 本已如常地綻放出耀眼亮麗的光芒, 但奇怪的是, 刀柄的尾部竟然漸漸變得黝黑起來。而這股黑色更慢慢由刀柄蔓延到刀鋒, 直至整柄魂咬變得通體如墨。
「太有趣了! 想不到…我的愛刀竟然還有這麼的一重變化!」橫島忘我地讚嘆著, 竟渾然忘記了所身處的處境。


「啊~~~~~」這時, 柏古斯突然一聲怒嘯, 握著刀柄將魂咬高舉於頂。令人大吃一驚的是, 魂咬的身體竟然霍然暴長, 更瞬間刺穿了大殿的天花。
「什麼!」橫島早被眼前的情景嚇得呆了, 此時只聽到弦大喝一聲:「快伏下!」
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向橫島出言示警, 但沒想到對方竟然想也不想, 便照著指示伏低身子。
弦亦不敢怠慢, 慌忙往地上一伏。胸口才剛貼上地面, 弦只感到頭上一個大黑影掠過, 腦後隨即捲起一道熾熱的勁風。熱風輕輕掃過了背上, 登時火辣辣的, 竟像被火烙過一般難受。
熱風離自己漸遠, 卻聽見一連串的慘呼聲, 而身處的城堡更在劇烈地晃動。弦慌忙站起身來, 只見四周的牆壁彷彿被橫切成上下兩部分, 上部分的建築物因為失去了支點支撐, 登時陸陸續續塌下來。
「不好了!!!」


過了好一會…弦好不容易才從瓦礫之中鑽了出來。抬頭一看, 只見頭上一閃一閃的, 赫然是怖滿了星星的漆黑夜空。
想不到柏古斯一擊竟然威力至斯, 好好的一座城堡竟就這麼簡單被擊塌了。
再環顧四周, 只見四處都是瓦礫, 都溶沒在一片黑色的火焰之中。瓦礫之下, 埋著不少肢離破碎的人體, 想是城堡中尚未離去的士兵, 在柏古斯毀滅性的一擊之下, 自是不能倖免於離, 一併成為其刀下的亡魂。黑火燒著士兵的殘肢, 登時傳來一陣中人欲嘔的難聞氣味。
「這…怎麼可能!」看到眼前驚心動魄的情景, 弦只感到一顆心在噗通噗通地亂跳, 這種威力…根本就不應是人類所擁有的力量。


「是惡魔…」的確, 弦再找不到其他原因來解釋這種力量。
弦轉過頭來, 赫然見到柏古斯手執黑色的魂咬靜靜地佇立在面前。
「柏…」
弦的話尚未說完, 只見眼前黑影一閃, 卻是柏古斯揮動魂咬斬向自己。這等距離, 弦想閃避自是來不及了。
卻見一道金光飛快地掠過弦的臉旁, 激射到柏古斯的面前, 柏古斯舉起魂咬一擋, 「轟隆」一聲, 眼前登時一片煙霧迷漫, 弦亦趁機退了開去。
這時, 橫島亦提刀走到弦的身旁。
「為什麼要救我?」弦一臉不解地問道, 剛才出手解救的自是橫島。


「弦…」
「什麼?!」弦一愣, 橫島還是首次稱呼他的名字。
「…要考慮和我聯手麼?」
弦萬萬想不到橫島竟然提出這個要求。
「沒有對方的力量, 你我今日絕不可能獨力戰勝他…」
弦細心一想, 卻知他所言非虛。見識過柏古斯的恐怖…這的確是目前唯一的生存希望。
弦心意已決, 說道:「但我有一個條件, 就是無論如何不可傷害柏古斯的性命。」
「嘿…即使我想, 只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也好…我的目標只是魂咬, 人就歸你吧。」
「一言為定。」
很諷刺的是, 不久之前兩人才兵戎相見, 想不到這刻竟然迫不得已站在同一陣線上。


煙霧逐漸散去, 這時耳際卻傳來一陣喧鬧的叫聲。
「媽呀…好痛啊!」「救命…有沒有誰能來幫忙啊!」
原來附近有不少尚自生還的受傷士兵, 被埋在瓦礫堆之中, 正在振臂高聲呼救。但他們萬萬想不到, 此舉卻會為他們惹來殺身之禍。
「啊~~~~」柏古斯又是大吼一聲, 弦和橫島慌忙凝神戒備, 想不到他竟將手中魂咬插入地面, 直至沒柄。
正當橫島大惑不解, 渾然不知柏古斯的葫蘆在賣什麼藥之時, 弦卻顯得滿臉驚惶。
「快逃!」弦忽然如箭一般向著東面竄去, 橫島雖是滿肚子疑問, 卻不及細問, 亦只好緊隨其後, 卻不時向後回望, 以防柏古斯突然從後發難, 卻見對方竟然仍是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弦…究竟怎麼了?」橫島才剛問道, 卻發現前方約二十米外的空地上, 劃著一條頗不顯眼的黑線。而這條黑線連綿不絕, 更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
忽然, 柏古斯幻化成數十個身影, 並繞著黑圈在急速旋轉。


「安魂之圓舞曲!!!」橫島大吃一驚地叫道。回頭一看, 之前蹲在圓圈中心的柏古斯經已「不翼而飛」。
柏古斯的幻影漸漸愈轉愈快, 彷彿在圈外形成了一道肉牆。
兩人漸漸愈走愈接近這道「肉牆」, 弦連忙運起了鷹眼, 此陣的空隙在他的雙眼之下登時無所遁形。
「風精的協奏曲~~~」只聽到弦大喝一聲, 數十根羽箭登時連珠發放, 射向這道「肉牆」, 立時打開了一個稍縱即逝的缺口。
「這邊來!」弦率先從缺口中逃了出去, 橫島亦不敢怠慢, 跟著弦由缺口擠了出去, 缺口竟隨即又復關上。
兩人一輪急奔, 登時氣喘如牛。尚未調勻好呼吸, 只聽到柏古斯又是大喝一聲, 便見圈內幾十個柏古斯在縱橫交錯, 慘叫聲更是此起彼落。
橫島只感到眼花繚亂, 但弦的鷹眼卻清楚看到, 柏古斯這下高速的刀技, 圈內的一切事物登時化作微塵。
「這就是柏古斯的真正力量?」 弦發覺自己雙手竟是不由自主地在抖震。


一切就好像只發生在一瞬間…
柏古斯的數十個身影轉眼便已合而為一, 再次靜立在圓圈的中心點。但剛剛圈內的瓦礫﹑士兵﹑屍體, 竟通通消失得無影無蹤, 形成一片約二百米直徑的大空地。與圈外堆滿瓦礫的的狀況, 產生了極強烈的對比, 眼前的情景將二人嚇至心膽俱裂。
同一招式, 在暴走後的柏古斯手上竟有如斯駭人的威力…
橫島心裡亦不禁暗暗懷疑, 即使兩人聯手, 又是否真的能保住性命…更遑論要從柏古斯的手上搶回魂咬。
兩人的戰意不約而同在動搖之際, 卻見柏古斯又已經挾著魂咬迎面疾衝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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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文章於 08-09-04 06:43 PM 被 c_fu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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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6-02-04, 07:26 PM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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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話 惡魔的砂計(上)


眼看柏古斯來勢洶洶, 弦質橫島二人亦不敢硬攖其鋒, 分別往左右兩旁閃避。
魂咬擊在空處, 弦只感到呼吸一窒, 周遭的空氣竟彷彿都被一下子削掉。
臂上突然一熱, 弦低頭一看, 卻見衣袖燃起了黑色的火焰。想是剛才魂咬身上的火舌沾上了衣袖, 火勢更有向上蔓延的跡象。
弦慌忙往地上一滾, 希望能將火焰撲熄。不想這黑焰端的希奇古怪, 不管怎樣也是撲不滅。
火漸漸愈燒愈旺, 只聽到「嘶」的一聲, 弦將整個衣袖撕了下來, 扔在地上, 布片轉眼在一股黑色的火焰之中化作一團灰燼。
「好可怕的刀, 好古怪的火焰。」弦心裡暗暗驚異。


「當心背後!」
聽到橫島出言示警, 弦亦慌忙回過身來, 柏古斯的魂咬卻已經朝著他迎頭揮落。
千鈞一髮之間, 弦往左輕踏一步, 魂咬落在他右肩一寸以外的空處。
卻聽他悶哼一聲, 腰間被對方踹了重重的一腳, 整個人登時直攆出去, 長弓更脫手而出, 身體重重地撞折了身後遠處的松柏老樹。
弦只感到腰間劇痛, 汗水自他的額頭涔涔而下。
然而, 柏古斯的攻勢卻猶如附骨之蛆, 並不給予對方任何機會稍作喘息, 魂咬更自上而下向他斬落。


「喝!」
橫島總算在危急關頭趕到, 手上鐮刀更直取柏古斯的背心。
柏古斯無可奈何, 亦只好收回本已攻出的殺刀, 反手一劈, 將橫島震飛至幾米之外。
回頭一看, 弦卻已乘這空檔, 消失在他視線以內。
「吼~~~~」
一聲怒嘯, 柏古斯便猶如發狂的兇獸, 轉撲向橫島。
「嘿嘿…來得好!」
橫島右手往懷裡一探, 然後再往空中一撒, 無數羽毛登時飄浮在空氣之中, 在他與柏古斯之間織成一張「羽網」。
柏古斯疾衝之下, 就好像自投羅網一樣, 眼看就要一頭裁進這張橫島預先為他鋪設的陷阱之內…
「嘿嘿…吃我一記。熾天使之炎~~~!」


卻在這時, 柏古斯雙手抓住魂咬往地上用力一揮, 刀鋒登時緊緊咬住了地面, 而他的身體就好像被釘住了一樣, 疾衝之勢驀地而止。
然後, 只見到魂咬的身體霍地暴走, 更將柏古斯整個人舉上了半空, 而柏古斯就好像姿態優美的運動員, 輕巧地翻過了這張網。
明顯地, 柏古斯對自身力量以及魂咬的操控, 已經達至隨心所欲的境界。
此刻空氣中的羽毛才開始爆炸, 在爆炸聲的巨響之中, 更隱約夾雜著橫島又驚又怒的叫聲。


柏古斯手一抖, 魂咬便回復原來七尺的樣貌, 更挾著急速下墮之勢, 向橫島迎頭痛擊, 橫島慌忙將手上大鐮往上一架。
只聽到「鏗」的一聲, 橫島半身陷入了泥土之中, 手上更是不勝負荷, 他只感到右肩一痛, 魂咬的獠牙已經咬住了他, 更陷入肌肉達兩寸之多。
「嗚啊啊啊啊啊!!!」
劇痛之下, 不知那裡來的力氣, 橫島怒拳一揮, 結實地打在柏古斯的左肩之上。
只聽到「啪」的一聲, 傳來一陣骨頭碎裂的清脆聲音, 更將柏古斯整個人轟飛至十米以外的樹叢之外。


低頭一看, 右肩被魂咬鑽了一個大洞, 傷口更慢慢冒出了一陣黑氣。
汲取了弦剛才的教訓, 橫島一咬牙, 左手一揮, 只聽他悶哼一聲, 竟剜出了一大片血肉, 傷口登時血如泉湧。
但見那片血肉跌在地上, 未幾更升起一縷黑煙, 轉眼便燒成飛灰。
「吼~~~~~~~」
又是一聲怒嘯, 幾棵老樹應聲相繼倒下, 溶沒在一片黑色的火海之中。
但見柏古斯慢慢從火海之中走了出來, 他左肩的肩胛骨被橫島一拳打折了, 骨頭穿出了肌肉, 暴露在空氣之中, 然而這一切他卻好像渾然不覺痛。


這時更可怕的事情卻發生了…只見他的肩胛骨竟慢慢往內縮, 直至完全收入了肌肉之內, 傷口更慢慢一點一點地癒合起來。
「這到底是什麼鬼回復力?」橫島的眉頭亦不禁一皺。
這場戰鬥, 根本就全無勝算可言。
柏古斯聳一聳肩膊, 就好像完全沒有事發生過似的。
橫島一下子不禁戰意全消, 腦海中更閃過想放棄的念頭。
「不! 我不可以輸的!」他猛力一甩頭, 彷彿想將這個想法拋諸腦後。
「柏古斯! 再‧來!」
他一咬牙, 又拖著大鐮向著柏古斯疾衝而去。


這時, 柏古斯的身形驀地一分為三, 頓化作三個柏古斯。
「什麼?!」橫島立時抱元守一, 不敢輕舉妄動。
三個柏古斯, 卻又慢慢再分裂為六個。
「這回…糟了!」
橫島心裡不禁暗暗叫苦, 一個柏古斯已經那麼難對付, 六個又待怎樣…
然而答案很快便會知道, 因為六個柏古斯已經一同和身撲上。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身?」橫島只感到眼花繚亂。
此刻他亦不求有功, 只是不停舞動著大鐮拚命護住全身, 務求先立於不敗之地。


可是時間一久, 左肩上的傷口漸漸發熱起來, 手臂更漸覺酸軟。
這時背上突然一痛, 卻原來被魂咬的刀柄拂中, 半邊身子登時酸麻, 刀圈亦告潰散。
「我命休矣!」橫島不禁抽了口涼氣。
柏古斯卻忽然怪叫一聲, 身體猛地向後退了開去, 所有殘像亦同時消散。
「對不起…要撿回長弓所以來晚了。」
只聽到一人朗聲笑道, 更慢慢走近過來。
「嘿…我還以為你跑了。不過總算來得及時, 還多得你的鷹眼兒。」
弦笑道:「嘻…我的一雙眼沒有什麼本事, 就是可以看穿一些小戲法。」


然而, 他的笑容卻驀地一歛 ---
因為他碰上了柏古斯的一雙眼睛。
那對本來已經一片通紅如火的雙眼, 此刻卻燒得更旺, 更彷彿要滴出血了。
「橫島…準備好了麼? 柏古斯看來想要來真似的…」弦認真地問道。
「一早已準備好, 就只等你。」橫島白了他一眼。
「嗯…那麼, 就以聖騎士的尊嚴來認真地一決勝負吧…」弦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比刀還要鋒利。
「…一定要制止他!」
**********************************


時至深夜, 本來應是人們一日辛勞過後休息憩睡的好時份。
只是這夜在庫爾卡村的廣場上, 卻仍是黑壓壓的擠滿了人。除了庫爾卡村的村民外, 當中更有不少是來自兄弟村利爾卡和沙爾卡。
人為數雖然不少, 但眾人卻都是不發一言, 一片死寂。
由三條村的戰士所組成的救援隊, 由庫爾卡出發至男爵城堡經已多時, 迄今卻仍未有任何消息, 廣場上不禁瀰漫著一片忐忑不安的沉重氣氛。
也許這亦是為什麼大家選擇聚集在廣場的原因, 只希望能借助這股群眾的力量, 稍稍撫平一下自己心裡的不安情緒。


瑪莉亦選擇走出屋外, 到廣場與其他人一起渡過這段難捱的時刻。
亞帝斯山上不時傳來一些零碎的火光, 眾人只看得心裡一陣陣悸動。 一名老婦忽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打破了眾人抑壓已久的感情堤防, 廣場上登時哭聲連綿。
「吼~~~~~~~」
突然, 只聽到亞帝斯山上忽然傳來一聲怒嘯, 有若龍吟, 又像虎嘯, 登時打斷了廣場上哀怨的哭聲。
「吼~~~~~~~」
未幾, 又是一聲怒嘯, 這次的聲音卻是更響更亮, 當中更滲著無比的怒憤。
眾人心裡大驚, 不知亞帝斯山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 人群不禁略呈混亂。
「大家…快看!」
混亂中不知是誰驚呼一聲, 眾人都紛紛四處張望。
「在山上! 男爵城堡…!」


瑪莉亦慌忙仰頭一看, 依稀只見到本該聳立在亞帝斯山脈最高峰的男爵城堡, 竟慢慢倒塌了下來。
廣場上登時亂作一團。
「嘩…!」「糟了…!」「山上究竟發生什麼事?」
「大家稍安無躁…」村長盡最大努力嘗試呼籲村民冷靜下來。
「嘩…樹林…快看!」只聽到又有人叫道。
「又發生了什麼事?」村長亦不禁好奇回頭一看。
只見山上茂密的樹林的上空, 冒起一大片濃煙, 樹木陸續消失, 卻見不到任何火光。
「到底…是怎麼的一回事?」村長亦不禁嚇呆了, 口中喃喃細語道。
其實不止村長, 廣場上的人包括瑪莉, 也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是亞帝斯山神…」
「什麼?」
「…是亞帝斯山神祂發怒了!!!」說話的原來是剛才帶頭嚎哭的那名老婦。
「什麼…是亞帝斯山神顯靈麼?」「是真的嗎…糟了! 爸爸和哥哥他們尚在山上!」
一傳十, 十傳百, 廣場上登時議論紛紛。
只聽到那名老婦又說:「全能的亞帝斯山神啊…我的兒子只是幫忙救人, 求求你千萬要保佑他平安回來啊…」說著她更伏身五體投地, 一邊向著山上的方向膜拜。
眾人有見及此, 唯恐落後於人, 都紛紛跪到在地上, 齊向著山上方向朝拜, 也大聲念出祈求親人平安的禱詞。
瑪莉此刻心裡亦早沒了主意, 只好跟著眾人跪在地上, 雙手合什, 閉上了眼睛, 口中碎碎地念道:「全能的亞帝斯山神, 求你千萬要保佑妮可他們平安回來…瑪莉保證今後事神之心定必更加虔誠, 祭品亦必一律加倍。如果真要有什麼不幸的事情要發生在他們身上, 也請祢能允許, 一切由小女子一人承受…求你聆聽我的禱告…」
然而, 山上的煙卻沒有因此減少, 火勢更彷彿愈來愈嚴重。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 突然只聽到「咦」的一聲, 瑪莉連忙張開了眼, 廣場上禱告之聲亦霍然而止。
她正想站起來看個究竟, 也許跪在地上太久, 只感到雙腳發麻, 一時之間竟站不起來。
就在這時, 只見廣場正東面的樹林, 彷彿有一點動靜, 未幾更走出了幾個人。
「噢…他們…他們是救援隊的人!」
眾人不禁喜出望外, 走出來的人確是屬於救援隊的成員。
那幾個人見到廣場上的人, 臉上亦是喜形於色, 大叫大嚷道:「在這裡! 在這裡! 大家快來幫忙照顧傷者…」樹林更陸陸續續走出了更多人, 當中更有之前被擄去的女孩們。
歡呼聲中, 自少不了重逢後的一些溫馨感人場面。
「啊…我的兒啊…」「媽媽…媽媽!」


瑪莉雙眼亦在努力嘗試搜索妮可他們的身影, 一個小人影卻突然衝進了她的懷裡。
「瑪莉姑姑…瑪莉姑姑!」
瑪莉低頭一看, 不禁驚喜交集:「伊莉絲…是你麼?」
「不錯…是伊莉絲。姑姑…伊莉絲好怕啊!」
豆大般的淚珠掛在伊莉絲的臉上, 實在是我見猶憐。
瑪莉雙手緊抱著她, 一邊輕拍她的背說道:「傻女兒…現在沒有事了。喔…對了!」
瑪莉心裡猛地一省。
「伊莉絲…你的爸爸和姊姊呢?」
「伊莉絲不知道啊…不過姑姑…怎麼不見媽媽的?」
看到伊莉絲天真無邪的臉容, 瑪莉不禁心裡一痛。
「傻女兒…姑姑遲些才慢慢和你說。我們先去找找你的爸爸和姊姊…」


「薩克…薩克! 你到底在哪裡啊?」
瑪莉回頭一看, 只見身後一個少婦在歇斯底里地亂叫亂撞。
「是薩克的母親依芙蓮…」瑪莉認出了她。
此時依芙蓮望到了瑪莉的身影, 連忙走了過來。
「瑪莉…你有沒有見過我家的薩克麼?」
「沒有。」瑪莉的聲音出奇地冷淡。
「怎麼可能? 我家的薩克總愛跟著你家的妮可跑…」
「沒有就是沒有。」一向待人友善的瑪莉, 此刻臉上卻不禁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瑪莉…瑪莉, 你還不快過去?」一個村民忽然從後拍一拍她的肩膊。
「什麼事?」
「妮可她受傷了啊!」
「什麼?!」瑪莉身子猛地一震。
跟著村民的指示, 瑪莉找到了躺在擔架上的妮可, 卻見她臉如白紙, 躺在擔架床上一動不動似的。
瑪莉的淚水不禁一下子湧出了眼眶:「妮可…你怎麼了? 你不要嚇瑪莉姑姑啊!」
「放心吧…她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此刻身體還是有點虛弱…」在旁幫忙扶著擔架的救援隊成員接口道。
「她怎麼會受了傷的?」
「這個我們也不清楚…亞力克帶了少撮人先進城堡探路, 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便不知道了。只是有一個神秘的弓箭手趕上了我們的隊伍, 並將她轉交到我們手裡…」
「喔…對了! 那麼亞力克和其他人呢?」
那人的臉色卻驀然一暗, 瑪莉的心亦不禁隨之一沉。
「除了妮可之外, 其他人就再沒有走出來…不過…也許…」
瑪莉只感到頭一暈, 剎那間彷彿天旋地轉。


「什麼? 那麼我家的薩克呢?」依芙蓮不知何時出現在身旁。
「他跟了亞力克進去…」那人頓了一頓。「…也沒有再回來…嗯。」
「什麼…! 不可能的…我家的薩克…」
「對不起…我們一直也等不著他們, 便只好先將傷者和女孩們送回來。」
看來妮可他們進了城堡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現時就只有妮可一人知道。
「不可能的…我家的薩克…」依芙蓮喃喃自語, 忽地猛力抓住了妮可的手。
「你這丫頭, 快給我起來! 我家的薩克到底怎麼了? 你快給我起來說清楚啊!」
瑪莉見狀不禁大驚:「依芙蓮! 你先不要這樣! 妮可她身上尚有傷…你…快放手!」
其他人亦紛紛上前勸阻:「不要這樣! 傷者要先給送去治療啊…」
無奈依芙蓮卻好像抓狂了一樣, 死也不肯放手。
瑪莉心中大急, 一咬牙, 只聽到「啪」的一聲, 結結實實打了她一個清脆的耳光。


依芙蓮面上一呆, 右手撫著臉頰, 卻總算清醒了過來。
她隨即一交坐倒在地上, 搥著胸啕哭道:「薩克…我的兒啊! 我早勸你不要跟去, 你卻老是不聽…我們家得你這麼的一個兒子, 你死了的話你叫你媽我怎麼辦啊…」聲音之中的哀傷令人垂淚。
「瑪莉姑姑…姊姊她怎麼了啊? 還有爸爸和媽媽呢…」伊莉絲用她的那雙小手, 用力拉扯著瑪莉的衣角問道。
「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瑪莉卻只感到好累好累, 腦海中更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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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話 惡魔的砂計(下)


「砰…砰…」
弦只感到自己的心臟跳得好像快要爆炸一樣, 體內的血液亦都沸騰了起來。
這幾年來, 隨著自身的力量不斷提升, 團長所委派的工作亦愈覺沉悶, 渾然沒有難度。當日聽到柏古斯離開了騎士團的消息, 弦一剎那亦有一股衝動想辭去聖騎士一職。
這個念頭當然很快便被打消, 始終自己就是因為不甘平凡, 才選擇離開了亞帝斯這個平靜的地方。
由當初一開始踏出了亞帝斯, 自己便已經再沒有退路。
久違了的感覺 … 就像是玩火般似的快感。
面對著柏古斯這樣的對手, 就好像與死神打交道一樣。稍一不慎, 生命可能便會隨時終結。
但愈有難度﹑愈危險刺激的遊戲, 不是才最受人們歡迎嗎?


弦直到此刻, 才重新認清楚自己。原來在自己冷靜的外表下, 藏著的亦是一副好戰的靈魂。
天地間彷彿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外, 便再沒有任何物。
現在, 他只想拋開一切顧慮, 好好享受一下這一戰所帶來的快感。
「來吧…」
利用茂密的樹林中的老樹作掩護, 弦發現了柏古斯的身影, 手慢慢抽出了羽箭, 搭上了長弓。
集結了全身力量的的一箭, 便彷如流星般飛向對手。
此刻的他已是不留餘力, 因他相信他的對手絕對有能力接下這一擊。


果見柏古斯也不回頭, 反手一刀, 便將箭轟個粉碎。
就連他一向最拿手的「隔物傳勁」, 這時亦彷彿派不上用場。後勁在箭接觸到魂咬的身上之後, 力量卻彷彿石沉大海, 消失得無影無蹤。
既然是玩火的遊戲, 一擊不成, 換來的自然是對手致命的反擊。
箭暴露了他的行蹤, 柏古斯大吼一聲, 暴長的魂咬猛力向樹上斬去。
熱氣撲面, 弦連忙一沉身, 只聽到「啪」的一聲, 樹枝應聲而斷, 身體登時往下急墮, 魂咬的刀鋒恰好自頭上劃過。
他右手隨即往樹身上一按, 身體便輕巧地落在旁邊的一棵樹上。
只是腳尚未站穩, 他只感到腳下一空, 腳下的老樹原來亦被柏古斯一刀斬斷, 登時往一旁倒下。
身體無從借力之下, 整個人亦頓時被拋了下來。而在下面等著他的, 正是柏古斯的殺刀。


然而玩火的遊戲雖然危險, 但參加者卻不止他一個人。
只見橫島突然從後殺出, 大鐮刀直刺柏古斯的背門。
但柏古斯反應之快, 令人咋舌。魂咬回身一格, 盪開了橫島的刀, 然後隨即往對方脖子抹去。
橫島一低頭, 手上鐮刀反削向對方腰際。
柏古斯回刀一擋, 身後卻突然走出了幾個柏古斯。橫島見狀大驚, 亦不敢戀戰, 虛劈一刀, 回身便逃。
只是柏古斯的速度就連一向以高速自詡的弦亦驚嘆不已, 不用兩步便追上了橫島。
橫島無可奈何, 亦只好停下來, 回身沉著應戰。
四條人影和四柄大刀登時纏在一起, 一下間鬥得難分難解。
只是雙拳難敵四手, 不一會橫島敗象已呈。


「嗖!」「嗖!」
突然, 幾根羽箭自樹叢之中同時激射而出, 直指向其中之一個柏古斯。
只見那個柏古斯怒吼一聲, 旋起刀來, 幾根羽箭紛紛被盪開, 但其中一根箭卻在其手臂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其餘的殘像則好像輕煙一樣, 被風一下子吹散了。
橫島亦不猶豫, 趁機往樹林逸去。
柏古斯大怒, 魂咬攔腰 一揮, 一擊將身旁四周的十數棵老樹一同斬斷。只是這帶的樹木端的數量驚人, 樹影幢幢之下, 又如何找得著弦與橫島二人的身影?


戰術…就是好好審度己方的有利條件, 加以靈活運用來換取戰鬥中的勝利。
弦仗著自己熟悉亞帝斯山一帶的環境, 盡量避免與柏古斯硬碰, 並尋找有利的位置, 不斷向對手施以冷箭。
始終與柏古斯正面硬碰, 是一個最不明智而又迫於無奈的最後選擇。
而橫島的工作就是掩護弦的行動, 更擔當著肉盾一職, 必要時去抵擋住柏古斯霸道無儔的近身攻擊。
兩人之前鬧得兵戎相見, 此刻卻是合作無間, 一進一退, 亙相掩護, 一下子與柏古斯扳成了均勢, 甚至要取勝也絕對不是夢話。


雖然如此, 弦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興奮之情。
這個高機動性的游擊戰術還有著很多不明朗的因素。
首先是體力上的消耗, 橫島在此之前接二而三惡鬥連場, 體力上能否繼續維持下去, 絕對是一大隱憂,始終高效率的協防是這個戰術的主要關鍵。游擊戰的力量分散, 不夠集中, 如果協防上稍有失誤, 整個戰術亦會同時被瓦解, 甚至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第二, 就是箭量上的消耗, 如果沒有羽箭…
「…我亦只是一條近身戰的雜魚。」弦不禁低聲苦笑道。
他的近身格鬥技雖然還不太差, 但在暴走化後的柏古斯的魂咬之下, 實在是只有被宰的份兒。
只是此刻箭筒內的羽箭, 剩餘下來的確是不多了。


「吼~~~~~~」
嘯聲所到之處, 樹木亦紛紛往兩旁倒下, 嚇得樹上禽鳥吱吱怪叫, 爭相走避。
聽得嘯聲漸漸遠去, 灌木叢中鑽出一顆人頭, 卻原來是弦。他左右看了兩看, 便再縮回了草叢之內。
原來草叢之下竟別有洞天, 有一個七呎深的地洞, 恰好容納到弦與橫島二人, 加上一柄大鐮刀。
二人躲在地洞內, 一邊避開柏古斯的搜索, 一邊稍作休息。
「嘿…如果不是你, 又有誰知道這個狗洞?」橫島聲音之中竟微帶怨懟。
弦白了他一眼, 也不答話。
橫島雖自知理虧, 卻忍不住負氣地繼續說下去:「想不到你我貴為聖騎士的一員, 二人聯手, 竟也不得不要躲在這個狗洞之內, 若然給團長知道, 真不知道她會怎麼想?」


弦聽在耳裡, 心裡亦是極不受用。的而且確, 自己出道以來, 確未曾嘗過如此敗績。
只是對手實在太強了…
二人的心情彷彿都糟透了, 彼此登時亦不發一言。
「對了…箭…還有吧?」橫島亦察覺了這個問題。
弦望了一望他, 從背後慢慢解下了箭筒, 遞給他看。
「嘿…真糟糕。」
「嗯。」
又是一陣沉默。


過了一會, 還是橫島率先主動打開了話匣子:「對了…你有試過非常喜歡一件物事嗎? 為了它甚至連性命都可以不要嗎?」
弦的目光一邃, 卻回答說道:「我不知道。」
聽到弦言不由衷, 橫島也不介意, 繼續說道:「第一次碰上魂咬的地方, 是我十六歲那年, 無意中闖進了村外的一個隱蔽的古墓。當我發現它的時候, 它還是躺在那個表面佈滿了灰塵的箱子裡, 上面寫滿了一些我不懂的古代咒文…」
弦不禁好奇側起耳傾聽。


「…也許這一切都是孽, 有一股強烈的衝動迫使我打開了那個箱。一打開了它, 我的眼睛便再也離不開了它。」
弦當然知道第一個「它」和第二個「它」分別說些什麼。
「從它刀柄刻著的字我才知道了它的名字, 我從來沒有想像過有一柄刀可以美麗至斯…我就彷彿入了魔一樣, 不論吃飯﹑如廁﹑睡覺都是刀不離身, 有時就算只是盯著它, 也可以看一日。為了它, 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不久我更發現在它的身上, 更好像蘊藏著無比強大的能量, 只是卻不知道如何可以將這股力量引為己用。」
見識過柏古斯操控下的魂咬, 弦當然知道他所言非虛。


「經過多番測試, 我發現它對新鮮血液特別敏感, 這個發現實在令我欣喜若狂。於是我急不及待展開進一步的考證, 我試過不少動物的血, 豬牛羊貓狗我統統試過, 但是效果都不太理想。於是…」
弦已猜到他的意思, 果然聽到他說:「…我便開始利用人血來做測試, 它就好像如魚得水似的, 全身更迸發出奪目的光芒。自此之後, 我便開始以自己的血來餵飼它…過了不久之後, 它卻彷彿吃膩了我的血。我實在不忍心看見它捱餓, 便開始偷偷尋找其他新鮮的血液給它…那時村子裡不時有人失蹤, 但大家都懷疑不到我的頭上…」
「這傢伙…原來是徹頭徹尾的瘋子。」弦心想道。


「隨著它服用的血液愈多, 經常與它朝夕相處的我, 身體亦彷彿起了重大變化, 慢慢更習得了將物件化作炸彈這異能…」
「不過, 它對血液的需索實在是貪得無厭, 與日俱增, 差不多半條村子的人都被我殺光…終於有一日東窗事發, 我索性將全村子裡的人都殺光, 獨剩下我最心愛的女子 --- 彩, 這時城裡得悉了這件事, 下令軍隊將我緝拿, 於是我便抓住了彩一起逃上山上…」
「我們躲在山上一個地洞, 嗯…就好比現在這般, 躲足了三日三夜, 我還可以挺得住肚餓, 但魂咬它…」
弦的面色驀地一變。


「彩苦苦哀求我不要殺她, 但我跟她說,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魂咬它可是肚餓得要命…於是, 魂咬一下子勾破了她的肚子…」
「我聽夠了…不要再說下去!」弦只聽得一陣噁心。
「…過了好一會, 魂咬總算吃飽了。我抱著彩那仍微溫的柔軟身體, 從頭到腳吻了一遍又一遍…」
「好了! 橫島…你有完沒完? 橫島?」
橫島卻看來有點不對勁, 兀自說過不停, 口齒更漸漸不清, 到後來已聽不見他在說些什麼。
弦右手往橫島額頭上一探, 就彷彿摸上了一塊燒紅了的鐵板。


「糟了…難道是…」弦撕下了橫島的上衣, 果見他左肩的傷口已經發炎, 更流出了膿水。
「不好…要趕快找些草藥給他敷治!」
「這種人…」弦正想衝出洞口, 心裡閃過一絲猶豫。
「不行…既然說好聯手, 就不能放下對方不顧。」
弦搖一搖頭, 便再步出了洞口附近。他看一下四周的動靜, 見柏古斯不在這附近, 便快步走了出去。
剛巧離這裡不遠處就有些適用的草藥, 弦便隨意採摘了一些, 然後趕回洞裡。
將草藥放入口內輕嚼了一會, 弦把混和了的草藥吐在手中, 然後敷在橫島左肩的傷口。


過了一會, 橫島悠悠醒轉過來, 然而精神仍是十分萎頓。
「謝…謝。」他有氣沒氣地說道。
「嗯…不用客氣。」
按情形來看, 橫島已是不能再戰了。
弦輕嘆一口氣, 說道:「你就好好休息一會吧…柏古斯應該也沒有這麼快找到這 ---」
「啪!」
是樹枝被壓斷了的聲音。
弦只感到渾身上下的毛孔彷彿都收緊起來, 一下子進入了備戰狀態。
「聲音…自上方…」他雙眼緊緊盯著地洞上方, 手同時從背後抽出了羽箭。
好沉重的感覺…就好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
箭弦慢慢繃緊, 弦只感到汗流浹背, 自己的身體亦好像一柄拉緊了的弓。


一小片泥塵落在弦的鼻子上, 他手上的羽箭亦登時離弓而發。只聽到「噗」的一聲, 箭尾竟穿透了泥層。
同時, 弦只感到右肩劇痛, 身體更登時猛力升起, 額頭重重地撞上洞穴的頂部。
「啊啊啊啊啊~~~~」
在弦的慘呼聲下, 他整個人被扯回到地面之上, 眼前的視野豁然而清。
「嗄…嗄…」
站在面前的正是柏古斯, 但見他那通紅如火的一雙眼睛, 竟可隱約看得出一絲疲憊。羽箭貫穿了他的大腿, 鮮血自傷口彷彿缺堤般湧出來。


「對了…長時間維持在超出身體負荷的狀態, 就算是柏古斯亦如何抵受得住? 身體不累壞才怪…我之前怎麼沒有想到? 」弦一下間如夢初醒。
「嗚…啊啊啊啊啊~~~」
身體稍一挪動, 弦只感到右肩就彷彿要被撕裂一樣, 情不自禁放聲呻吟起來。
卻原來是魂咬的刀尖貫穿過了他的右肩, 並將他高高地舉在半空。刀上的黑氣亦趁機潛入他的傷處之內, 傷口附近登時好比火燒一樣。


柏古斯看來也真的累壞了, 站著一動不動, 竟也不採取進一步的行動。
「決不可以…就此坐以待斃。」弦一咬牙關, 左手飛快從背後抽出了一根羽箭, 搭上了右手的弓向柏古斯迎頭一射。
柏古斯怒吼一聲, 頭及時往左一偏, 箭頓時落在他的右肩上。他左拳隨即向前一揮, 結結實實打在弦的胸膛之上, 登時將他整個人轟飛。
弦的身體猶如斷線風箏, 遠遠落在地上。
只聽他「哇」的一聲, 口裡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弦心知這次受傷不輕, 卻總算自魂咬解放過來。


視線已開始變得模糊, 卻隱約見到柏古斯舉步為艱般似的, 慢慢地走將過來。
「柏古斯他…也到了極限吧?」
弦右手慌忙往地上亂摸一通, 卻終於撿回了長弓。
他抽出背後碩果僅存的一根羽箭, 並搭上了長弓。
「不要再過來! 」
只是根據光與影的粗略位置, 勉強將箭瞄準柏古斯。
「只要捱過這段時間, 待柏古斯累極倒下, 一切…便可以結束了。」如非必要, 他實在不想殺死柏古斯。
「我說不要再過來! 你聽見了沒有, 柏古斯? 咳咳…」口裡又咳出了一灘溫溫的鮮血。
然而柏古斯卻好像充耳不聞, 仍是慢慢一步一步地靠近。
「我說停下來! 不要再過 ---」


「吼~~~~~~~~」
柏古斯猛地一嘯, 鼓起身體最後一分力量疾衝而來。
「不要過來!」
羽箭應聲激射而出, 也不知道箭有沒有命中, 弦卻只感到喉頭一緊, 呼吸登時為之一窒。
「始終…還是…不行了嗎?」
弦只感到腦海中漸漸一片空白, 再也不能思考。
***************************


天…又慢慢下起雨來。
是慨嘆對生命的無奈?
還是…?
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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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文章於 08-11-04 01:22 AM 被 c_fu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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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8-11-04, 01:10 AM   #33
c_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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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日期: Aug 2002
文章: 2,915
最終話 ~緣~


細雨朦朧, 四處籠罩著一種淡淡的哀傷。
輕煙自煙囪徐徐往上空升去, 帶走的不止是死者的亡魂, 還有那目睹親人離世而一度破碎的心。
死, 或許是當事人對生命的一種解脫。
然而對其身邊仍活著的人來說, 卻是一套永世擺脫不掉的沉重枷鎖。
火葬場內, 眾人的臉上早已經分不出是哭水還是雨水。
那看起來只需一口氣便可吹散的一縷輕煙, 是否真的可以將亡魂引領到極樂之地?
當然答案並沒有任何人知道, 但至少他們相信是。


輕煙愈升愈高, 漸漸升到了視線遙不可及之處, 就彷彿象徵住兩個截然不同世界的分水嶺。
死者不可以重生, 而活著的就只餘下思念。
這時火葬場內的人亦不禁相擁而哭, 當中有老來喪子的老夫婦, 有手拖著孩子的少婦, 也有三五成群的知己良朋…彼此之間互相依偎, 互相扶持。
也許, 就是這一份關懷, 這一份對情感的眷戀, 才令軟弱的人們, 有活下去的勇氣, 在生活的種種挫折之下再次勇敢地爬起來。
妮可只感到左肩被人從後一拍, 回過頭來, 碰到了瑪莉那充滿著愛憐的目光。她「嚶」的一聲, 便倒在瑪莉的肩膊上, 低聲啜泣。
瑪莉輕撫著妮可的背, 臉上的淚水亦是潸潸而下。
伊莉絲彷彿亦明白了些什麼, 走過去抱住了妮可, 於是三個人緊緊擁作一團。


不幸, 就好比榮華富貴, 你永遠發現身邊有人的生活比你好; 同樣地, 你也會發現有比你更不幸的人。
這時在火葬場內, 有一個孤單的身影佇立在一旁, 在相依偎的人群之中, 倍覺形單隻影。
「不可能的…這不可能是真的…」只聽她喃喃說道。
「依芙蓮…你就節哀順變吧。」一名村民看來是她的友人, 走到她的身旁, 輕拉她的手安慰著說。
原來這人就是薩克的母親。
她早年喪夫, 家中就只有薩克這個獨子, 卻想不到也在這場戰役之中罹難了, 對她的打擊之大可想而知。


與男爵一戰至今已有一星期, 眾人從妮可的口中, 知道了由亞力克所率領﹑潛入城堡的先鋒隊伍, 都經已全軍覆沒。
期間三條村的村民, 雖然亦曾經自發性地組織起搜索隊, 再到男爵城堡的遺址, 看看有沒有在事件中尚生還的村民, 可惜卻也是無功而還, 連衣物也沒找著一件。
但最令人驚訝的是, 現場所見竟沒有任何一片男爵城堡的瓦礫遺留下來, 就好比被軍隊鎮壓清場似的模樣。 而男爵屬下的士兵, 更是無一生還。山上多處樹木倒塌, 就好像發生過一場極激烈的打鬥。
消息傳了開去之後, 亞帝斯山區所屬的管治國家, 迅速派出了軍隊來維持治安。而歐茲.桑的行動則被當作地方叛亂, 即使死後仍被遞奪男爵職銜。
亞帝斯山區最近的一連串風波, 終於亦告一段落, 村民的生活亦回復了平靜, 然而眾人的心裡卻均已被烙下永不磨滅的印記。


火葬場上人群逐漸散去, 瑪莉亦輕拍妮可的膊頭, 說道:「回去吧。」
妮可卻搖一搖頭說:「姑姑, 我…還想留多一會。你和伊莉絲先回去吧。」
瑪莉嘆一口氣, 也不勉強她:「那麼…你也不要逗留得太晚, 一會兒回來吃飯吧。」
亞力克死後, 瑪莉亦搬回去和妮可他們一起生活, 希望可以有所照應。
「嗯…知道了。」
伊莉絲瞪大了一雙大眼睛, 一臉大惑不解地問道:「姊姊不回去麼?」
瑪莉說道:「不是…姊姊只是晚一點才回來。我們先走吧…」


待瑪莉他們走後, 便只剩下妮可一個人獨自在火葬場上。
也許她亦只是想一個人靜靜, 獨個兒坐在地上呆呆出神。
這些日子以來她每晚都驚醒過來, 每次都是發著同一個夢, 就是爸爸和薩克等人一個接一個死在自己面前, 還有加納斯那張猙獰的臉孔。
聽說加納斯亦經已伏誅, 爸爸在天之靈想必亦得到了安息吧。
這時天色已暗, 時候看來已經不早了。
「嗯…不要讓瑪莉姑姑他們擔心吧。」想起了與瑪莉的約定, 妮可站起身來回家去。


雖然天色昏暗, 但妮可多年生活在亞帝斯, 也不難找到歸家的路。
只是由從火葬場離開開始, 妮可卻感到渾身的不自在。
那就好像是有一雙眼, 從背後一直尾隨, 默默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妮可只感到一陣強烈的尿意, 離回家的路程尚有一大段路, 她突然發足狂奔, 想撇下背後的那個跟蹤者。
然而, 那跟蹤者就好像隨如影至, 在她的背後窮追不捨。
「是誰…?」妮可忍不住回過身來, 向著黑暗高聲問道。
「是誰…是誰…」回答的卻就只有自己的回音。
「難道是…你?」腦海中忽然浮起了那個人, 那個這些日子來也一直不敢想起的那個人。


當日在城堡外, 根據不少救援隊的成員所說, 除了一個神秘的弓箭手外, 大家也都見過柏古斯的蹤影。
其實妮可亦依稀記得在城堡之內, 曾經見過柏古斯和村民口中那個神秘的弓箭手。
但大戰過後, 柏古斯卻彷如人間蒸發了一樣, 自此便再沒有人見過他。
當日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男爵城堡為何會倒塌, 城中的士兵又為何全滅, 山上森林內打鬥的痕跡…至今亦仍是一個謎。
大家亦只好胡亂猜度, 眾說紛紜, 再加上國家軍隊罕見的高效率鎮壓和安撫…這一切種種看似巧合的政治事件, 最後竟被聯想成一個驚人的版本。
那就是由柏古斯出現, 到男爵被討伐為止, 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重大的政治陰謀, 是男爵的地方勢力與國家政府統治的一場角力。而亞帝斯居民, 就無辜地成為了這一場政治角力的磨心。


這個說法雖然荒謬, 但村內不少人竟也看似接受。也許是最近的一連串事件, 令大家都對這個管治政府失去了信心。
這個說法很快就傳到軍隊的耳裡, 軍隊立即派人來安撫群眾, 想不到這反而增加了這個說法的可信性, 亦成就了柏古斯的污名。
在村裡一提起柏古斯的名字, 村民無不唾罵。
其實妮可從一開始心裡亦不相信這個說法, 始終她認為從她與柏古斯之間的交往, 她絕對有理由相信他不是這一種人。
可是, 除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 柏古斯卻仍是下落不明, 她的信心亦開始慢慢動搖了。
是他也不幸地在戰鬥中喪生, 還是他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謊話, 欺騙的亦只是她的感情?
不論是哪一個可能性, 對妮可來說都是殘酷的。
何況, 每次當想起了柏古斯, 她亦會憶起了亡父慘死的景象。久而久之, 她潛意識裡彷彿不自覺地去迴避想起任何關於柏古斯的事情。
這一刻她的心裡, 不禁又是興奮期待, 卻又是忐忑不安。


這時黑暗之中慢慢走出一個人影, 妮可只感到一顆心彷彿快要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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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雙眼打開, 赫然發現自己處身在一個小巧精緻的房間內。
「唔…頭好痛…到底是什麼的一回事?」只感到頭痛欲裂。
「慢著…這…」
熟悉的感覺, 心裡登時一慄。
「難不成…」正想稍稍移動身體, 卻發現四肢百骸說不出的疼痛, 就好像全都碎裂了一樣。
「果然…真糟糕。」
只好放棄移動身軀, 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腦袋中亦慢慢浮起了零碎的記憶。
「不要過來!」
弦最後的叫聲彷彿還在耳邊響起。


「我不會是…殺了…」好不容易舉起了雙手, 凝望著自己的手掌。
後悔﹑懊惱一下子湧上心頭, 血液彷彿亦騷動起來, 這時卻只感到頭上一痛, 血液登時又再平靜下來。
「哈…總算醒過來了吧?」這時房門突然被打開, 眼前的人赫然就是弦。
「弦…」
「是?」弦仍然是一貫輕佻的樣子。
「弦…」
「???」
「太好了! 你沒有死…」柏古斯高興得彈起身來, 卻痛得五臟六腑也像要翻過來一樣。


「笨蛋, 活該! 我又怎麼可能那麼輕易被你幹掉?」
「…果然是我…對不起…」柏古斯一臉歉疚地說。
「你怎麼一副哭喪般的臉? 都不知道我的妹子喜歡你些什麼。」
「啊…對了, 妮可她…」
弦的眼珠一轉, 微笑道:「放心吧, 她很好。」
就只這六個字, 柏古斯卻總算放下了心頭大石。
「身體現在怎麼樣?」弦問道。
「糟得不能再糟了。」柏古斯苦笑道。


「嗯…看來是力量暴走的副作用呢。」弦點著頭說。
「對了…我睡了多久?」
「哈…快一個星期了。說起來你的身體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構造, 整個星期不吃不喝, 身上的傷卻好得這麼快。」
「難怪…我的肚子餓得快瘋了。有沒有吃的可以拿來?」
「嗯…吃這個吧。」弦不知從那裡變出半隻肥鷄, 拋在柏古斯手裡。
柏古斯立時把肥鷄不停往嘴裡塞。
「很久沒有像這麼輕輕鬆鬆地打獵了…喂, 別吃得那麼難看。」弦皺眉道。
但柏古斯那理得這麼多, 不一會手裡便只剩下一堆鷄骨。
「呼…好多了。」柏古斯歡呼道, 精神登時恢復了不少。


「對了…我…還有沒有幹了什麼可怕的事?」
「嗯…可怕極了呢。男爵城堡被徹底摧毀, 士兵無一生還。」
「…」
只見柏古斯一臉自責。
「別介意吧! 你倒幫了我一個大忙呢。將加納斯的勢力徹底剷除, 也是團長的命令。你可是立了大功呢…」弦打趣道。
「可惜我已經不是騎士團的人。」柏古斯冷冷的道, 打斷了他的話。
「其實…你打算避騎士團避到什麼時候? 你應該知道, 天下間都是團長的耳目, 你避得一時, 可避不了一世。」
「我只知要走我自己的路。」柏古斯的聲音十分決斷。
弦聳一聳肩, 樣子有一點無可奈可, 說道:「嗯…作為朋友, 那只是我對你的一點忠告。」


「嗯…弦…」
「什麼?」
「謝謝你。」
「說些什麼…」弦訕訕的道。
「我知道我的事, 實在令你很為難。」
「別傻了…團長方面我自可以應付, 不用掛心。」
「對了!」柏古斯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橫島他人呢?」
「嗯…說起來我已不知道呢。嗯…老實說, 你暴走後的力量的確有點驚人, 那天我和他聯手與你一戰…」
柏古斯聽到心裡不禁浮起一陣歉意。
他深知弦生性高傲, 此刻雖然說得輕描淡寫, 這場戰鬥卻想必定十分艱險。
「我體內的惡魔…到底已經成長到什麼地步…」心裡不禁嘀咕著, 弦與橫島的實力他是清楚知道的。


卻聽弦繼續說道:「…之後他為你所傷, 不能再戰, 我將他安頓在一個隱蔽地方。後來我負傷將你揹下山, 途中再經過卻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
「那麼…」
「魂咬麼? 我將它寄存在城中的一家店裡, 你傷好之後自己去拿吧。始終這麼的一把大鐮刀, 揹著四處走始終有點不方便…」
柏古斯當然知道弦此舉是為了避開團長的耳目。
「真的很謝謝你, 弦。」
「少來這套…其實, 應該是我向你道謝才對。」
「???」
「歐茲.桑一事上…謝謝你替我照顧了我的家人和亞帝斯的村民。」
「那…不用客氣。只是亞力克的事, 我很遺憾…」
「嗯…不用在意。死亡要來到的時候, 任誰也抵擋不了, 這些年來我待在騎士團也都看透了。」話雖如此, 在他的臉上仍可看出一絲落寞。


「不說這些了…喂, 你與我妹子到底是怎麼的?」弦微微一笑道。
「…什麼怎麼不怎麼呀…」柏古斯臉上一紅。
「喂…如果給我知道你玩弄我妹子的感情, 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啊。」弦板起臉來。
「…只是弦…你也實在知道我的情況, 我好怕終有一天我又會不自覺傷害了身邊的人。一天不解決我體內血的問題, 我也不願多想…嗯…」
柏古斯的聲音彷彿仍滲著一絲恐慌。
「嗯…這個我也能理解。那我就不再多說話…只不過我那個傻妹子, 看來是認真似的。唉~」
「對了…那麼你和妮可她失去了聯絡這麼久, 有沒有再找她見見面﹑說說話?」
「哈…不用了。沒有聯絡這麼久, 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何況…對我這個素未謀面的兄長, 留下一點可幻想的空間, 總好過讓她知道…」
他落寞地一笑, 說道:「我已是沒有回頭走的路了。」
柏古斯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因為自己亦曾經走過相同的一段路。
不知怎的, 心裡倒有點在意弦剛剛的說話。


這時弦卻突然站起了身, 拍一拍衣服, 說道:「好了…我也是時候走了。」
「什麼?」柏古斯不禁一楞。
「在這裡耽擱了這麼多時間, 也是時候回去跟團長覆命了。今天其實是來跟你道別的…」
「嗯…原來如此。說起來弦, 這裡是什麼地方?」
「聖喀什米爾。」
「聖喀…什麼! 我要往東面, 你怎麼把我弄來到西面?!」
「別抱怨了…你也知道, 發生了這般大事, 團長一定知道是你做的。當時亞帝斯根本就已經待不下去…」
「話雖如此…嗚…又要重頭走過一遍…」
「好了…沒時間和你磨蹭。你就好好養傷, 不要四處走動了。」
柏古斯也知道, 自己的傷沒有兩﹑三個月時間, 只怕也難完全康復過來。
這就是挪用惡魔力量的代價。


「說起來…那時我還以為你一定會虛脫至死。」弦忽道。
柏古斯想了一想, 大概明白了弦的意思。
一般人在身體已經不能負荷的情況下, 大腦會懂得及時候封印人體內的潛能和力量。然而暴走後的自己在意識不明的情況下, 當然亦失去了這份自覺, 身體最終亦難免因為負荷過度而崩壞。
「那個…可能就是我老爸在我出生時送給我最大的一份禮物。」
「你意思是說, 他為你設下了一個制限時間?」
「嗯…」
「原來如此。」弦看來總算是明白了。
「柏古斯?」
「嗯?」
「在我們再見之前, 千萬別死啊。」
「唔。」
二人相視而笑。


「還有一件事…弦…」
「什麼?」
「你欠我的一頓飯怎麼樣?」
「嘿…剛才不是已經給你吃了麼?」弦狡獪地一笑。
「什麼…就那麼的半隻肥鷄…」
「呵呵…後會有期了。」
身形一閃, 弦的聲音已經在十丈以外。
「這傢伙…還是這般的來去如風。」
這時, 心裡總覺得忽略了些重要事情, 忘記了要問弦。
「唔…想不起來。算了吧…」
肚子忽然又是「咕嚕咕嚕」作響。
「糟了! 肚子又餓得很, 弦那傢伙…也不多帶點食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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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妮可總算是瞧清楚了眼前的人。「依芙蓮姨…」
眼前的人赫然就是薩克的母親依芙蓮。
只見她一雙眼滿佈血絲, 雙手默默地垂在背後。
「薩克…我家的薩克…」只聽她喃喃的道。
「依芙蓮姨…你還好吧?」妮可憂心地問道。她與薩克從小一起長大, 心裡早當依芙蓮是半個親人。
「我早就勸薩克不要跟你去…他卻總是不聽…」
「依芙蓮姨…?」妮可亦發覺眼前的人有點不對勁。
只聽她繼續說:「他對你情根深種, 為了你可以連命子也不要…你家的伊莉絲被捉了, 他一拍胸口想也不想就要跟你去救人, 但求有一天終可以感動你, 察覺他對你的情意…」


妮可只聽得心中一震。
「我…怎麼從來沒有察覺?」
在她的心裡, 從來亦只當薩克是一位大哥哥, 甚至只是兒時的玩伴。
「無論我怎麼勸阻, 他也是不聽…結果…」依芙蓮邊說著邊嚎啕大哭起來。
「依芙蓮姨…」也許亦因為薩克的緣故, 妮可心裡對依芙蓮不禁有一絲歉疚。
「我早說過她觸怒了亞帝斯山神, 生命早受到詛咒, 叫你不要靠近她, 你卻總是不聽…」
妮可一下子只聽得糊里糊塗。
「山神…的詛咒?」
「你看…觸怒山神的人, 通通都沒有好下場…歐茲.桑是如此, 他轄下的士兵亦是, 現在連你也…」說罷依芙蓮更伏在地上呼天搶地痛哭起來。
「慢著…依芙蓮姨, 你說什麼山神的詛咒? 我什麼時候觸怒了山神?」妮可自問仕神之心一向虔誠, 每次祭典她也有陪同亞力克出席。


依芙蓮聽罷霍地抬起了頭, 一雙眼睛隱含著無比的怨憤, 妮可不禁被她瞪得心裡發毛。
「你既然不是亞帝斯的人民, 卻竟敢每次厚顏無恥一同參加山神的祭典, 更大模大樣進行了成人禮, 這不是褻瀆神明又是什麼?」
「我不是亞帝斯的子民…?」妮可只感到一頭霧水。「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依芙蓮怪眼一翻, 答道:「也就是說…你根本就不是亞力克夫婦的親生女兒!」
「我不是爸媽的親生女兒? 你…可別含血噴人啊!」妮可怒道。
白光一閃, 依芙蓮卻突然亮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利刃。
「你儘管不相信…只要我將你獻祭給我們全能的山神, 祂必定會將薩克再次帶回來我的身邊!」
說罷隨即將手中的刀刺向妮可。


「你…先冷靜下來! 有話慢說…呀!」妮可的驚呼聲中, 尖刀劃破了她的衣袖。
妮可只感到腳下突然一滑, 登時一交坐倒在地上。
依芙蓮拿著尖刀, 亦隨即撲到她的身上。
「你這個害人精…快給我下地獄, 好讓我把薩克帶回來…」依芙蓮獰笑著。
「依芙蓮姨…求求你…不要…」
妮可舉起雙手頑抗, 依芙蓮卻乘勢將自身的重量亦轉到其手上。妮可只感到雙臂壓力加倍, 尖刀慢慢抵住了自己的喉嚨。
「不要…嗚…」尖刀慢慢陷入了肌肉半分, 妮可只感到頸上劇痛。


「不要…不要…」朦朧之間, 眼前漸漸掠過一些浮影…
與柏古斯的初次相遇﹑兩人月下的一次亦是唯一一次的促膝夜談﹑化身惡魔抓住自己脖子的柏古斯﹑在樹林柏古斯離去時的背影…
尚有更多更多…就好像是伊莉絲的誕生﹑自己初次隨父親打獵而又成功地打到了獵物﹑成人禮…
還有小時候與哥哥一起到麵包店內偷東西而被店長追打的景象…


突然, 妮可只感到臂上壓力一鬆, 依芙蓮卻已經不在眼前。
「咳…咳…」右手往頸上一摸, 手心登時沾上了一滴滴鮮血。
抬頭一看, 卻見依芙蓮與另一個人纏鬥在一起, 在地上滾來滾去。
「快放下刀子!」
那人赫然竟是瑪莉。
「放開我…讓我殺了她! 那麼我的薩克便可以回來…」
依芙蓮手一鬆, 尖刀頓時跌在地上。
「放開我! 快放開我…讓我殺了這個害人精!」她猶自奮力掙扎, 想掙脫瑪莉的手。
這時眼前突然又衝出了幾個村民, 上前合力制止依芙蓮。


將她制服之後, 瑪莉連忙拋下了她, 跑到妮可的身前。
「怎麼了妮可? 傷勢不礙事吧?」
「瑪莉姑姑…你的手…」
卻見瑪莉左手手掌鮮血淋漓, 想是剛才混亂之中被尖刀割傷了。
「我不礙事…妮可你…妮可!」
妮可卻已經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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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可…」
「唔…」
「妮可!」
聽到有人在耳邊呼喚自己, 妮可徐徐打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瑪莉那張充滿關切的臉。
「是你麼…瑪莉姑姑…」
「嗯…太好了, 你總算醒過來了。」
「醒過來…?」這時妮可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正想坐起身來, 卻感到脖子劇痛。
「哎…」
「別亂動! 你頸上的傷還沒有好。」
妮可發現自己的頸上纏了厚厚的繃帶。
「之前你突然在我面前昏了過去, 嚇得姑姑我快半死。」瑪莉仍是一副驚猶未定的樣子。


「對了…」妮可總算想起了剛才的事。「瑪莉姑姑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那裡?」
「嗯…說來話長, 我在家裡見你這麼晚還未回來, 心裡正自著急, 不想那時村裡突然十分嘈吵, 卻原來是依芙蓮突然發起狂來, 將她的親姊姊用繩子縛在屋內, 村民聽到呼叫聲才將她姊姊救了出來。她的姊姊還說, 依芙蓮縛住了她後, 在廚房抓起一柄尖刀就走了出去。」
「想起這幾日來她瞧著你時的眼神, 我早就想叫你好好提防, 那時我心裡亦在暗叫不妙。心想在往火葬場的路上應該可以碰到你, 於是我便叫了幾個村民陪同, 打算碰碰運氣。還好當時並沒有片刻猶豫, 否則便糟糕了。」
看到瑪莉手上的紗布, 想起瑪莉奮不顧身相救, 妮可心裡亦是一陣感動。
「謝謝你…瑪莉姑姑。」
瑪莉微笑道:「傻孩子…你沒事姑姑就安心了。你爸爸現在不在了, 我一定要代他好好照顧你們兩姊妹。」


提到了父親, 妮可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 瑪莉姑姑…依芙蓮她說我不是爸媽的親女兒, 真是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不是爸媽的親女兒, 對吧? 瑪莉姑姑…?」
卻見瑪莉臉色「唰」的一下子變得蒼白, 妮可見狀一顆心登時涼了一大截。
「難道…是真的?」
瑪莉並沒有回答, 卻見她緊張地搓著雙手, 口唇亦在抖震。
妮可從她的表現, 卻已經知道了答案, 身體登時如墮冰窖。
「瑪莉姑姑…你…實在告訴我, 我真的不是爸…媽的親女兒?」妮可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 顫聲問道。


瑪莉遲疑了好一會, 最後輕輕地點一下頭。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怎麼會不是爸媽的親女兒…!」妮可只是一直反覆地唸著這幾句說話。
「妮可…你先聽我好好解釋。你爸本來也想在你舉行了成人禮之後便正式將一切告訴你, 只是突然又發生了男爵一事, 他怕你一時之間太難接受…」瑪莉看來終於下定了決心, 要和盤托出一切。
「我不聽我不聽!」妮可失控地尖叫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的腦子裡, 明明有與爸媽一起長大的種種記憶, 還有哥哥…」
「你根本就從來沒有見過弦。」瑪莉打斷了她的話。
妮可聽後一呆。
「他在你到來之前就已經離開了亞帝斯。」
「胡說八道! 我還記得小時候與哥哥一起被店長追打的事!」妮可怒道。


瑪莉卻不答話, 反問道:「你還記得那年因為弦缺席了成人禮而觸怒了山神, 亞帝斯被降下了大瘟疫?」
妮可斬釘截鐵說道:「我當然記得! 那年村裡的小孩子都紛紛病倒了, 唯獨是…」說到這裡她突然停住了口, 話已說不下去。
「這根本就不是巧合…不, 或許是巧合也說不定。不過…你真的不是亞力克的親女兒, 這卻是鐵一般的事實。」
妮可仍是不說話, 沉默得令人覺得有點可怕。


卻見瑪莉慢慢走到窗旁, 然後娓娓說起往事:「猶記得那年, 那時我就快要嫁去庫爾卡村…弦與父親一時賭氣, 竟悄悄離開了亞帝斯, 獨留下了一張字條, 說什麼要出外闖一闖。那段時間…亞力克兩口子的心情都是糟透了。你媽…每天都在抱怨你爸, 說他將兒子都迫走了。你爸嘴裡雖然硬, 心裡實是十分疼惜你哥哥。結果你媽終日以淚洗面, 你爸也是意志消沉, 一天到晚都浸在酒精之中, 我這個妹妹看在眼裡, 卻是什麼也幫不上忙…」
「就在那一天…你突然來到了亞帝斯。沒人知道你是怎麼來到, 就好像是由天跌下來一樣。那時你好像受了什麼驚嚇, 問起你的身世過去, 你也一概記不起。」


「可是你爸媽從第一眼見到你, 便從心底裡喜歡你, 說什麼也不能丟下你一個人孤苦伶丁。於是他們請示了村長, 舉行了簡單而隆重的祭典, 正式將你收作女兒。當時村民們見到你趣緻可愛的模樣, 也沒有什麼異議…就只有依芙蓮一個人反對, 說什麼你來歷不明, 恐怕你會將禍害帶來了亞帝斯…想不到, 那年她的丈夫也真的過了身…」
「亞力克他們疼你就好像疼自己的親女兒一樣, 呵護備至, 你亦慢慢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你爸媽自是十分歡喜, 他們亦漸漸擺脫了失去弦的陰霾。但有一件事卻是十分奇怪, 就是你對弦的事顯得特別在意, 但你根本就從來沒有見過弦。也許是你腦內殘存的記憶作祟, 令你將弦錯認為你記憶中的另一個人, 慢慢你更好像將「它」與弦融為一體。儘管如此, 但你爸媽卻不忍心點破, 而且他們也樂見你願意接受弦為你兄長的事…」


瑪莉輕嘆一口氣, 說道:「將這一切全告知你, 也是你爸生前的意願, 我亦只是代他完成。你爸選擇將事實告訴給你, 是尊重你已經長大成人, 有權知悉你自己的身世, 並選擇你今後的路。但我希望你知道, 你爸媽為你所付出的, 其實絕不比一般父母對其子女所付出的少, 而他們…包括我在內, 一直亦當你是一家人。」
瑪莉的每一句說話都彷如雷般打在妮可的心坎, 然而她仍只感到腦海中一片混亂。


「才沒有呢! 妮可最喜歡哥哥呢!」
「嗯! 哥哥也喜歡妮可呢!」
「哥哥?」
「什麼事?」
「你說…妮可長大後嫁給你好麼?」
「傻丫頭! 我可是你的哥哥!」
「有什麼不可以! 妮可喜歡哥哥, 哥哥也喜歡妮可…」
「傻孩子! 待你長大後再說吧!」
……
從前憶起這部分片段, 心裡都是一陣甜蜜和溫暖…現在帶來的卻就只有恐懼。
「那麼我腦海中這段記憶, 當中與我在一起﹑並同時共同擁有這段記憶的人…又是誰?」


我是誰…?


「妮可…你還有沒有有什麼想知道的?」
妮可用力地晃著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說罷霍地奪門而出, 拔足狂奔。
「妮可! 妮可! 你要到哪裡? 快回來啊!」
妮可只感到眼前視野一片模糊, 卻原來是自己的淚水。
只刻她只想盡快逃離這個本是熟悉卻驀地又變得陌生的地方。
任由冷空氣打在臉上, 她卻並沒有意思要停下來, 背後就只剩餘瑪莉焦急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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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終於又回來了。」
走了一大段路, 柏古斯停下來稍作休息。他挑了一個高處, 站在那裡俯瞰亞帝斯山腳下的優美景色。
由聖喀什米爾為起點, 再來到亞帝斯山區, 足足花費了柏古斯整整一個月。
再加上養傷那三個月, 與亞帝斯闊別足足有四個月了。
「不知經過了這幾個月, 村裡到底變了什麼樣子?」
心裡在意的其實亦只有一個人。
與妮可相處的時間不多, 然而她的倩影卻已經深深埋在他的心裡。
「難道這就是緣麼?」他喃喃的道。
心裡有一股衝動想衝下去見她一面。


理性總算及時制住了這份情感上的衝動。
「沒有多餘的時間磨蹭了…再這樣下去, 只怕永遠也趕不上那個可以解放我身上的血的那個人…還有玲奈。」
拿起了魂咬, 又再準備動身起程。
「有緣的…到最後始終也能重聚吧。」
柏古斯依依不捨地望了一望亞帝斯山, 然後便頭也不回繼續上路。


(被詛咒的血族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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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文章於 08-16-04 05:05 PM 被 c_fu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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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08-16-04, 05:07 PM   #34
c_fu
Game Master
3陪達人
 
註冊日期: Aug 2002
文章: 2,915
後記:

由上年十一月開始寫<<被詛咒的血族>>, 至今天原來已經有差不多九個多月。
當初一時興起執起筆來, 只想寫一個關於柏古斯的小故事, 豈料開始後才發覺創作困難重重。全賴大家的支持, 才順利將小說寫完。
結局雖然好像有點老土, 但相信亦能給予大家一個完滿的交待。

本故事並無什麼大思想﹑大主題, 只是筆者的一些狂想。但如果真的要說, 相信就只是人們對命運的無奈吧。
當中值得一提的是弦這個角色, 除了在中後段佔有好重的戲份外, 其最主要的作用就是要淡化妮可身世的秘密。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在一開始便猜到了呢? ^^

與<< THE SKY >>的亙動, 個人認為是一個頗有趣的嘗試。柏古斯的故事至今終於暫時告一段落, 餘下的發展, 大家就在<< THE SKY >>中拭目以待吧。

今次是筆者初次寫小說故事, 當中錯漏百出之處實在不少。然而大家不但不介意, 還肯花費精神收看, 實在是感激不盡。
另外, 衷心感謝翔兄在我寫<<被>>的時候給予了我很大的自由度。


c_fu
8-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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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_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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